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黃昏,段涼開一輛路虎來醫院接遇冬,被遠遠站在馬路對面的吳明俊看見了。</br>
遇冬滿頭大汗從住院部跑出來,捂著胃,說話直喘,“段先生,我家里出了點事,不能跟你走。”</br>
段涼抿嘴,下意識看一眼車窗緊閉的后排座。</br>
遇冬一瞅,知道該死的封先生就坐在里面。她趕緊走過去拍窗,動作一點都不斯文,聲音也一慣的沙啞,“封先生!封先生!我知道你在里面!”</br>
車窗緩緩落下,一雙黑夜般的眼睛,一張冷酷堅硬的臉,涼薄的唇……他整個人即使籠罩在金色的夕陽中,也一樣令人生寒。</br>
遇冬打個冷顫,不由自主收斂了暴躁情緒,“封先生,我家里出了點事需要處理。我能不能……”</br>
“不能。”冷冷兩個字,顯示出沒有一點商量余地。</br>
遇冬氣得全身發抖,鼻子皺起,“封先生,你不講道理!我跟你素未謀面,無怨無仇!你救我出來,我也還清……”</br>
“你欠我的,永遠都還不清。”依然冰冷,沒有一絲溫度,夕陽的色彩都黯淡了幾分。隨著這句話尾音一落,車門打開,颶風一般……一只強健有力的手臂伸出來,將遇冬卷進車里。</br>
“砰!”車門關閉的剎那,段涼迅速發動車子疾馳而去。</br>
整個狹窄的車內,充盈著一種清冽干凈的氣息,甚至漸漸升溫的空氣里還隱有一抹消毒水的味道。</br>
這個男人有很嚴重的潔癖。遇冬的額頭撞在他結實的胸膛時,仍是馬不停蹄得出這個結論。</br>
有潔癖就好。她聲音里帶了一抹邪氣和惡氣,鼻子好看地皺起,痞痞的,“艾滋,怕不怕?”說完,她一手撐著他的肩,抬起頭朝他惡作劇吐一口熱氣。</br>
嘴離得很近,鼻子也離得很近。氣息在交織,空氣在燃燒。</br>
她不再是卑微穿著牢服的可憐姑娘,也不再講話結結巴巴。她如一個惹火的妖精,半趴在他身上,高聳的胸脯幾乎全壓在了他的胸膛。</br>
她眼睛里閃爍著挑釁的光,對上他比黑夜更沉的眼睛。</br>
四目相對,火與冰,愁與恨。</br>
遇冬是挺愁的,莫名其妙被一個心理有點變態的有錢男人盯上,還有把柄捏在人家手里,能不愁嗎?她這一整天都在想,要怎么才能擺脫這個男人的糾纏。</br>
有錢男人最討厭哪種女人?當然是賤賤的,貪得無厭又啰哩八嗦的款式。所以她決定輕裝上陣,先讓他厭惡,然后再脫身。</br>
她計劃得很好,可是臨上陣時又打了退堂鼓。到底沒干過這種事,心里毛毛的,不知道從什么地方下手。但人家不放過她呀,非拽她上車,那就不客氣了。</br>
遇冬伸出手指,輕輕地在他的唇線上畫幾筆,慢慢摩挲,“封先生昨天問了個好問題……”</br>
封先生在她輕佻的指尖下如雕塑般一動不動,冷沉地看著面前這張臉,目光中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驚訝。</br>
就在昨天,這張臉還平凡無奇。他雖有超常的記憶能力,卻患有輕微的臉盲癥。尤其女人這種生物,在他眼里幾乎都長得一樣。</br>
他已經不記得遇冬昨天什么長相,只覺得平凡不起眼。但現在,這女人的眉間眼底到底涂了什么鬼東西,閃著一種帶毒的光,像是要深深扎進他的記憶之中。</br>
他仍是不動,看她表演,像欣賞一個馬戲團的小丑。</br>
馬戲團的小丑真好看,噘著嘴,揚著頭,手指魅惑地幾乎摸上了男人的鎖骨,“你不是問我,多少錢一晚嗎?”她吹了口氣,嗲到骨頭里,“是不是我說多少,你就給多少?”</br>
封先生驟然惱怒至極,波瀾不驚的眸里掀起千層浪,伸手扼住她的下顎,“聽著,你沒有資格說這種下賤話!”</br>
喲,穩不起了?遇冬見這男人破功,心里開心得很,哈哈大笑起來。由于下顎被對方捏住,發出的聲音便沙沙的,帶了些破損,卻更顯質感魅惑。</br>
“封先生,你這是逼著本小姐立貞潔牌坊的節奏?”她不怕死地挑釁,鼻子皺得桀驁不馴,“難道封先生看上我了,要扶我轉正上位?”</br>
段涼在前面聽得一清二楚,嘴角抽了一下,不知道這女人怎么膽兒肥成這樣。昨天不是這個款啊,今天居然像換了個人。</br>
他聽見封先生對自己下達命令,“讓她滾!”一盤子打個彎,掉頭向著醫院而去。段涼又聽那個膽兒肥的女人作上了,人家嗲得那叫一個惡寒。</br>
“我不滾!又不是西瓜,我干嘛要滾!”遇冬看著面前的男人不止眼睛黑得像黑夜,臉還黑得像鍋底,更加來了賴皮勁,“封先生,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雙手歡呼求點贊!滿地打滾求打賞!”</br>
“滾!”隨著惡狠狠一聲吼,車子滋滋停下,正好停在剛才上車的地方。</br>
遇冬揚眉吐氣滾了,麻溜的,頭昂得高高,好似打贏了一場勝仗。對付這種裝逼的男人,就要無限拉低,讓他忍無可忍。</br>
一旦他忍無可忍,就會可愛地吐出一個“滾”字來。</br>
遇冬剛走到醫院門口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看見陰陰的吳明俊走近了。</br>
“路虎車上的男人是誰?”他問得直接了當,語氣不善。</br>
“不認識。”她說的是實話。真的不認識那變態男人啊,莫名其妙,神出鬼沒,討厭死了。</br>
“就因為他?”吳明俊溫雅清峻的臉有些變形。</br>
“什么?”遇冬還處在剛才自導自演的亢奮中,沒醒過神。</br>
吳明俊這幾天閑出毛病來了,暫時被停職放假,天天在醫院里轉悠,現在腦子也轉出毛病來,“因為他,你要跟我分手?”</br>
遇冬仍是亢奮沒收得住節奏,冷笑一聲,“吳明俊,別人發瘋你也發瘋?你和其他女人啪啪啪的時候,怎么就沒想過后果,還是覺得肯定不會被人知道?”</br>
吳明俊被搶白得臉色發青,“遇冬,咱們談戀愛有兩年了吧?這兩年來你左推右拒,我都成了個大笑話!”</br>
遇冬越發心寒,冷霜遮面,“原來你跟我談戀愛這么虧啊!”說完頭發一甩,蹬蹬蹬跑向電梯。(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