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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盒飯

    【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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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初十, 曲檀柔終于得了允可,再度踏入了慶王府的大門。
    因這些日子沒得好睡,她面容憔悴了好些, 不止眼眶深凹, 人也是眼瞅著瘦了一圈。
    入府前,曲檀柔特意詢問過, 得知慶王亦在府中,她特意拉著思兒擋住自己, 于無人處對著掌鏡‘拾綴’了一番, 這才去了崔沁音居院。
    待進得內室,崔沁音見了曲檀柔, 不由掀了掀唇角:“柔兒妹妹可是身子不適?怎一臉病容?”
    曲檀柔順勢咳了兩嗓子,扮出一臉虛弱模樣:“無妨的, 只是近來不曾睡好。”
    說著話, 曲檀柔也在悄悄打量崔沁音,見她除了面色有些蒼白之外, 壓根瞧不出旁的異樣來, 不由暗暗咬牙。
    倒是真真命大,那般也沒能要了她的命。
    崔沁音自然也看出了曲檀柔的扼腕與不忿,她微微一笑只當不察,還故意關切道:“那可要好好補補才成, 這小臉兒瘦得,我都看著心疼。對了,我那庫房里頭還有好些御賜的固本丹參, 和滋補的官燕,最是養肺陰了,遲些啊, 我讓采芳都裹一些給你。”
    曲檀柔面上笑著謝過,心頭卻愈發膈應。
    她要這些作甚?她要的是回慶王府來住,要的是兄長替她推了那惡心人的勞什子婚約。
    只要兄長原諒了她,這些好東西還用得人施舍么?
    心不在焉地閑話幾句過后,曲檀柔便急不可耐地問道:“榆哥兒在何處?我去瞧瞧他。”
    崔沁音笑道:“榆哥兒隨奶母住在一起的,采芳,你帶柔姐兒去罷。”
    采芳殷切地應了:“表姑娘,請隨奴婢來。”
    ……
    片刻后。
    “表姑娘,前頭便是了。”采芳回頭,指了指石道盡頭的一處居院。
    這般跟著行了許久,曲檀柔早便疑竇叢生:“怎安排了這樣遠的院子?未免太不方便了罷?”
    采芳嘆著氣答她:“表姑娘許不知,榆哥兒是個會鬧人的,哭起來怎么都止不住。王妃娘娘這回生榆哥兒又遇著些突發狀況,落了頭疼的大毛病。為了不影響王妃娘娘休息,這才特意安排了這處院子。”
    聽了采芳解釋,曲檀柔放下疑惑,心中復又升起慶幸來。
    離得遠也好,這樣一會兒自己溜去尋兄長,反倒方便許多。
    說話間便過了院子的月門,當間的主屋前,身形粗壯的奶母恭敬地對曲檀柔福了個身。
    上得前去,采芳佯作好奇:“院子里頭怎這般安靜?可是哥兒睡了?”
    奶母點了點頭:“小主子方才睡的。”
    采芳恍然大悟,繼而笑意盈盈地與曲檀柔說道:“那正好,小主子睡著了不鬧人,表姑娘且進去罷。”
    貼簾撩開,曲檀柔進了內室。
    內室中,一架罩著立帳的搖床之中,躺著個小小的身影。
    本就是做做樣子的,曲檀柔正打算敷衍了事,隨便看兩眼便走人的。可她方邁動腿腳,朝那搖床行去,卻驀地被人從身后大力箍住肩膀,接著,一塊厚厚的巾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將她往墻角撞去……
    ……
    暈暈乎乎不知已是何時,頭疼欲裂的曲檀柔像被無形的潮水推來攘去,她于昏昏噩噩中,聽到耳邊響起些嘈雜的、斷斷續續的聲音。
    “……奴婢領著表姑娘來了這院子里頭,便喚了思兒與奴婢去庫房挑那丹參與官燕的,誰知取了回來,將行近這院里時,遠遠地便聽到小主子的哭聲。奴婢與思兒快走幾步,正想快些進去哄小主子,可將要到月門時,卻又聽到小主子的哭聲便戛然而止了,奴婢還以為小主子是被表姑娘給哄好了,可誰知……”
    “……適才采芳領著表姑娘來了這院子里頭,奴婢一時、一時內急,便央了表姑娘幫忙看著,表姑娘也是滿口答應,奴婢還當她為人親善好說話……這要不是才出西間,正好碰著采芳與思兒姑娘回來,奴婢真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啊!”
    “……表姑娘見事敗,便想逃走,奴婢幾個拼了吃奶的勁才把她給堵住,誰知她死命往外逃,自己用力過猛,掙脫時撞到門框,便暈了過去……”
    聽到這句時,曲檀柔猛地睜開了眼,入目所觸及的,卻是一雙凜冽的眼。
    那雙眼中,沒有一絲溫度,只有砭人肌骨般的寒意。
    “兄長?”曲檀柔嚇得打了個冷顫,這才發現自己躺在地氈上,她兩手撐著身子,想要站起來:“兄長,這是怎么了?”
    “把她拿住。”面色陰沉到嚇人的慶王開口吩咐。
    聞言,曲檀柔立時面色驚惶。她雙手被人絞到身后,腰間被人用膝抵著,以屈辱的姿勢被摁壓在地上。
    亦在此時,崔沁音被人攙了進來。
    慶王騰地起身:“你還未出月子,怎就下榻了?”
    崔沁音目不斜視,直直朝那搖床奔去:“榆哥兒……”
    “莫要看。”慶王伸手去阻。
    為時已晚,崔沁音已伸手掀開了搖床外的立帳,見得了面色青紫,安靜躺著的小嬰兒。
    崔沁音嚇得后退兩步,被慶王伸手接住。她抖著發白的唇,驚得語無倫次:“王爺,怎會如此?怎么、為什么?”
    慶王幾度張口,卻實在不知該說些什么。
    崔沁音抓著慶王衣襟,哀求道:“王爺,你快告訴臣妾,榆哥兒只是睡著了對不對?”
    慶王咬牙,大掌蓋住她的手,額側青筋爆起:“榆哥兒已、已……你節哀。”
    初時,崔沁音茫然望著他,似是聽不懂這話似的,可幾息后,她雙眼眨了眨,霎時臉上的血色全褪,一顆顆淚水自目中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盡數砸在慶王心上。
    崔沁音錐心刺骨般凄楚的哭聲,直令慶王盤腸攪肚般難受。
    他轉頭,瞪視著地上呆傻住的曲檀柔,痛心不已:“柔姐兒,我素來待你不薄,你為何如此?”
    曲檀柔此時已抖如篩糠,她慌亂搖頭:“不、不是的,兄長,這事與我無關啊!”
    “我們親眼見了,你還想狡辯?”采芳三人近乎異口同聲。
    明明是酷寒的天,曲檀柔卻汗出如漿。她神思不佳,腦中一片空白,只能寄望于慶王,可才將哀求的目光投去,卻見得被慶王攬住的、雙眼噙淚的崔沁音,沖自己露了個古怪卻明顯的笑容。
    如被這笑點醒般,曲檀柔雙眸撐大,登時尖聲叫道:“我知道了!兄長,是她陷害我!是崔氏污蔑陷害我!”
    崔沁音早已斂了笑,滿臉戚容,聲音哽咽不已:“柔姐兒!你我是表姐妹,無緣無故,我為何要陷害你?且還是用榆哥兒的命?你當我如你一般瘋?”
    語畢,崔沁音已是個哀哀欲絕的模樣,她轉身伏到慶王懷中,不住地抽咽起來:“王爺、夫君……榆哥兒出生可還未滿一旬啊,我的兒啊……”
    見崔沁音這般聲淚俱下地裝腔作勢,曲檀柔怎還不明?她瘋狂搖著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兄長,我不曾害過榆哥兒,我真的不曾做過這事!定是崔氏為了陷害我,不惜掐死自己親生兒子,兄長,她才是毒婦!你信我啊!”
    慶王已是忍無可忍:“閉嘴柔姐兒!你當真是被鬼迷了心竅不成?為何接二連三行錯事?”
    說完,慶王喚來小廝上前,低聲道了幾句吩咐。
    內室靜得嚇人,慶王那幾句吩咐,曲檀柔聽得清清楚楚。她渾身如遭雷轟電掣般,回神愈加死命尖叫起來:“不——兄長不要!我當真是無辜的啊!你我自小一起長大,你怎能這樣對我?!”
    慶王硬起心腸來,凝視她幾瞬:“看在你我兄妹一場的份上,如何給榆哥兒償命,我讓你自己選。”
    不過是剪刀與白綾罷了,很快,小廝便端了這兩樣東西進來。
    慶王面無表情:“冬日井水寒涼,便不讓你去受那罪了,這兩樣,你且選一樣,或是……你想去傅府?”
    見了那漆盤又聽得慶王這般的話,曲檀柔上下牙齒捉對廝打,連連后退:“我不選、我不選!國法何在?有本事便送我去官衙,讓官衙查個清清楚楚!就算你們是皇族,我也是官家貴女,你們如何敢這般對我!”
    “兄長!慶王爺!你我到底是曾有過肌膚相親的,你對我始亂終棄便罷了,現在還要謀我性命?”
    “崔沁音!你這毒婦,一切都是你盤劃好的!你敢陷害我……你們、你們這對賊夫婦必不得好死!”
    見曲檀柔這般發蠻亂語,慶王已是面色鐵青,他深吸一口氣,閉著眼睛隨手指了指,正正是右向的白綾。
    小廝領了意,拿起那白綾便向曲檀柔行去。
    “不!放開我!放開我!”曲檀柔已嚇得面無人色,聲音越發尖到刺耳。
    那奶母亦上手幫忙,她身子敦實,氣力不小,很快便制住了瘋狂晃動的曲檀柔。
    得幾人通力合作,小廝甩開手中白綾,在曲檀柔脖子上絞了幾圈,接著,使足勁往后扯去——
    曲檀柔頓時張著手腳撲騰亂舞起來,她雙手使勁拍著地,兩眼開始反復翻白,自嗓子間擠出些‘赫-赫’的怪異聲響。
    不多時,緊緊攬住崔沁音,側頭閉眼將自己置于黑暗中的慶王,聽得那掙扎的動靜漸漸停歇。少頃,在一陣腳步聲及窸窸窣窣的聲響過后,小廝的聲音響起:“啟稟王爺,此女已伏罪。”
    慶王睜眼,好幾息后,才向前望去。
    曲檀柔被平放在地上,臉已被布巾蓋住,頸間露出的淤痕觸目驚心,儼然已是一具死尸。
    手握成拳,慶王喚過小廝:“著人去曲府報喪罷,就說……說柔姐兒不想遠嫁,哀求本王為她退那婚約,本王不欲作理,她便率性吊死在我慶王府。”
    小廝領意,應聲而去。
    崔沁音有些擔心:“這樣說,王爺不怕姨丈來府里頭追究么?”
    慶王神色凜然:“他若敢來,本王等著便是。”
    崔沁音吸了吸鼻子,淚又灑下。她離了慶王,抽抽噎噎間,待要再向那搖床去,卻被慶王及時攬回。
    慶王的嗓音亦是哽著的,他低聲撫慰崔沁音:“莫要再看了,你還在月里,身子為重……讓榆哥兒安靜地走罷。”
    “莫傷心,以后咱們還會有孩子的。柔姐兒確是行了錯事,本王也讓她償命了。往后,你我便好生過日子罷。待我成事,那中宮之位,還會是你的。”
    崔沁音先是愣了下,繼而無聲哂笑,扯了扯嘴角:“臣妾知了。”
    ……
    晚些時候,崔沁音回了居院。
    采芳攙著崔沁音上了榻,替她放了迎枕,蓋好被褥,這才快意道:“還好王妃娘娘果斷,這事行得及時,出生幾日的小娃娃尚且生得差不多模樣,要是遲上個幾日,王爺許就瞧出來了。”
    崔沁音靠上迎枕,盯著床頂的承塵出神許久,開口道:“予那家人多些銀兩罷,麟兒病夭,他們也委實可憐。”
    采芳應聲,又去斟了茶,將茶盞遞給崔沁音,聽她不大確定地問自己:“三妹妹那位霄哥兒……是否快滿周歲了?我記得,好似是二月份?”
    采芳想了想:“奴婢記得……好似是二月下旬?”
    崔沁音捧著茶盞,心中暗暗算了算時日,吩咐采芳:“你去庫房選些軟料布、捻絲線和軟絮來,我給霄哥兒做頂虎頭帽,再縫制幾件新衣裳,過了周歲的小娃娃長得最快了,衣裳穿不了多久便要換。”
    采芳不明所以,立馬勸道:“王妃娘娘尚在月里,動針線是要傷眼睛的,不如出了月子再做罷,也不急這一時?”
    崔沁音搖了搖頭:“無妨,去拿來罷。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便要求她幫個大忙的。”說著,她復又沉吟道:“還有,差人看護好榆哥兒,日后若還有機會……我會去接他到身邊的。”
    采芳一一應過,卻在轉身往庫房去時,突然站定腳,打了下愣。
    且不說那句“若還有機會”,便是自家王妃娘娘后面那話也有些怪,說的是“會去接他到身邊”,而不是“接他回這府里”……
    這般突如其來的怪異感,并未在采芳腦中停留多久,很快,她便兀自搖了搖頭。
    瞎想什么呢?怪多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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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梅仍在,墨蘭徐開。
    孤景微霜中,風息一日較一日放緩,過完歲旦沒多久,便又是一個仲春。
    二月將開始,邊關便接連傳了急報來。
    當中有喜訊,亦有噩耗。
    喜訊,自是大昌退敵捷報。
    不僅丁老將軍打得南涉節節敗退,反攻下他們一座邊城要塞,而天子親征對戰東湯,雖因半途派兵支撐南涉,而導致兵力不足的安泗帝兵,最終卻亦取得了完全勝利。
    天助大昌,那領兵的東湯太子原計奇襲,怎料內部出了亂子,援軍并未按原計劃增襲,其與其所率的一支親兵,盡數被殲。
    而噩耗,亦令大昌舉國震驚。
    天子于營中被東湯細作偷襲,遭淬了毒的短匕所傷,那短匕不偏不倚,正中心口。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盒飯發的,感覺自己是食堂的掂勺大媽扯著嗓門:來來來,擱這兒排成直線哈,憋急,不樣插隊大伙兒都有份哈
    感謝在2021-03-21 19:55:55~2021-03-22 04:08: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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