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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志清,一廠七少的智囊,憑借和張小光門對門鄰居的關(guān)系坐上了第二把交椅,一廠七少沒有全部折進(jìn)苦窯里思考人生,田志清功不可沒,他年幼時最喜歡秉燭夜讀《三國》和《孫子兵法》,發(fā)誓要做孫斌和諸葛亮那一類羽扇綸巾的謀臣,想到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他就激動的放個二踢腳慶祝一下。可惜志向遠(yuǎn)大,智商余額不足,連初中都沒考上就輟學(xué)在家,發(fā)現(xiàn)鄰居張小光有項羽式的英雄氣概,田志清鐵了心要做那居巢人范增,無奈那會碰上嚴(yán)打,處心積慮攢下的五連發(fā)和民間工匠偷偷摸摸鑄造的鋼珠槍成了蹲大獄的通行證,若不是田志清忍痛割愛把槍扔進(jìn)了小河溝,一廠七少差點被一勺燴。經(jīng)過那件事,田志清有了炫耀的資本,逢人就夸自己神機(jī)妙算,如果不是大勢所趨,自己肯定能輔佐老大定鼎武云,但多數(shù)人一笑了之,心想著按照你的套路走下去,早就一人賞了一顆花生米嘗嘗。
“老二?這么巧,快坐。”張小光表達(dá)感情比較含蓄,哪怕偶遇和自己出生入死的二弟,長滿絡(luò)腮胡子的大臉依舊波瀾不驚,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嘴角稍微勾起,帶了點平易近人的和氣。
田志清吩咐小弟們?nèi)ヅ赃呴_了一桌,自己挨著大哥落座,掃到對面的老仇人老街四害里的二位主要首腦,田志清眸子一縮,透出一股陰狠神色。
雖然老街四害和一廠七少冰釋前嫌,但田志清是位愛記仇的家伙,二十年前罵過他長得難看的人都能如數(shù)家珍,更別提對面?zhèn)z家伙合在一起砍過他五刀,這簡直是他人生中不可磨滅的印記。
“田哥,好久不見,上次勞煩你出馬,還沒跟你說一聲謝謝,今天碰巧遇到,我借花獻(xiàn)佛,敬田哥一杯。”趙鳳聲舉起杯子,笑容爛漫說道。
跟康賢公司在桃園街上演大規(guī)模械斗,田志清也參與其中,不管是不是出自真情實意,畢竟人到了,趙鳳聲感恩懷德,把這份恩情埋在心里。
對于仇人,趙瘋子會亮出兩把唐刀。
但對于恩人,趙鳳聲總會受人滴水之恩必當(dāng)涌泉相報。
田志清一張痘印遍布的丑臉往旁邊撇開,視線飄忽不定,鼻孔沖天,根本沒有跟趙鳳聲碰杯的打算。
“田麻子,別他媽給臉不要臉!生子跟你喝酒是給張老大面子,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大剛怒氣沖沖喊道。
張小光和趙鳳聲之間的仇怨并不大,也就是為了二妮發(fā)生過一次摩擦,到了后來,基本是各自集團(tuán)的二號人物咽不下這口窩囊氣,想方設(shè)法要把對方摁下一頭。所以張小光和趙鳳聲一笑泯恩仇,不見得大剛和田志清能和平相處,這倆家伙長相一個比一個丑,脾氣一個比一個爆,簡直是猛張飛遇到了活李逵,只要一見面,哪怕是相安無事也得整出點動靜。
“操你妹的大傻剛!誰的褲襠沒縫好把你漏出來了,趙鳳聲找我喝酒關(guān)你蛋事!你他媽皮癢癢了是不是,信不信老子今天干斷你那小鳥!”田志清瞪起眼珠子,以牙還牙罵了過去。
他和大剛脾氣相近,罵人的套詞都基本一致,句句離不開對方近親,而且田志清自詡智勇雙全,專挑人的短處下手。桃園街火槍手的綽號名滿江湖,田志清自然知曉,言辭陰損直指某人痛處。
“田麻子,老子日你祖宗十八代!你個幾把玩意哪次干架不是跑的最快?怪不得別人都喊你田娘們,就你個娘娘腔還跟老子咋呼,啊呸!不服就干,誰輸了跪下喊爺爺!”大剛毫不示弱叫囂道,呲著大黃牙,恨不得把田志清一口咬死。
不能怪大剛喊田志清為田娘們,一廠七少的二當(dāng)家每次火拼都藏在后面,罵人陰損,但跑路最快,不止自己兄弟對他不待見,連對手都十分鄙夷他的猥瑣作風(fēng),如果不是張小光念及舊情百般袒護(hù),田志清早就在一廠七少中除名。他今天敢跟大剛硬碰硬,一方面是大哥張小光在場,另一方面還有幾位小弟虎視眈眈,左右都吃不了虧,田志清稍微一算計,就明白優(yōu)勢在自己這一方,不僅想踩對手一次,還要踩得夯實。
田志清帶來的幾位小痞子眼見大哥和人發(fā)生沖突,抄起家伙圍了過來,只要大哥一聲令下,他們可不管對面是什么人物,絕對會從對方身上卸點零件下來。二十出頭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jì),哪怕是天王老子都敢捅上一刀。
張小光自然不會讓事態(tài)蔓延,冷著臉吩咐暴躁的小伙子們坐好,年輕人腦子發(fā)熱,但不傻,對于老大的老大還是心生敬畏,加上田志清揮了揮手,六個毛頭小伙子本本分分回到了座位當(dāng)中。
“田哥,趙鳳聲是我男朋友,今后咱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火,您沖我發(fā),妹妹先給您賠罪了。”張小曼清楚哥哥不善言辭,急忙跳出來打圓場。一杯紅酒倒進(jìn)鮮潤紅唇,惹人浮想聯(lián)翩,美酒配佳人,相得益彰。
田志清是她從小長大的鄰居,相當(dāng)于半個哥哥,張小光蹲大獄那幾年,都是由田志清保駕護(hù)航,這才使得一位禍國殃民的尤物沒有被人用權(quán)勢逼迫。兩人之間類似于大剛和二妮的兄妹情,但來往較少,感情程度還是差了一些,所以張小曼語態(tài)略感生疏,不像二妮對大剛那樣大刀闊斧般的直來直去。
男朋友?!
田志清瞥了眼笑意然然的趙鳳聲,眼神中充滿陰鷙。
他從小就愛慕一身媚骨的張小曼,只是礙于張小光震懾,不敢明目張膽的追求,再說他長相有礙觀瞻,泡個尋常姿色的女人還得大費(fèi)一番周折,更別提一廠廠花了。田志清有自知之明,知道表明心跡也會被人拒絕,鬧不好還把第二把交椅丟了,于是把這份濃濃的單相思埋在心頭多年,未曾吐露心聲。這幾天田志清時來運(yùn)轉(zhuǎn),賺了一筆大錢,正準(zhǔn)備對張小曼展開攻勢,沒想到還沒開始就被趙瘋子橫刀奪愛,這他媽算什么事?!
田志清心懷怨恨喝完一杯酒,拿手肘戳了戳張小光,兩人之間也相處了幾十年,心有靈犀,張小光推脫去廁所方便一下,跟著田志清來到洗手間。
“大哥,你怎么跟趙鳳聲他們尿到一個壺里面去了?又是喝酒,又是把小曼送給他當(dāng)女朋友,不合適啊。你忘了他們當(dāng)年怎么陰咱的?撒石灰,撒辣椒面,大剛那個王八蛋還用尿潑過我一身,咱不和他們對著干了,行,但這么多年的恩怨放在那,咋能當(dāng)朋友啊?下面兄弟會怎么看?”田志清皺著稀疏的倒八字眉說道。
他的五官沒有一處能看過眼的地方,分開來看,丑,湊到一起,更丑,再加上坑坑洼洼的皮膚,長相比起大剛還要惡心一些,最起碼還有段美人這種有特殊癖好的女性喜歡大剛的陽剛霸氣,田志清放在女人堆里,根本無人問津,屬于處在食物鏈最底層的那種悲催人士。
“老二,你說的都是陳年舊事了,別太往心里去,其實趙鳳聲人不錯,可以深交,主要你和他打交道太少,不了解他的做事風(fēng)格。現(xiàn)在把那一章翻過去,咱們坐下來好好相處,仔細(xì)算算,大家也算是一起長大的哥們,得饒人處且饒人。至于其他兄弟怎么想,還要靠你在中間調(diào)解。”張小光撒完一泡氣勢如虹的尿,拍著田志清的肩頭,語重心長說道。但手指尖的驚鴻一蹭,才明白這位沉著冷靜的男人,并不像外表看起來那么老實巴交。
“大哥……”田志清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唉聲嘆氣道:“算了,我也不勸你了,勸也勸不動。這一段我認(rèn)識了一位大老板,手里面要錢有錢,要人給人,你跟我過去和他見個面,拜一拜山頭,他最喜歡你這樣的豪杰。工資的話,我不敢保證太多,一年幾十萬還是小意思,咱們兄弟在一起干,肯定發(fā)大財!”田志清眼神閃過一片炙熱。
“哦?這么多錢?需要做什么?”張小光沒有想象中的亢奮,反而神色愈發(fā)鎮(zhèn)定。
“還是老本行唄,咱還會干啥?老板指哪咱們打哪,只要不是殺人放火的大事,他都能保咱平平安安。”田志清耐心解釋道。
“那不就是給人當(dāng)槍使嗎?用命換錢花。”張小光微微搖頭,一本正經(jīng)道:“老二,咱們老大不小了,該找一條正路走了。你說的事情我沒有興趣,我也勸你懸崖勒馬,你沒在里面待過,我可是吃了幾年窩窩頭,那滋味,不好受。”
“大哥,都啥年代了,一切得向錢看,手里沒錢誰會看得起咱?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田志清焦急說道。
“老二,回頭吧,等出了事就晚了。”張小光用力拍著兄弟肩頭,“趙鳳聲跟我說過一句話,我覺得挺有道理。他說這江湖里,站在高處逐鹿天下的,都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梟雄,咱們只不過是一桿槍,一支箭,傷人一千自損八百,槍斷了,箭折了,沒人再去看你鋒不鋒利。”
“可是……”
“老二,聽哥一句勸,這個江湖里臥虎藏龍,如果沒有擒龍捉虎的本事,咱們玩不起。”
田志清望著張小光離去的雄壯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