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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晏夙錦望著窗外,任憑風景快速的后退著,而他,卻什么都抓不住,看不到。
出神間,手機震動,他拿起,解鎖了屏幕點開來看,是警局局長發來的。
例行問話已完,我親自派人將蕭小姐安全送回了別墅。
指尖,微動。
他回復:好。
抬眸,他微吸了口,吩咐道,“林致,不去公司了,回別墅。”
“是。”
……
他趕回別墅的時候,在客廳里,正好遇上拉著行李箱準備離開的蕭念。
她的額上,泛著淤青。
想必,是那雞蛋砸的。
晏夙錦緩了口氣,邁步,踱到她身前,“去哪里?”
去哪里?
真是可笑的問話!
蕭念牽唇,眸底,水霧彌漫,仿佛,剛剛才哭過,她微揚下巴,拉著行李箱桿子的手松開,從包里掏出手機狠狠的砸在他身上,“竊聽器,錄音器,晏夙錦,玩間諜戰啊?”
她想了很久,想他為什么會有她和凱瑟琳對話的錄音,終于,讓她想到了這個手機。
這個,他賠給她的手機!
金屬,撞擊瓷磚,發出沉悶又尖銳的聲響。
晏夙錦垂眸,瞥了那手機一眼,而后,再看向蕭念,眸光,磊落,“沒做虧心事,怕什么竊聽器?蕭念,要不是裝了這個,我早就被你下了套,這事,我有不對,但你能說你完全沒有錯嗎?”
“我承認,設計陷害你是我不對,但是那藥......”
“那藥怎么了?迷藥混合著特效藥,你這心,夠狠啊。”
話落,晏夙錦頓了頓,在她擰眉之際,繼續說下去,“你是不是還在懷疑我明明喝了那杯酒卻什么事都沒有?唔,我告訴你,你出門的時候,有人撞了你一下,你衣服袋子里的藥,被掉包了……”
“……”
他將話說的那么直白,蕭念聽了,神情淡淡,似乎,沒有什么意外。
水眸微凜,她微微牽唇,噙了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她記得,是有個人撞了她,但,并不知道那個人換了她的藥。
她只知道,她拿著那杯名為“夏夜柔情”的酒,躊躇間,在最后的關頭,放棄了下藥的念頭,那包被換了的藥,直接被她扔進了垃圾桶。
所以,她給他的酒,純粹,只是酒。
他喝了,自然什么事都沒有。
那天晚上,當斷了下藥的念頭時,她就放棄了這個想法,可是,她沒想到的是,他喝醉了,迷迷糊糊的抱著她,那個念頭,又瘋狂般的滋生了出來。
她很矛盾,很糾結,她想,即使喝的再醉,也該分得清懷里抱著的人是誰,在將凱瑟琳推進他懷里時,她心中,是希望他可以拆穿她的計謀,哪怕,他氣得爬起來打她一巴掌也好。
可是......
沒有。
借著醉意,他還是跟凱瑟琳上床了。
那天晚上,她的心,出奇的平靜。
記得小時候,媽媽問過她:你為什么這么喜歡躲貓貓呢?
那時,她天真的回答著:因為我想讓他們找到我啊。
蕭念是個隨緣的人,但,她更是個很嚴重的矛盾體。
如同這一次,也讓她……很失望。
雖然,到現在,她才知道,那一切,不過是他演的一出戲。
罷了,婚都離了,說什么,都沒用了。
索性,就讓它過去吧。
蕭念微吸了口氣,收拾干凈臉上的情緒,眸,輕抬,看著他,以著最為平淡的語氣道,“再見。”
再也不見!
拉起行李箱,她繞過他,徑自往門外走。
擦身而過的瞬間,他試圖去抓她的手,卻,落了空。
指尖,擦過她的衣袖,絲涼,沁薄。
晏夙錦垂眸,連轉身看她離開的勇氣都沒有,薄唇,緊抿成線,聽著她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這一次,是真的走了。
再也不會回來了。
手,無力的垂在身側,這一刻,過的仿佛半個世紀般漫長,他想走,想去追她,但,那腳,怎么也邁不開,怎么也抬不動。
……
離開別墅,蕭念驅車趕回公司,然,眼前的境況,讓她大吃一驚。
公司這是在……搬家?
她狐疑,幸好,秦九洲的貼身秘書從里面哭喪著臉走了出來,她拉著她問,“怎么回事?”
見著她,秘書眸光蹭的亮了,“蕭小姐,你終于回來了,我看到直播了,我真的好擔心你!”
“別擔心,我沒事。”
蕭念展笑,安撫了她幾句,秘書緩了下神,指了指里面道,“秦總過來了,說是要把夢蝶撤掉,喏,正在讓他們清理東西呢。”
“撤掉夢蝶?總部那邊根本沒有通知我,秦總有什么權利撤掉它?”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我去找他。”
蕭念擰眉,這幾天,他的手機一直處于關機狀態,今天來公司,也是想撞撞運氣,沒想到,他一回來,就給了她這么大一個……“驚喜”!
……
推開辦公室的門,秦九洲靠在老板椅上,聽到動靜,緩緩轉過身......
隔著寬大的辦公桌,他看著她,鳳眸,微微上挑,“來了。”
語氣,平淡,攜著異樣的疏離。
隱隱,有什么不對勁。
辦公室里,只剩了他和她。
許久,沒像此刻獨處過。
但,氣氛,似乎不太好。
秦九洲的臉色,很不好看,蕭念覷了眼他的神情,虛咳了聲走上前,“秦九洲,你的手機關機了,我一直都聯系不上你,你……還在生我的氣?”
她挪到他的身側,在他身前蹲下,雙手托腮,伏在他的腿上。
然,臉上的笑容,很是僵硬。
因為,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此刻的秦九洲,太過疏離,冷漠。
仿似,變了一個人。
讓她……感到陌生。
蕭念咬著唇,態度,小心翼翼,而秦九洲,垂眸睨著她,眉眼間,沒有一絲的柔情,只是從辦公桌上拿起一份信件丟給她,“我以秦氏集團總裁的身份解雇你,蕭念,今后,你不再是秦氏的員工,工資和遣散費,財務會在今天打到你的卡上。”
“……”
語調,平緩,話語,卻是割人的利落。
蕭念詫異,不懂他這是什么意思,“你在說什么啊?”
“你被辭退了。”
簡簡單單,五個字。
秦九洲拉開她,起身,神色平靜的看著蕭念摔倒在地,“你走吧,以后,別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秦九洲.....”
“我的世界,你想走就走,但,不會再是你想來就來了,蕭念,我想的很清楚,既然你不愛我,就別勉強自己待在我身邊,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秦九洲轉身欲走,蕭念倉惶爬起,自背后抱住他,“秦九洲,我離婚了,我的事情都已經處理完了,你不能不要我……”
雙手,緊緊的箍著他的腰。
不肯松手。
秦九洲深吸了口氣,眸中,微光輕閃,“你是離婚了,但你看看你把自己搞成了什么樣子!蕭念,我說過,你斗不過晏夙錦,可你,偏偏要一意孤行,這么大的事,一句話都不跟我商量,你把我當什么了?至始至終,都把我晾在一邊等著你通知是吧?”
他氣的是她什么事都自己扛著,從未想過他的感受。
“秦九洲,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我以為我可以處理的很好的。”
“你以為,一切都是你以為!”
聲量,拔高,秦九洲陰著臉去掰她的手,無奈,她抱的緊,他又怕傷到她,只得任她抱著,語氣,卻沒有一點松緩,“蕭念,松手!”
“我不要!”
蕭念搖頭,抽噎了聲,含著哭腔道,“以前你說我心中總有牽絆,現在,好不容易苦盡甘來了,讓我們從今往后好好的在一起,好不好?”
她這樣抱著他,語氣溫柔,姿態低下,秦九洲墨黑的眸底動容,眼看著下一秒就要被她的柔情融化,而敗下陣來。
然,事情,總是出人意料的不受掌控。
內室的門被推開,穿著白襯衣的女人揉著惺忪的睡眼迷糊的走了出來,軟軟的叫了聲,“秦先生......”
襯衫,及到大腿根部,是秦九洲的。
女人站在那,眸光茫然,似乎,剛睡醒,那張白嫩的臉上,綴著細碎的傷痕,楚楚可憐。
蕭念凝眉,視線,從她身上移到秦九洲那張略顯驚慌的臉上,“她是誰?”
“這個……我可以解釋。”
“好,你解釋。”
“……”
秦九洲噎住,解釋……
該怎么解釋?
他滯了滯,斟酌著字詞壓低了嗓音道,“這個女人是我在路上撿到的,她被人打了,我救了她,然后,就順便帶來這里了。”
“嗯,再順便穿了你的衣服?”
蕭念輕笑出聲,眸中的星光,一點一點黯淡下去,“秦九洲,我了解你的脾性,我不認為你會這么好心無緣無故救一個女人回來,除非這個女人對你來說……很特別。”
原來,他在意的,不僅僅只有她。
看來,是她太過高估自己了。
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蕭念垂眸,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就像是一盆冰水,將她所有的熱情,激情,澆滅的一點都不剩。
她臉色煞白,秦九洲凝著這般的她,心中不由得緊了緊,“不是你想的這樣,我跟她什么都沒有,對我來說很特別的只有你一個,蕭念,相信我!”
“什么都沒有?真的……什么都沒有嗎?”
蕭念吃吃的問出口,腦海里,想到晏夙錦跟她說的話,那天,秦九洲從九號公館帶走了一個女人,他們……發生了關系。
而她,則信誓旦旦的告訴他,秦九洲不會背叛她,永遠,不會。
然而,現實,卻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氣息,微沉。
蕭念聽著他蒼白的解釋,唇角,緩緩上揚,“秦九洲,如果你跟我說實話,我會原諒你。”
“……真的?”
他將信將疑,眸里,帶著期冀,卻讓蕭念徹底涼了心,她點頭,“真的。”
秦九洲深吸了口氣,拉過她的手置于掌心,這才小心翼翼的覷著她的神色解釋,“那天晚上,你離開酒店去了晏夙錦那里,我氣不過,就去九號公館找了女人,然后……就跟她發生關系了,你也知道的,男人嘛,憋久了會壞的,我保證,以后不會了,真的不會了!”
“所以,你們,真的有過關系了?”
秦九洲心虛的點頭,蕭念忽的嗤笑出聲,了然的點頭,“秦九洲,其實我覺得我挺傻的,為了你,我費盡心機的設計我的丈夫出軌,結果,到頭來,真正背叛我的,竟然是你!”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下次不敢了。”
秦九洲無措的去抱她,卻被她,輕輕推開,“你剛才不是說,讓我別再出現在你面前了嗎?好,我答應你,以后,我會滾的遠遠的,不會再來打擾你。”
蕭念轉身,秦九洲跨步上前擋住了她,“你不是說會原諒我嗎?”
“秦公子招惹過那么多女人,不會連話的真假都分不出吧?”
女人,最大的謊言,便是——
只要你說實話,我就原諒你。
而,真等男人說了實話,且這個實話,超出了她的底線,她,又怎會原諒?
好不容易,拿出了真心,換回的,卻是一場背叛。
原來,愛情,總是這么苦。
蕭念握拳,硬硬的推開他,自始自終,沒有掉下一滴淚,直到,她跑出了公司,跑出了寫字樓,沖進了磅礴的大雨里時,她才放縱自己哭出了聲,哭的……撕心裂肺!
仰頭,看著傾倒而下的雨簾,她吃吃的笑開,眸里,盡是哀傷,絕望。
她,只想好好的找個人,好好的愛一場。
可是,為什么這么難呢?
愛情……
呵......
真是糟糕的很啊。
肩膀,被行色匆匆的人撞了一下,她無力的跌倒在地,全身,濕漉漉的,很冷,很冷……
水眸,蒙著雨霧,茫然的望著這個冷漠的世界。
她看到秦九洲追了出來,朝著她跑過來。
慌亂間,她爬起,為了躲開他,她踉蹌的沖進了車流里。
而后——
伴隨著尖銳的鳴笛聲,此起彼伏。
夾雜著,一道刺耳的剎車聲。
她的身體,飛了出去。
劃破了清冷的雨簾,震驚了那雙悔恨的黑眸,悄然落地,漾開大片的如曼陀羅花般象征著死亡的詭異猩紅。
血水,混合著雨水,在她身下綻開。
蕭念卻笑了,透著蒼白,無力,那雙清幽的水眸,柔柔的凝著空中的某點,那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放心不下的,“孩子……”
知覺,喪失。
意識,失去。
眼瞼,緩緩閉上……
……
藍天,白云,綠水,青山。
蕭念躺在綠草間,眉眼彎彎的看著棉花糖和甜甜圈坐在她身旁玩耍,她伸出手,捏了捏他們可愛的小臉蛋,“小家伙們,晚上想吃什么?媽咪給你們做。”
“媽咪,晚上有羹火晚會誒,可以吃烤全羊啊。”
棉花糖笑嘻嘻的蹭了過來,甜甜圈緊接著也挪了過來,“媽媽,我不喜歡吃羊羊~”
“好,甜甜圈不吃羊,我們就看著哥哥吃羊好不好?”
蕭念打趣他們,棉花糖和甜甜圈一起撲過來壓在她身上,撓著她的胳肢窩逗著她笑,“媽咪壞壞!”
“哈哈,臭小屁孩兒,你們要把媽咪壓扁了啦!”
笑聲,一圈一圈回蕩開。
在這個簡單干凈的世界里,只有她,和她的兩個孩子。
……
寬敞,锃亮的vip病床里,醫生仔細檢測著躺在病床上蒼白羸弱的蕭念的身體指標,搖了搖頭,“身體各項功能都在恢復,腦神經也正常,至于為什么還不醒,是因為病人本身不想醒來,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蕭念,整整沉睡了兩個星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