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7窩彈區
列城宣傳廣播轉而開始播放歡快的印度軍樂。鬧哄哄的聲音完全遮蓋了那邊的任何動靜,使得賀凡不能聽的很真切。看來真的有掩護的嫌疑,賀凡真想再扔一顆電磁脈沖彈到那里,讓那理的大喇叭消停下來。
他在顯示器上搜索最近的無人機紅外視頻,但是剛剛飛近的無人機因為機翼結冰而返航了,顯然上級過分相信情報,對敵人提前動手的可能性估計不足。但是種種跡象表明,今天夜里他們可能會提前行動,原因多半是,他們也觀測到了暴風雪將近;部署到這一地區,用來支援賀凡的反坦克導彈連還沒有來到,并且可能不回來了。不過賀凡不以為然,這支用越野車裝載導彈的部隊,實在不入他眼,他預計敵人會同時出動步兵戰車,完全會克制住這些裝備。
入夜后,車外的氣穩下降到了零下30°,并且開始下雪。
賀凡下令所有坦克迅速啟動待命,利用加溫設備保持車內溫度,陣地附近保障支援車輛按照計劃先行推進背面山里,防止敵人提前炮擊。然后他又下令,任何坦克手沒有命令不得離車。但是他自己并不在命令限制之內,他帶上一只車外通訊手機,鉆出車外;敵人坦克如果出列城攻擊,只能沿著南方較低的河谷地帶行駛,這里居高臨下,正好打一個伏擊,但是他總是不放心,還想親眼確認一下。
他冒雪向上爬了大約150米,到達冰原上。地勢較低的列城盡收眼底,那邊的廣播也突然停止了。眼看著列城機場跑道上燈火通明,最后運輸機在列城機場降落,看不清型號。
突然間機場跑道上所有的燈光熄滅,顯然進入燈光管制。隨機成立起了幾顆信號彈,趁著信號彈落下的光亮,他看到了冰凍的河流上,幾輛BMP-2排成一溜,偷偷向東面行駛,在步兵戰車后方一公里,有一些隱隱綽綽的東西,很大,不容易分辨,但是他覺得很可能是坦克,因為如果是他,就會將坦克部署在步戰車后面。
隨著信號彈的落下并熄滅,步兵戰車都隱入了夜幕中。不過憑著一眼所見,他可以猜到敵人的意圖,他們打算讓坦克躲在后面充當炮臺,讓步兵戰車在前方吸引中國坦克開火,在這樣寒冷的冬夜,坦克的熱像儀應該可以超長時間發揮作用,作用距離也會增加,看來敵人想充分發揮這一優勢,于是顛倒了一般坦克戰術的隊形。
他不知道BMP-2戰車有沒有攜帶步兵,但是這樣的氣候下,士兵離開車子一會兒,應該就會把鼻子凍掉,實際上,這就是他現在的感受,所以今天夜里的戰斗,很可能是坦克間的單獨較量。30噸對55噸,火炮強一個數量級(情報表明到達克什米爾的K1坦克營為A1型,與之前損失的不同,裝備0滑膛炮)。
他趁著自己沒有凍僵,一路碎步下坡返回戰車,他得向上級報告敵人可能提前出動的這一判斷。還沒回到車內,敵人的炮擊就開始了,算是落實了他的猜測。這大概是他來到西線后,遭遇到的最為強大的炮擊,一些炮彈就落在他的部隊1個小時前所在位置,看來敵人確實有備而來,其偵察能力也見長。
大部分炮火落在橋格蘭薩爾鎮東北方向,早上這里還有2個連的步兵,不過入夜前,步兵接到戰場氣象報告后,果斷后退了幾公里,躲到可以防寒的堡壘中去了。過去一段時間,中國軍隊在這一帶實施了一種保持接觸的彈性策略,基本上就是敵退我進,但是并不圍死列城,也沒有切斷其最后的空中的生命線。
賀凡鉆進坦克,等著敵人炮火漸漸向東遠去,看來他們馬上就要出來了。
他拿起通話器:
“2連,3連,繼續留在原地,保持車內溫度。1連全體使用熱像通道觀察。發現敵人后,向預定區域退卻?!?br/>
他進行了簡單的部署,然后如同一名普通車長那樣進行周視偵察,這一帶空氣稀薄、純凈,溫度極低,對于熱像設備而言非常理想,不過這也談不上優勢,因為對于雙方都是一樣的
雖然在戰前的準備會議上,他夸下了海口,自稱視敵人為廢鐵,不過具體要面對重一倍的坦克,還是要格外的當心。他暫時的計劃,是放過敵人作為誘餌的步兵戰車,免得己方坦克因為開火而造成發熱而首先暴露出來。隨后該如何與敵人坦克周旋?他還在最后推敲,當然不能硬碰硬。
這些天,他的坦克故意在列城以東很近的地區出動,從幾公里外襲擊了敵人的運輸車隊,就是為了讓沒有空中偵察的敵人看見自己。他知道敵人的心思,過去一段時間,他們對阿克賽欽附近的中國山地坦克又恨又怕,這會兒,他們有了更重型的山地坦克,應該急著拿出來報仇。所以,今天他們冒險出來,就是準備找到并吃掉自己,選擇一個暴風雪之夜出動,大概就是為了排除步兵和空軍的的干擾。所以……他打算和那些55噸的蠢家伙比比真正的山地性能。
敵人的炮擊漸漸向東邊延伸,而且有些稀疏起來,顯然梅內亞姆集團大致已成克什米爾的困獸,補充越來越困難,火力準備也不會太夸張。他繼續冒雪把頭伸出去,隨著炮聲漸遠,他的聽覺再次可以起作用了。
每當山口風向變化時,賀凡可以聽到片刻的金屬輪軸碰擦聲,這些吱吱呀呀的越來越近。等了大約十分鐘,印度步兵戰車縱隊出現,一開始它們還可以得到橋格蘭薩爾破舊房屋的掩護,隨后完全暴露在了結冰的河上,賀凡數了一下,還不少。
這些步兵戰車應該慶幸賀凡沒有獵殺它們的打算,這些車輛在空曠冰凍的河面上行駛非常困難,它們需要很大的半徑轉彎,才能避開過去一個月,雙方炮火在河面上打出的彈坑。這期間,賀凡的1連11門火炮,可以輕松消滅它們,但是賀凡自信自己看破了敵人的小伎倆,他約束部下不得開火。
這些步兵戰車的夜視設備完全不足以發現坦克,但是它們大概是可以感覺到對手的存在,山谷里方向不定的寒風始終打著旋,如果賀凡可以聽到對手,對手也有機會感覺到他的存在。
他見到了最前面6輛BMP-2的炮塔轉向自己,似乎看到了什么,那門30毫米機關炮在一公里外,對自己正面不構成威脅,但是上面的at-5導彈讓他稍微有些緊張。他下令部隊沉住氣。激光告警設備一直沒有發現敵人的測距激光,可見敵人不是真的發現自己,而是作為標準的警戒動作,將炮口調轉向這里;實際上,據情報顯示,印度第28山地師的這些老舊步兵戰車一直沒有得到升級,所以發射導彈無法在車內完成,也無法利用車內傳感器瞄準。具體發射導彈的話,需要車長爬出炮塔,操作導彈4X瞄準器來指示目標,實際上這枚導彈甚至可以隨時從炮塔上取下來,它并不是戰車的一部分。
中國的迫擊炮陣地開始射擊,將步兵戰車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它們繞過冰面上密密麻麻的彈坑,向東面的中國陣地開過去。
躲在北面山坡上的中國坦克仍然在怠速狀態中,等待著戰機。
賀凡的坦克有寒帶作戰必須的增溫設備,這種設備將坦克廢氣經過過濾、加濕再排入車內增加溫度,這樣戰斗室溫度一直保持標準大氣壓,以及10攝氏度以上,他一直控制發動機轉速,將溫度保持在最低狀態,這樣可以使得坦克外部的紅外輻射維持最小。
BMP-2戰車逐漸向東遠去,它們注定會在中國軍隊有步驟放棄的陣地上有相當的進展,根據計劃,后退只是為了盡量多地將列城的敵人引誘出來,隨后殲滅。賀凡期待著敵人坦克沿著BMP-2一樣的路線過來,這樣他就可以從容地射擊敵人側面,解決掉一部分,然后按計劃后撤。
早就被印度軍方疏散一空的喬格蘭薩爾鎮內,突然響起了摧枯拉朽般的聲音。賀凡向右側轉動周視鏡,看到由遠至近的低矮房屋連續的崩塌,有什么龐然大物,正如同推土機一般過來了。看來敵人不會讓自己舒舒服服地痛打一頓。
尹哲熙中校率領坦克營,直接從列城機場西面的埋伏陣地出發,直接穿越橋格蘭薩爾鎮,向賀凡撲過來。
躲在山上的韓國電子偵察部隊,6個小時前,就探測到了中國坦克群的聯絡訊號,雖然無法破譯加密通訊,但是卻分辨出了坦克電臺的特征,并同時測量出了坦克群活動的區域。由此,尹中校說服奧林德上將,將自己的部隊放在步兵戰車后面,等著中國人先下手,這樣就可以利用熱像儀的觀測和火炮的射程優勢,在空曠地域狠狠打擊對手。
賀凡沒有上鉤后,尹中校有些氣急敗壞,他知道今天碰上了一根難啃的骨頭,由于潛伏的任何一方誰先機動,就意味著先暴露,所以他決定直接抄近路撞過去,以期在1公里左右對自己有利的距離內進行戰斗。
眼看著一場斗智轉眼變成了斗狠,賀凡不愿意跟著敵人的節奏變化,他下令主力1連由原來陣地,倒車后退。他通過車長周視鏡跟蹤小鎮內搗毀的房屋,敵人前進的速度較之他倒車快一些,看來交火不可避免,但是自己應該會有一次可以把我的先機。
沖在最前面的一輛K1坦克推倒一棟房屋后,雄赳赳地出現在了賀凡的視野里,它在熱像儀視野內呈現清晰的白色,突出于一片黯淡的破房子。從熱護套的特征看,確實是一門120毫米的火炮。從它的炮管指向看,它應該知道威脅的大致方位。但是敵人顯然還沒有發現中國坦克,因為它的炮管正向上仰起到一個不合理的角度,這樣的角度無法作戰,只是為了防止炮管在坦克推倒房屋時受損,而采取的折衷策略。
敵人沒有在建筑物四周繞行,也沒有在推倒房屋時調轉炮塔,這些都是怕露出薄弱的側面。他們采取了一種賀凡從未見識過的粗暴戰術——在小鎮里推出一條路來??磥頂橙酥笓]官已經不在乎暴露與否了,他只想憑著裝甲火力的優勢,吃掉對手。
“操,你看到那個窩彈區了嗎?一炮干翻它。”賀凡冷笑道,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敵人的狂暴的行動,暴露出了無謀的一面。
“看到了。交給我。”炮長說道。
K1坦克最初的設計思路顯然是增加防御,所以其炮塔較小且正面裝甲了得。當其火炮水平指向前方,整個正面幾乎沒有明顯的破綻,唯一擊毀它的機會,來自于穿甲彈的穿深。但是如果K1的火炮向上仰起,火炮下方就會出現一個窩彈區,并且隨著仰角增加,炮盾下方的防御能力會變得越來越松垮,當然在戰場上,坦克炮總是在垂直穩定器控制下,水平指向前方,這樣的破綻幾乎不存在。
現在那輛K1竟然如同在戰區外行進一樣,將炮管鎖死在大仰角上,賀凡在第一時間看到了機會。
測距激光束精確指向那里,在這個夾角后面,幾乎就是炮塔與車體連接的座圈部分。當然炮管后方除了火炮和地板下的彈藥,并沒有人員站立。在擾動瞄準修正光點出現在炮長瞄準鏡后,炮手稍微向左側修正了些許,那里站著車長和裝填手。殺人不是目的,只是贏得勝利而不得不使用的手段。
賀凡耐心地等待炮手多花了幾秒鐘調整,沒有多說什么。
巨響過后,一發105毫米動能彈,以極高的精度擊中炮塔座圈,由于幾乎沒有碰到厚重裝甲而損失動能,站在這個倒霉位置上的韓國上士被破片從腰部削成兩段。
車內抑爆系統及時起作用,白色煙霧從擊穿的洞孔,以及還沒有關閉炮閂的火炮跑管里噴了出來。
賀凡通過觀察到這輛坦克的火炮耷拉下來,這是典型的搖架損壞的特征。
后方第二輛K1A1闖了出來,尹哲熙中校正在車上,剛才他一直在通過電臺提醒前面的先鋒車的車長小心側面,不料突然間,車長慘叫一聲,然后沒動靜了。
618深入死地
尹哲熙中校很確信看到了對手開炮時,1.5公里外山上的火光,那簇火光閃爍時,甚至映襯出了那輛坦克的輪廓。這輛暴露出來的中國坦克迅速地倒車,幾乎藏到了山石遮蔽下,看不見的位置。中校立即將3X倍率提高的10X,只能看到一根因為發熱二顯得格外蒼白的炮管漸漸消失在了視野中,最后什么也看不見了。
他很吃驚對方能從正面擊穿了K1A1坦克?列城城里有一輛敵人山地坦克的殘骸以及一些被繳獲的的彈藥。雖然無法實際測試,但是他很樂觀的估計,這種105毫米整裝式彈藥的威力,不可能在1公里外擊穿K1A1的正面裝甲,也許500米業不行。這是他采取正面迎敵策略的初衷。他認為在這樣開闊的山地,自己火力和裝甲上的優勢,足夠將孱弱的對手捏出屎來。
實際上,正是尹哲熙中校,主動提出要求來指揮這次作戰,而非印度軍方的要求;韓國國內更是從未授權他參與作戰行動。但是與共產黨作戰是他多年來的夙愿,并且在他看來培訓印度人已經來不及了,只有自己親自出馬,才能力挽狂瀾。當然他向梅內亞姆求戰的時候,并沒有想過自己帶來的韓國人員會有傷亡。
在所有3個連中一共有4個韓國車組,其中3個在A連中,他自己留在營部,作為副營長實際參與指揮。現在他可以看到,正在燃燒的那輛坦克上,韓國籍的車長從一側爬出來,掉落到雪地上,然后三滾兩滾就不動了。這筆血海深仇當然不能就這么算了。
尹哲熙中校向仍然留在列城的印度營長請求追擊,得到了對方非常含混的回答,印度營長認為他如果覺得必要可以追擊,但是也不要勉強。于是他帶著A、B兩個連,加速向中國坦克方向沖擊。
他在數字地圖上確認了剛才發現敵人的位置,就在一道山梁上,坡度不大,平均坡度20°對K1算是一個可以跨越的挑戰,另外還有大量可以借用的側傾坡度不到10°,大部分山坡沒有覆蓋冰雪,仍然在他的坦克理論上可以翻越的水平上。他當然也考慮在這樣的海拔下,實際輸出功率不足的問題,不過報仇心切使得他決定輕視這個情況,只是在一念之間,認為冗余度足夠了。只要自己的坦克站上山梁,那么方圓幾公里內露頭的中共坦克,都將大難臨頭。
在普通海拔的情況下,這種坦克可以達到近24馬力每噸的單位功率,理論爬坡在30°左右,這樣的成績在三代坦克中屬于中游,在高原上如何實際上他并不清楚,保守預測會下降個百分之十左右。
炮塔內的增壓熱空氣,使得他對外面空氣的稀薄程度理解并不充分。
賀凡眼看敵人撲過來,讓自己的坦克迅速退過山梁,停到了敵人坦克暫時看不到的反斜面上。他放棄了利用制高點伏擊敵人的機會,面對裝甲厚重的對手,他想要的優勢,并非居高臨下這么簡單。實際上居高臨下只會使得自己更加顯眼,成為眾矢之的。
如戰區氣象報告所預測的一樣,山區暴風雪正在迅速增強,這樣的狂風暴雪可以隱藏坦克柴油發動機的動靜,并且也可以迅速冷卻發熱的炮管,當然也讓他的計劃出現一些變數。在這樣的大坡度起伏地形上作戰,快速形成的積雪成為了必須考慮的因素,一旦估計錯了形勢,可能導致極嚴重的后果。
他再次鉆出坦克,現在他必須使出一些殺手锏來拉開敵我的技術差距。在這樣惡劣的氣候中,后方無人機無法飛近,但是他擁有自己的小型無人機,運氣好的話,可以工作十來分鐘,不過已經足夠了。
他迅速從儲物箱中取出小無人機,利用山坡上的側風,投出去并不需要太多技巧,實際上小無人機升空的速度較之平常更快些,并且氣流可以保證它不會撞到山上。但是接下來控制小飛機卻是一件難事。他迅速鉆回坦克,短短幾分鐘,已經使得他感覺雙手背凍僵。
他在坦克的導航顯示器上,選擇多用途偵察界面,這里可以看到電池驅動的小飛機向下的視野。它正擦著山梁飛到了另一側。
這架飛機只有普通的攝像設備,基本不支持夜間偵察,不過有一個斜向下的照明設備,可以向下投射一灘光亮。
這架飛機只能借助風勢在山谷中打轉,完全受制于氣流,根本無法飛到賀凡指定的地區,并且它投下的光亮很弱,幾乎無法再空曠的山谷中發現目標。賀凡取出信號搶,再次鉆出炮塔,對著山梁上的一片天,發射了幾枚照明彈。
照明彈落下時,產生了瞬間的光亮,足夠使得尹哲熙中校通過指揮儀察覺到。他驚恐地下令全隊在斜坡上停車等待,但是這一字長蛇陣停在山上的瞬間,被無人機拍攝到并傳輸了回去。幾乎就在賀凡之前預料的敵人可能會走的路線上。
賀凡冷笑一下,看來敵人指揮官不是一個會出奇招的家伙,那是他剛才最擔心的。他下令坦克按照預定路線,慢慢下到一側斜坡,那架無人機他沒工夫管了,預計會借著風勢留在空中一會兒,但是遲早會因為機翼結冰而墜毀。
賀凡的另一個連此刻正在山谷底部待命,那些坦克的仰角正好可以瞄到山梁上,暴風雪可能會抵消熱像儀的作用,所以他決定自己留在斜坡上,等待敵人躍上山梁,他可以利用一些手段,為下面2公里處的2連指示目標。
K1使用了扭桿液氣混合的懸掛,只是一種折衷的選擇,火炮俯角強于一般坦克的5°至10°的俯角,但是據可靠情報,不會超過18°,而自己坦克的仰角是足夠的;他小心計算過這個限度,差不多可以讓敵人看得見打不著。另外,他的坦克在這一帶地形上的行動能力,遠遠優于對手,這是他剛才看到敵人吃力爬坡后留下的第一印象。
一旦敵人發現俯角不足,最大的可能是越過山梁,利用山坡的斜度補足射界,那么賀凡的第2步計劃就成了,他很清楚,這些笨重的坦克一旦過了山梁,就不可能通過功率不足的倒車檔返回去了,如果180°掉頭,則會把薄弱的屁股漏出來,也是不可能的。他們多半會選擇沖下來,而自己的2連盡管有些遠,未必能擊穿敵人,但是至少可以從容退卻,隨后可以在各個預設的有利的地形上,不斷襲擊敵人。而他最終目的,則是要趕在天亮部隊發起奪取列城的總攻前,把這些K1A1坦克統統殲滅,如果來得及的話,他還要投入奪取列城的攻堅戰。列城有一些堅固的炮臺,遠程曲射火力不容易敲掉,需要他的坦克用精確的火力來解決。
尹哲熙中校懷著滿腔的憤怒繼續向近在咫尺的山梁靠近。一個念頭催促著他繼續追擊敵人,他想只要爬上山梁,就能有一場公平的交戰,他可以利用液氣懸掛的優勢,讓那些躲躲藏藏的中國坦克見識見識自己120毫米的火炮威力。
他倒也并非泛泛之輩,已經仔細研究了附近地形,敵人可能埋伏的區域,就在山谷中,那將意味著將有一場基于夜視設備的遠距離炮戰。一想到敵人從大約2公里外,向自己發射105毫米的疲弱彈藥,而自己將回敬120毫米的穿甲彈,一種熱切的求戰意識,就充滿了他的大腦。尹中校在列城測量了敵人的正面裝甲,知道自己的火力可以在2公里甚至更遠的距離上,掀掉它們的炮塔。出于目空一切的思考習慣,他很少會設身處地地去想一下,敵人的指揮官到底憑什么,會等著進入一場愚蠢的對射中。
每一輛奮勇向上的K1坦克都出現了發動機功率以及渦輪增壓設備冷卻不足的問題,在那些不知道裝備脆弱性的印度士兵手里,問題更加嚴重,連續有3輛坦克熄火停在了山坡上。其中一輛報告的問題尤為棘手,發動機皮帶斷裂了。這樣車組自身就無法排除的故障。當然這些情況沒有動搖尹哲熙中校作死的決心。他下令列城的修理部隊,必須設法修復拋錨坦克,根本不考慮眼下的氣候條件。
花了比中國坦克多一倍的時間,第一輛K1終于登上了山脊,隨即尹中校的坐車也爬了上來,他開始居高臨下搜索目標,當然還不敢輕易沖下去。
他下令利用氣液懸掛裝置,將坦克的屁股抬起來,以適應地形以增加俯角。但是他很快發現火炮射擊線,仍然無法指向山谷最底部,就差了那么幾個密位,同時暴風雪增加了熱像儀搜索的難度,只能看到一片蒼茫的山體輪廓無法搜索到敵人。
賀凡的1連躲在了距離敵人1.2公里的側斜面上,他沒有下到谷底,也不露頭。他對這一帶破碎起伏的地形研究很深入,知道該怎么有效的隱藏自己。在他的指揮下,第一連的6名車長,各持一把信號槍在積雪的山地上散開,然后向敵人所在的大致方向發射照明彈。
這種東西以往只是部隊的一種不太使用的通訊手段,但是賀凡參與的演習很多,早就發現了在很多情況下,照明彈可以用來抵消夜視設備的優勢。除了出其不意地為己方照明,實際上還可以破壞敵人基于微光和紅外的被動夜視偵察。
沒有精確要求方位的6顆照明彈,散亂地落下,隨后幾秒鐘,又有6顆升空,在雪線以上,這些照明彈能夠照亮的地域要超過一般地區。山脊上,12輛一字排開的敵人坦克完全暴露出來。
有備而來的第2連的坦克,全部使用白光設備待命,但是在這些照明彈落下前,完成搜索和瞄準的全過程,幾乎是不可能的。當然按照賀凡的要求,照明彈將發射3至4輪,所以在第一排照明彈落下前,沒有坦克貿然射擊,對他們來說距離有些遠,并且105毫米動能彈的穿透能力也將經受考驗。
山頂上的K1坦克車長們驚恐地發現,照明彈下墜到一定的高度時,會短暫地破壞熱像電視儀的工作,炮長瞄準鏡或者車長指揮儀會被白色光芒遮擋幾秒鐘。
尹哲熙被迫在本次作戰中,第一次鉆出坦克,觀察這些該死的照明彈的來路。他與賀凡指揮能力的差距,某種程度上也體現在他不愿意離開戰車這一點上,他過于依賴坦克自身的偵察傳感器,迷信技術帶來的優勢;而賀凡很早就意識到,坦克本身的觀察能力是最大的問題,無論是對空搜索的死角,還是車體本身噪音,都需要車長利用更多的手段補足情報缺失,全盤了解戰場。這樣的手段有時候是數據鏈和無人機,有時候則顯得簡單一些——車長離開坐車,直接到一個制高點上去收集更多的信息,。
坦克2連在敵人茫然的過程中,開始向山上的敵人開火,但是炮彈大部分沒有擊中目標。
這個連并不是賀凡最好的連隊(他的主力為1連),加上距離有些遠,山谷中的旋風大大地影響了彈道計算,而炮塔頂部的橫風傳感器對這樣的風,幾乎是無效的。
年輕的中國炮長們,一直穩定地跟蹤著射出的炮彈尾部的發光管,依靠火控系統計算炮彈的飛行軌跡,綜合火控可以按照第1次射擊的誤差,對第二輪炮擊進行若干的修正,但是對于變化不定的橫風,這種方式對水平誤差的修正作用非常有限,只是對垂直方向則作用明顯。
漫長的自動裝彈過程后,第二輪射擊展開,仍然是中國戰車單方面的開火。這期間,山頂上的印度K1A1坦克一直來回倒車,調試俯角,但是一切在賀凡算計之內,他們在忙亂中找不到射擊的角度。
尹哲熙的坐車被105毫米炮彈擊中炮塔正面,炮彈損失了太多動能,沒有擊穿正面裝甲,嚇得他一縮脖子鉆回了車里,但是額頭上仍然被細小的鎢芯碎末擦傷,流下血來,看來舊債還沒有討回,新的血債又欠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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