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到賬那天, 梅捷琳做完二十組力量訓練，看了眼時間，一驚：“糟了糟了, 要錯過指揮家的飯點了！”
    等紅色懸浮車的車門朝兩側滑開, 梅捷琳腳踩在地上，抬頭就看見：“門口的‘神獸’又變了？”
    破軍的聲音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響起：“梅捷琳小姐早上好，是的，這是我的新作品‘猛犸象’，根據復原圖進行的創作。”
    梅捷琳夸了句：“剪得很不錯，氣勢威武！”
    回勒托后，破軍突然對園藝修剪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 據說在星網上收集了古往今來大量的資料, 天天在指揮和祈言耳邊介紹園藝的歷史多么悠久、多么具有美學價值。
    指揮聽煩了絮絮念念, 祈言也同意后，就將門口的綠植交到了破軍手里，由著他操縱沒腦子的園藝小機器人咔嚓咔嚓。
    這之后，門口的綠植造型一天一變, 今天河馬, 明天椅子, 后天殲擊艦。至于天天修剪枝葉不夠怎么辦？祈言給破軍撥了零花錢, 允許他在星網上買植物生長劑，避免給剪禿了。
    站在門口沒直接敲門，梅捷琳先謹慎地問：“破軍，現在能進去嗎？”
    上次她就因為敲門敲的不是時候, 差點沒被陸封寒發配偏遠荒星。
    從此以后, 她學聰明了，先問問破軍。
    破軍：“可以的, 將軍沒有讓我不準看。”兩秒后他又道，“首席讓我幫你開門。”
    空氣里一陣飯菜的香氣。
    梅捷琳從小到大就沒體驗過這種氛圍。小時候住孤兒院，東西是跟院里的小朋友一起吃，進第一軍校后，是跟周圍那群牲口搶飯吃，等到了遠征軍，她已經懶得搶了，一包營養劑不夠就兩包。
    聞著這股香味，梅捷琳想，以后找的人要聰明、會跟她學花樣外，再加一條，會做飯好了。廚藝不用太高絕，做出來的東西能吃就行。
    見祈言面前浮著一塊虛擬屏，敲擊字符的速度極快，不敢打擾，梅捷琳幾步閃進廚房：“指揮，有沒有什么要幫忙的？”
    陸封寒讓她遞了調料。
    梅捷琳賴在廚房不走，想到一個話題：“聶將軍的意思是，想將中/央行政區的軍務交給你？”
    前兩天內部開會，提到了各行政大區的軍務問題，梅捷琳仗著陸封寒在，總不會讓他們吃虧，聽得不怎么認真，一直悄悄刷星網看冷笑話。
    等第二天了，回憶起自己聽見的只言片語，咂摸出了點滋味。
    陸封寒沒有否認：“是有這個意思。”
    “但凡各行政區的防務靠譜一丁點，沒有爛成一團，當時也不會被反叛軍直接攻到勒托。不過那些叛徒奸細殺的殺斃的斃，干凈倒是干凈了，就是各崗都缺人。戰時人人都緊著弦，再加上聶將軍從上至下直接統籌，不會出亂子，現在可難說，”梅捷琳總結，“和平時期容易出屁事。”
    陸封寒穿著一件深色襯衣，袖口挽到手肘，聽完她說的：“你倒是難得動了動腦子。”
    “我這不是閑得慌嗎，”梅捷琳考慮過，“指揮，我覺得吧，反正中/央行政區和梅西耶、開普勒、南十字幾個行政大區里，你總要接手一個，倒不如選中/央行政區。好歹這個爛攤子聶將軍收拾了兩下的，不用那么費心。”
    說到這里，她問得很直接：“指揮，聶將軍是不是準備再干幾年就退休？”
    她和陸封寒心里都清楚主理中央行政區軍務的意義——通常只有聯盟統帥預備役才干這件事。
    聶懷霆的心思誰都看得出來。
    陸封寒聽明白了梅捷琳的意思：“私下里聶將軍提過這場仗后，他身體和精力不如以前了。”
    點點頭，餓了，梅捷琳毫不客氣地撈了個霧果在手里，咬了一大口：“首席怎么說？”
    “祈言認為選中央行政區最妥當。”陸封寒復述祈言的話，“功勞太高，反而沒有選擇的余地。”
    “首席說得很對，”梅捷琳點頭，公主切跟著晃蕩，贊同道，“以前是聯盟最年輕的準將、遠征軍最年輕的總指揮，現在是最年輕的一星上將。如果沒有戰事，未來一百年都不會有人能破你這個記錄。
    論軍功，你率人滅了反叛軍。論背景，軍人家庭，父親是上將陸鈞，監護人是統帥聶懷霆，-->>
    自己破格被第一軍校錄取，榮譽畢業生畢業。”
    咬了口霧果，梅捷琳給出結論：“指揮，如果你沒有坐上統帥那個位置，那無論誰坐上去，你都將是最大的威脅。重點是，你還和白塔首席在一起了，那可是白塔的首席！”
    陸封寒沒有直接回答，轉而問起：“你們什么想法？”
    “我們聽你的。”梅捷琳回答得毫不猶豫，“我們商量過了，要是指揮你需要，那我、維因、杜尚、龍夕云、埃里希，我們都聽你的調遣，你想要我們抓哪里的軍務，我們就牢牢抓在手里，不給你搞事情拖后腿。”
    破軍突然出聲：“將軍，我剛剛查詢了相關資料，發現歷史書里，功高震主的基本都不得好死。”
    陸封寒：“……”
    梅捷琳大笑，笑完又道：“看，我們破軍都懂！”
    笑著笑著，梅捷琳突然發現陸封寒看著自己，目光研判。心頭一凜，梅捷琳退后兩步：“指揮，你可別看我，那個什么統帥我絕對當不了！”
    說完轉身就溜沒影兒了。
    吃過飯，梅捷琳準備蹭陸封寒的懸浮車。沒等陸封寒眼神示意，她跟破軍就自覺出門，絕不礙眼。
    蹲在“猛犸象”旁邊，梅捷琳手搭在膝蓋上，閑不住地拉破軍聊天：“欸，你說指揮和祈言現在在干什么？”
    破軍：“指揮說我還小，最好不要討論這些成人話題。”
    梅捷琳覺得挺有道理，正經算，破軍才一歲不到，還是個年幼的人工智能。
    破軍又道：“有梅捷琳小姐在很開心，我昨天晚上被轟了出來，在室外反省兩個小時，不到時間不能進去，沒有人跟我聊天。”
    梅捷琳來了興趣：“來說說，你昨晚做了什么事被罰了兩個小時？”
    破軍：“昨晚凌晨三點三十二分，我打開了一部恐怖片，因為太恐怖，我開啟了尖叫程序，吵醒了將軍和首席。”
    “……罰兩個小時，真算輕的。”梅捷琳代入后覺得，破軍大半夜開啟尖叫程序更有恐怖效果！
    在門口蹲了快一個小時，梅捷琳才跟著陸封寒上了懸浮車，去軍方開會。
    久了沒摸操縱桿，手癢了，梅捷琳自告奮勇坐上駕駛位。
    跟陸封寒如出一轍，都把懸浮車當殲擊艦開，一上快車道，車內系統警報立刻響了起來。
    把這聲音當背景樂，梅捷琳哼著亂七八糟的調子，正開心，個人終端突然響起了提示音。她隨意瞥了一眼，突然表情凝滯，猛地一個急剎。
    將懸浮車丟給破軍駕駛，梅捷琳轉向陸封寒，顫著嗓音：“指、指揮，你幫我數數，這是多少個零？”
    陸封寒聞言，看了看她個人終端彈出的虛擬屏上顯示的賬戶余額：“兩千六百七十九萬三千二百三十一星幣。”
    捂著心口，梅捷琳雙目失神，許久后喃喃道：“我現在已經是遠征軍首富了？可我還沒想好要是他們找我借錢，我該怎么拒絕！”
    破軍立刻展現出了自己卓越的搜索能力：“梅捷琳小姐，我可以為您提供一百三十六種被數次驗證、行之有效的拒絕方法。”
    “謝謝破軍，”梅捷琳又在腦子里算了算，“不過指揮，這筆錢比我想象的多！所以，遠征軍上下，到底有多少人堅定下注，賭你在三十歲前開不了第一槍？”
    陸封寒：“……”
    梅捷琳還在算：“一個人投五百星幣，我這里就有五萬多人。一人五十星幣，就是五十幾萬人！竟然這么多人！”
    陸封寒：“……”
    越想越覺得不夠真實，梅捷琳不顧陸封寒冷臉，找他求證：“指揮，我現在是首富了吧？不會有人比我錢多了吧？”
    這次，陸封寒還是給出了答案：“全遠征軍的平均賬戶余額是三千星幣。”
    梅捷琳震驚：“這么多？我以前離遠征軍的平均水平竟然還差一點點！”
    陸封寒多問了句：“你以前有多少？”
    梅捷琳：“剛剛那個賬戶余額的尾數就是我的存款。”
    陸封寒回憶——231星幣，這叫“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