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鳳錦離開之后并沒有直接去李家找李朔風，而是又繞到了越城。</br> 她親眼看著陸府上下在一夕之間全部喪命，陸曄跌跌撞撞從里面逃了出來，看樣子也中了她的毒。</br> 可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所以中毒并不深。</br> 總督府出了這么大的事，宋茗兒被多個護院糟蹋的丑聞自然而然就沒引起多大的水花，陸曄都要死了，哪還有心情去關心侄女。</br> 只有宋老爺，第二天一早見到女兒房里的一幕，被氣得一口血噴出來老遠。</br> 宋茗兒失魂落魄，滿眼恨意，卻也因此逃過一劫。</br> 白鳳錦看著死寂一般的陸家，樹倒猢猻散，當初輝煌的陸家現在也只剩一具軀殼。</br> 在夜幕的掩護下，她拄著拐杖進來，在陸家的前廳見到了茍延殘喘的陸曄。</br> 昔日夫妻，也是仇敵，白鳳錦當初被陸曄關起來時心里恨意滔天，現在看見他這副模樣，總算是狠狠出了口惡氣。</br> “我就知道是你。”反倒是陸曄的口氣，像是早就知道毒死陸家上下的人是她一樣，十分平靜。</br> 白鳳錦冷笑一聲，“陸曄，當初你敢利用我囚禁我，就該知道你會有今天的下場。”</br> “當初你沒殺我，是不是后悔了？”</br> 陸曄卻搖了搖頭，可能是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他緩緩抬起眼眸。</br> 雖然這張臉已經上了年歲，卻依稀能看出來年輕時候容貌不俗。</br> 他扯動嘴角想笑一笑，卻發現自己連這么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出來了。</br> “鳳錦，我知道你恨我。”</br> “我怎么會殺你，你是我此生唯一愛著的女子。”</br> 這句話像是一根刺，白鳳錦被刺激的大吼了一聲。</br> “閉嘴！”</br> “你還有臉說愛我？”</br> 她氣氛的掀開裙擺，指著自己消失不見的那只腳，滿目譏諷的質問。</br> “砍了我的腳，這就是你陸曄所謂的愛？”</br> “囚禁我，逼迫我，利用我去打壓白家給你讓路，陸大人的愛可真讓人大開眼界！”</br> 陸曄知道走到這一步他現在說什么都沒用了。</br> 只是看著面前的女子，眼中涌出無數迷戀和癲狂。</br> “白鳳錦，你知道你多受歡迎嗎？愛慕你的男子個個都是人中龍鳳的佼佼者。”、</br> “我一個既沒有出身也沒有背景的窮小子，拿什么守著你！”</br> “我必須爭權奪利！我要讓世人都看得見我陸曄，知道我能配得上你！”</br> “可是你太難掌控了，即便你跟我成親，你也不可能如其他女子一般真的待在我的后院里過相夫教子的生活。”</br> 陸曄像是自言自語般，想把這些年埋在心里不敢說的話通通一次說個夠。</br> “你就想天上耀眼的太陽，跟我成親了又如何。”</br> “總督府的宅子根本關不住你，也掩蓋不住你的光芒。”</br> “我太害怕失去你了鳳錦。”</br> “所以我不得不砍掉你的腳，讓你除了我身邊之外，再也去不了任何地方。”</br> “我以為這樣我就能永遠擁有你了。”</br> “沒想到你那么有本事，那個李朔風，對你可真是癡情不改。”</br> “都知道你已經嫁給了我為人妻了，竟拋棄了京城的一切，辭官追了過來。”</br> 聽到這里，白鳳錦眉頭一皺。</br> “你說什么？當年朔風曾來過？”</br> 陸曄輕輕嗤笑一聲，“是啊，他來過。”</br> “說無論如何都想見你一面，見一面他就走。”</br> “我偏不讓他見你！”</br> “你知道李朔風為了見你都是怎么求我的嗎？他不是天之驕子，舉世無雙嗎？”</br> “被你們捧的高高在上，風光霽月李大人，像條狗一樣朝我下跪苦求我。”</br> “我說你病重，需要千年冰蟬做藥引才能痊愈，他二話不說就去了北嶺。”</br> 白鳳錦氣的雙目通紅，死死瞪著陸曄，咬牙道，“你竟然騙他去了北嶺？！”</br> 北嶺作是極寒之地，常年冰雪不化，危險十足。</br> 卻因為盛產珍稀藥材冰蟬，每年都會有大批不怕死的人前去探險。</br> 可那些人都是武功極為高強，身手敏捷，哪怕找不到冰蟬，至少能從北嶺全身而退。</br> 李朔風只是個書生！</br> 一想到當年陸曄拿著冰蟬出現在她面前，還告訴她這是他千辛萬苦替她找來的。</br> 自己當時被感動的連夜滿足他的要求，為他打造武器，前前后后在密室里忙活了大半年。</br> 出來后陸曄卻翻臉無情，竟砍斷了她一只腳，將她囚禁起來！</br> 李朔風這個傻子！怎么能相信陸曄的話！</br> “你，你后來把朔風怎么樣了？”關心則亂，白鳳錦立馬緊張的問道。</br> 陸曄見狀，眼底仍舊難掩憤怒嫉妒。</br> “你還說你心中只有我一人，從以前到現在，你對李朔風就是跟其他人不一樣！”</br> “到現在你都還在關心著他！”</br> 白鳳錦冷漠的看著他，當初她是真的喜歡陸曄，欣賞他的野心和才華，看著他一步步從泥濘里往上爬，身上那股驚人的韌勁兒是她在任何人身上都不曾見到過的。</br> 沒想到瞎了眼，沒察覺出來這就是一只披著人皮的畜牲！</br> 她和李朔風之間只是朋友，無論她像陸曄解釋多少次，他從來就沒相信過她。</br>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多費口舌。</br> 現在兩人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就更沒有必要解釋什么了。</br> 白鳳錦大大方方的承認道，“你說的沒錯，當初如果我要知道你會這么對我，我一早就跟李朔風好算了。”</br> “陸曄，你估計也就一口氣了吧。”</br> “你知道我是特意來看你咽氣的嗎？等你一死，我立馬就去找李朔風，我這輩子都要跟他在一起。”</br> “你再也沒法把我像狗一樣囚禁起來了！”她對陸曄有多狠，曾經就有多愛。</br> 白鳳錦不明白，當初陸曄明明不是這樣的，為何后來一切都變了。</br> 陸曄心里一抽一抽的，一口血噴了出來，臉色迅速灰敗下來。</br> 這下真的只有一口氣了。</br> “鳳，鳳錦，對，對不起。”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說完這句話，雙眼緩緩磕上，終是沒了氣息。</br> 白鳳錦看著陸曄徹底失去生機，心里說不出的難受。</br> 她抹去臉上的淚痕，決然的轉身走了。</br> 她和陸曄之間所有的愛恨情仇都在這一刻化為云煙了，人都死了，她也該放過自己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