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夏嘆了口氣,看樣子午覺是睡不成了。</br> “行,你讓他們進來吧。”</br> 高家夫妻倆是頭一次到這種大戶人家來,一路走過來別說眼睛亂看了,受了孫管事的提點,連頭都不敢抬高。</br> 孫管事也是怕他們倆給少夫人惹麻煩,畢竟他們才剛進將軍府沒多久,這府里上上下下還全是夫人的人。</br> 但凡有點風吹草動的,說不定都會驚動周氏,給她機會找少夫人的茬。</br> 即便孫管事行事已經萬分小心,高家夫妻倆進府的事還是傳到了周氏耳朵里。</br> 她冷笑一聲,錢姑姑面上一喜趕忙說道,“夫人,少夫人進門這幾日天天往外跑,咱們別說抓她把柄了,連見個人都難。”</br> “今日倒好,她私自放外人進府,主動將把柄送到咱們手里,您可不能放過這大好的機會啊!”</br> 周氏得意的站起身,“這還用你說嗎?”</br> “算算時間將軍應該也快回府了吧?”</br> 錢姑姑點了點頭。</br> 周氏眼里泛起一抹冷冷的幽光,之前是她低估了云小夏的段數,以為借著請安敬茶的規矩能給她點顏色瞧瞧,讓她吃點苦頭。</br> 沒想到到頭來反倒讓她將了一軍,那丫頭天生賤命,早上起得比府里的下人還早!</br> 她不但沒能折磨到她,反而被她折磨的每天早上都睡不好覺,連日下來臉色都憔悴了幾分。</br> 周氏正滿肚子火無處發泄,發愁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契機報復回去。</br> 沒想到機會這就送上門來了!</br> 這一次,她學聰明了,既然云小夏沒把她放在眼里,那換個更有分量的人來總行了吧。</br> 就不信對著自己的公爹,她還敢伶牙俐齒逞口舌之快。</br> “是,將軍去軍營巡視,應該快要回府了。”</br> 周氏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發飾。</br> “走,咱們去院子里等著,說不定能讓將軍親眼看看他這個好兒媳是怎么壞了將軍府的規矩的!”</br> 錢姑姑連忙點頭,覺得夫人的計劃實在太妙了。</br> 其他官員府上的規矩幾乎是大同小異,但將軍府不一樣,因自家將軍位高權重,書房里幾乎都是非常重要的軍政機密,所以他們府上對人員進出往來規矩尤其嚴苛。</br> 除了自家簽了死契和管家手里登記在冊的下人之外,其他人若想進出將軍府需得將軍首肯。</br> 否則一律按照私闖將軍府處理,輕則軍棍三十,成年男子打完半條命沒了。</br> 重則當眾處死。</br> 這個權利是皇帝特許的。</br> 周氏簡直迫不及待想看看云小夏因為自己不懂規矩連累了別人兩條命的臉色了,看著兩個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必定是又內疚又驚恐吧!</br> 一想到那個畫面,周氏就覺得解氣。</br> 說不定將軍還會重重的責罰這個不懂規矩的兒媳,要是能把再她關上十天半個月那再好不過了。</br> 蕭桓很快準時出現在自家花園里,這里是回書房的必經之地,周氏早早等在這里,桌上擺著一盤備好的茶點。</br> “將軍回來了。”見到人她趕忙起身迎上去。</br> “今日感覺如何?將軍累不累?”她一邊溫柔的詢問,一邊送上溫度適宜的茶水,是蕭桓一貫愛喝的茶葉泡的。</br> 面對妻子體貼的伺候,蕭桓似乎習以為常。</br> 周氏經常如此,只要她有空便會守在這里等他回府,伺候他喝完茶便回去屋子里等著。</br> 今日卻有所不同,蕭桓喝完茶放下杯子,見她神色有異,似乎是有話,便問道。</br> “家里發生何事了?”</br> 周氏故作詫異,“將軍是怎么知道家里發生了事情?”</br> 蕭桓沒回答,因為每次都是這樣,若不是家里遇到了她不好解決的事,她是不會備著茶水等在這里的。</br> 多年的夫妻,蕭桓并不是對這個續弦完全不了解。</br> 周氏對他的態度總是小心翼翼,打理府邸也是,從不敢做什么越矩的事,稍微大一點的事都會來詢問他的意見。</br> 一切都以他的意思為準。</br> 周氏似乎也習慣了蕭桓對她的問題視若無睹,咬了咬下唇故作為難的神色。</br> “將軍,此事妾身確實有些拿不準主意,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您。”</br> 蕭桓抬手打住了她啰嗦的鋪墊,“直說無妨。”</br> 周氏心里一喜,要的就是這句話。</br> 但她面上沒有絲毫變化,艱難的說道,“是,是兒媳她。”</br> 一聽到是和云小夏有關,蕭桓第一反應便是皺眉頭。</br> 這才進門幾日,那丫頭便給家里惹禍了?</br> “她怎么了?”蕭桓口氣十分不悅,他越是不高興周氏心里就越開心。</br> “說起來這件事也是妾身這個做婆母的教導無方,兒媳婦進門時日短,不懂這府里的規矩也情有可原。”</br> “只不過妾身一直記著將軍的囑咐,從不敢放任何一個無關人等入府。”</br> “兒媳她,就這么讓兩個陌生人進了院子,想必是有什么緊急的事,妾身,不好攔著。”</br> 她支支吾吾說完,蕭桓臉色頓時黑了下來,怒氣肉眼可見。</br> “混賬!她現在人在哪里?”</br> 周氏趕忙說道,“還在她自己院子里,將軍您消消氣,兒媳她定然不是故意的。”</br> 云小夏確實不知道這個規矩,但蕭桓一點也不在意她到底知不知道。</br> 圣上既然定下了不讓外人隨意出入將軍府的規矩,他們就得遵守!圣令如山,誰會管她到底知不知情?</br> 蕭桓一邊怒氣沖沖的往云小夏院子方向走,一邊招手叫來柳擎。</br> “消息萬萬不能傳播出去。”他神色嚴肅囑咐道。</br> 柳擎知道輕重,立馬點頭下去處理。</br> 本來皇帝就很忌憚他,將軍府周圍說不定還有皇宮里的探子實時盯梢,要是消息落到皇帝耳中,誰都不會有好果子吃。</br> 這個該死的鄉下村姑!就不該答應讓峰兒娶她過門!</br> 蕭桓憤怒的同時,決定把給蕭成峰納妾的事提上日程,再過幾日就是顧垣庭母親的七十大壽,每次這種宴會,各家都會帶上家里適齡的兒女來出席。</br> 表面上是去給老太太祝壽,實際上等于變相的相親大會。</br> 蕭桓原本是不太出席這種場合的,幾乎都是周氏帶著女兒去赴宴送禮。</br> 這一次,他準備帶著蕭成峰去參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