姜是老的辣。</br> 杜老是活明白了,他的年紀已大,雖然現在還在職位上,保不齊哪天就退了,或者說突然撒手人寰都有可能。</br> 明白地看得出來,杜君生的后奶奶雖然年輕,可是靠不住。</br> 這應該是他一直憂心的事,現在遇到顧正東,一切迎刃而解。</br> 顧正東的人品他不用擔心,連收廢品的孩子都能收留,他家君生差什么了?他又不是沒錢。</br> 所以現在更像是托孤。</br> 也是用心良苦。</br> “我懂了,我會照顧好孩子們的!”顧正東給杜老做的保證,讓他安下心來。</br> “爺爺!我愛你!你總不在家,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現在好了!”杜君生的開心是發自內心的,這個孩子太孤單了。</br> 在幾歲孩子的眼里,物質生活并沒有那么重要,孩子的適應力很強。他們需要的是陪伴,有四個小伙伴天天在一起玩,比給他買多少玩具都讓他開心。</br> 吃過飯,杜老只把杜君生送到門口,就去開會了。</br> 顧正東有點為難,那三個小子都是跟他睡一個床的,杜君生怎么安排。</br> 這些孩子都跑累了,又吃得飽飽的,有點困。小強帶頭,洗臉刷牙洗腳,一個一個收拾好爬上床。</br> 等顧正東進屋時,一排四個孩子都已經睡著了。</br> 杜君生睡在龍龍和小強中間,踏踏實實的,睡夢中都帶著笑意。</br> 他嘆口氣,有時幸福,還真不是錢能買來的。</br> “哎呀,讓我好找,有人在嗎?”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顧正東一皺眉。</br> 嫻姨已經出去應門了,門口站著的是杜君生的奶奶。</br> “您有事兒?”嫻姨沒想讓她進門。只開了門縫兒說話,白奶奶也被驚動了,走到門口觀望。</br> “我聽杜老說了,君生要過來住幾天,他一個大男人心太粗了,君生這么小,怎么能吃苦呢?我這不放心,送了點東西過來。”</br> 說著她一閃身,顧正東這才看到,門口停了輛貨車。</br> 他頭都大了,這怎么都想往他家塞東西?</br> 他真成收破爛兒的了。m.</br> 說歸說,這一車東西可真不是破爛兒,什么床,床墊子,小椅子,小書桌,滿滿一車。</br> “我們的屋子小,放不下?!眿挂恬R上就回絕了。</br> “怎么放不下?放不下也得放?!本竽棠踢€挺霸氣。</br> “你這人怎么回事?往人家里闖呢?”嫻姨站在門邊,有個工人搬東西過來,差點撞到她。</br> “都給我出去!”顧正東見狀大怒,上前一把將門推上,直接上鎖。</br> “哎!你這什么態度?我是來送東西的!”君生奶奶沒想到,顧正東東西都不肯收,有點氣急敗壞。</br> “我跟杜老都聊好了,孩子在我這里,就要適應我家的生活,你就不要打擾了,以后也不要來?!眿挂淘谥鹂?。</br> “什么話?他一個男人懂什么?他要是知道他心愛的大孫子要去蹲茅房,怕不是要心疼死了!”君生奶奶跋扈地說。</br> “我不心疼,我也是那時候過來的,人不吃苦怎么成長?我為什么要心疼?為什么要阻止他的成長?”</br> 杜老走過來。</br> 君生奶奶的臉色一變,她萬沒想到,杜老這個時間會到,有點失策。</br> “你看,我把君生用的東西都送來了,我不要別的,就是送東西?!本棠桃粋€勁兒解釋。</br> “不用你送,你回去吧?!倍爬侠淅涞卣f。</br> 他來了,沒有不開門的理由。</br> 嫻姨打開門,君生奶奶也想跟進來。</br> 嫻姨直接攔住。</br> “您請回吧?!?lt;/br> “你不要太過分!”君生奶奶咬牙切齒低聲說了一句,轉身就走。</br> “唉!車要不要卸?”工人追著問。</br> “拉回去!”君生奶奶大吼一聲,氣質全無,都破音了。</br> 估計杜老也嚇了一跳。</br> 杜老已經進屋了,一眼瞧見睡在一起的三個男孩子,忍不住坐到床邊,認真看了一回。</br> “那個孩子哪天出院?”杜老在關心小明,顧正東格外開心。</br> “快了,醫生說恢復得不錯,還沒有什么后遺癥。”</br> “那就好?!?lt;/br> “也不是完全沒有后遺癥,就是記不住自己是誰了,我說他是我兒子,他就信了,哈哈?!鳖櫿龞|笑道。</br> “呵,你小子最精,又多了兩個兒子還不好?你把君生也當自己的養吧。說實話,自從他爸爸不在了,我一直擔心,能陪他多少年,今天才算把心放下。答應我,以后我在不在,都要照顧他?!?lt;/br> “您可別這么說,你是君生最親的人,當然是陪得越久越好,這擔子卸不下來,把他當自己兒子帶,這倒不成問題,我跟這孩子也有緣?!?lt;/br> “你媽說不讓我干涉你的生意,我也不好插手,你只答應我,真有過不去的坎兒,一定來找我就行?!倍爬险f著從包里拿出一個藏藍色金絲絨盒子,遞到顧正東手里。</br> 顧正東打開一瞧,是塊手表,這可是瑞士的,還是限量版。</br> 他吃驚地抬起頭。</br> “不是送給你的,是讓你替君生收著,這是他爸爸的表。我怕家里東西多,我百年以后,來不及交代,先給你送過來。你好好收著?!?lt;/br> “我懂了,一定收好!”顧正東明白了,家里有君生奶奶那種人,一旦她發現婚姻有危機,就會像只蛀蟲。</br> 杜老不差錢,也不怕她搬什么東西,但是這個太重要了,不能失去,所以先轉移過來。</br> “還有一些,是君生親奶奶的東西,我讓人送過來,你給小小收著吧?!?lt;/br> 顧正東前面還點頭,聽到給小小收著,就覺得有點不對勁,沒等他說什么,杜老已經起身走了。</br> 他這是習慣了,說話就是命令,不容反駁,沒有條件可講。</br> 當天晚上司機老周過來一趟,送了兩個紅木箱子。</br> 顧正東收進來,直接放到床下,連打開看一下都不肯。</br> 在他的心目中,這東西就是杜君生的,以后孩子們長大了,有自己的選擇,他不能替小小做主。</br> 小小能活出自己的人生就好,顧正東不想讓她失去自由。</br> “東子,我看你去銀行租個保險柜吧。”嫻姨沒看箱子里是什么,也明白里面的東西價值不菲,提醒道。</br> “明天就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