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客和王麻子趴在箱門前面。</br> 兩人警惕的眸光小心打量著眼前的集裝箱。</br> 血肉模糊的尸體，軌道在地板上。</br> 已經看不出是男是女。</br> “男人！”這時趙客突然開口道。</br> 王麻子一愣，仔細打量面前這具尸體，尸體連衣服都沒有，像是經過火烤過一樣，雖然看骨架男人的概率很大，但王麻子卻不敢如趙客這般確定。</br> 趙客指了指尸體的腳：“你看，他的靴子！”</br> 只見尸體跪在地上，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被燒成了灰，可靴子卻保留了下來我。</br> 黑色的皮革靴子，被覆蓋上了暗紅色的血跡和灰塵。</br> 但還是能夠看出來，這是一雙男人穿戴的登山靴。</br> “你看！”</br> 王麻子忽然手指一指，昏暗的角落里，一個陶罐被擺放在祭壇上。</br> 黑色的陶罐，被兩張白色的封條給封閉起來。</br> 哪怕兩人現在都已經只是普通人，卻依舊能夠感受到，陶罐上一股特殊的氣息似有似無的纏繞在上面。</br> “我估計，十有八九就是那玩意搞的鬼，搞不好，咱們之前看到的影子，就是這玩意。”</br> 王麻子低聲推測道。</br> 趙客搖搖頭，不確定。</br> “管他是不是，咱們直接把這玩意給扔掉再說！”</br> 只見王麻子說著，就要站起來，可身子稍微一動，冷汗順著額頭就滾落下來。</br> 雙手捂著自己的腹部，臉色一時蒼白起來。</br> 這只是一具普通人的身體，怎么可能經得起之前那般瘋狂的折騰。</br> 之前精神高度緊張下，王麻子還能堅持，此時稍微送上一口氣。</br> 腹部絞心的巨疼，立即像是潮水一般的涌來，令王麻子疼的差點抓不住車廂的扶手，從車廂摔下去。</br> “你先休息一下，我來吧！”</br> 趙客見狀，拉著王麻子在車廂里坐下來，只是他沒有去動那尊陶罐。</br> 而是站在尸體的面前，仔細打量著面前這具尸體。</br> 尸體是誰？</br> 顯然已經不重要了。</br> 看著面前祭壇上的陶罐，趙客不由遲疑起來，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想到了方才自己幾乎窒息時所看到了那張無面女郎的畫面。</br> 無面女郎。</br> 一個看似和自己完全不相關的東西，似是在提醒著自己什么，但趙客卻是一時半會的想不明白。</br> 只是此時看著面前這尊陶罐。</br> 趙客卻遲疑了起來，似乎在想，該怎么處理這個陶罐。</br> 簡單粗暴的砸碎？</br> 還是另外再仔細檢查一下，看看能否找到其他的線索。</br> 或者，干脆就是把陶罐給扔出去，扔到外面那片黑暗里。</br> “爬下！”</br> 就在趙客走神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王麻子的尖叫聲。</br> 聲音來的突然，不僅打斷了趙客的思緒，更是趙客全身汗毛居然一根一根的豎立了起來。</br> 頭頂一股寒意襲來，就像是靈魂都要被刺透了似的！</br> 趙客感覺到了莫大的威脅，立即顧不得狼狽的猛向前撲了出去。</br> “呼！”</br> 尖銳的破風聲，伴隨著一股冷峻的寒氣，令趙客頭皮一涼，頭頂的頭發都被削掉了大半。</br> 在地面上滾得灰頭土臉，連身后背著電臺的挎包也摔在地上。</br> 然后驚異回頭。</br> 卻見黑暗中，不知道什么時候，一具穿戴著武士盔甲的身影，悄然出現在兩人面前。</br> 漆黑的長刀，刀刃似乎是經過啞光處理，在昏暗的車廂里，幾乎微不可見。</br> 也虧是王麻子的經驗豐富，在聽到刀刃揮動的剎那，察覺到了危機。</br> 如果不是王麻子提醒的早，自己現在怕是腦殼已經被切下來。</br> 簡陋的武士盔甲，像是被某種力量操控著，一擊不中，迅速揮舞起手上的刀刃，舉刀劈斬向趙客。</br> 速度雖然不至于到快如閃電，但對于趙客他們此時的身體，以及狀態來說，完全是猝不及防。</br> 趙客眼神閃爍了一下，看著襲來的刀刃，突然在地上一滾。</br> 啪嚓”一聲巨響，碎裂的木板四處飛濺，細長的刀刃，看似很單薄，卻是鋒利無比。m.</br> 刀刃上爆發的力量，更不是一個人類能夠抗衡的。</br> 橫刀一挑，就見刀刃直刺向趙客的心口。</br> “我去你大爺！”</br> 電光火石間，一聲大吼聲下，王麻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地上爬起來，已經沖到了武士盔甲的身旁。</br> 橫身湊上去，雙膝微蹲，側著身子武士盔甲上猛的一帖。</br> 正是八極崩里面的極其兇狠的一招，貼山靠。</br> 換做王麻子的本體，在即便沒有郵票的加持下，憑借肉身的力量，也能把一輛停止不動的小汽車給撞翻開。</br> 其力量可想而知。</br> 然而此時一記貼山靠上去，就聽一聲悶響，卻見飛出去的人，居然是王麻子。</br> 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碰撞。</br> 王麻子本來就是重傷，這一下，更是令撞的頭暈腦脹，喉嚨一甜緊接著一口鮮血吐出來，倒在地上，連動彈一下的能力都沒有，一條命都丟了半條。</br> 不過正是王麻子這么一撞下，武士手上的長刀，卻是失了準頭，刀刃在趙客肩頭切開一道口子，并未刺中要害。</br> 鮮血淋漓的傷口下，趙客目光看向祭壇上的陶罐。</br> 發現陶罐上居然涌出一股黑色的霧氣，而且霧氣越來越是濃郁。</br> “是它在操控？”</br> 想到著，趙客想要從拔出手槍，對準陶罐的方向，扣動下扳機。</br> “砰砰砰”</br> 然而三發子彈，卻是被面前的武士突然橫身抵擋下來。</br> 武士寬厚的盔甲，完全將陶罐給抵擋起來。</br> 根本不給趙客一丁點的機會。</br> “該死！這就是你本來的面目么？”</br> 透過盔甲的縫隙，趙客依稀看到一雙通紅的眼球凝視在自己的身上。</br> 完全沒有一丁點人類的欲望，更像是一只充滿殺戮的野獸。</br> 眼看著自己被一點點逼迫到了墻角，無法再繼續往后退的時候。</br> 一個人的身影，突然從車廂外跳了進來。</br> 來人的個頭不高，穿戴著倭國士兵的衣服，在跳進車廂的同時，下意識去扶了下自己的鼻梁。</br> 是崔建國！</br> 看到對方這個細微的舉動，趙客可以確定，是崔建國，因為這是常年戴眼鏡的人，常常會擔心自己眼鏡掉下來時，去調整位置的舉動。</br> 伴隨著崔建國跳入車廂的同一時間。</br> 一聲震耳的槍鳴聲，突然在車廂里炸開。</br> 那槍聲和尋常的槍聲完全不同。</br> 更像是炸雷一樣，震的人耳朵嗡嗡作響。</br> 這槍聲響起的時候，武士似乎察覺到了危險，下意識想要躲閃。</br> 但和子彈的速度相比，他的速度太慢了。</br> “咣！”</br> 射殺來的子彈，并不是一顆，而是一片。</br> 像是開花彈一樣在武士身上砸出密集的破口。</br> 當然，這樣大的威力，犧牲也是很大的。</br> 只見崔建國上手，那把特別改制的槍筒，也在開槍的同時炸開了膛。</br> 連握槍的那只手，也一并變得血肉模糊。</br> “快點，砸了那個罐子，不然我們都要死！”</br> 顧不上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掌，就見崔建國，飛身撲在武士的身后，想要給趙客創造機會。</br> 也在這時候，一旁的掉落在地上的背包里，就聽電臺里發出滋滋雜音的聲響。</br> “我們脫困了，你們在哪里？我們找到了一輛廢棄的火車，不過很奇怪，那個火車上的祭壇徹底被砸碎了。”</br> 電臺里，女人的聲音很興奮，有著一陣劫后余生的慶幸。</br> 但在這個時候，除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王麻子聽進去了之外，趙客卻是連一個字都估計不上。</br> 看到崔建國拼命的和武士糾纏在一起，露出了后面祭壇上的陶罐時。</br> 趙客深沉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冷厲的寒芒。</br> 從地上爬起來的同時，一個箭步從那一道狹窄的縫隙中穿過去，拔出身后那柄菜刀。</br> 仿佛涌上了所有的力氣………</br> 一刀猛刺出去。</br> “噗哧！”</br> 冰冷的刀刃刺入自己的胸膛，令崔建國身體驟然僵硬在那里。</br> 緩緩回轉過頭，目光不敢相信的看著趙客。</br> 目光中像是一縷微弱的火苗，在狂風中忽明忽暗，盯著自己的心口，身子緩緩從武士的身上滑落在地上。</br> “我們出來了……你能聽到么？”</br> 一旁的電臺，還在閃爍不時閃爍著，但隨著一閃一閃的閃爍燈下，電臺里的聲音，卻是在反復的重復這上一句話。</br> “咣……”</br> 武士的盔甲隨著崔建國的身體倒在地上，立即像是抽走了骨架一樣，散落在地上。</br> 看著散落的武士盔甲，趙客不禁長吐出一口氣。</br> 目光看著眼前的崔建國：“這場鬧劇，我想可以落下帷幕了，我唯一想知道的是，如果我砸碎了這個陶罐，會怎樣。”</br> 聽到趙客的話，崔建國的目光變得更加困惑：“你連結果都不知道，就殺我？？”</br> “有區別么？”</br> 趙客另一只手從身后抬起來，展露出手上的手槍：“這把槍里，還有一顆子彈，殺了你，我照樣可以隨時打碎這顆陶罐。”</br> 網絡上經常有一個問題，地上掉100塊錢和10塊錢，你撿那一個。</br> 看似是一個選擇題。</br> 但實際上稍微一想就知道，這明明是送分題，當然是兩個都撿了！</br> 趙客的做法和這道題的答案如出一轍。</br> “你……”</br> 面對趙客這樣，近乎無賴的回答。</br> 崔建國呆滯了一下后，突然笑了起來，只是笑容里帶著濃濃的苦澀：“是我把你想的太善良了。”</br> “我們出來了……你能聽到么……那個祭壇被砸碎了……”</br> 這時，一旁那個電臺，還在閃爍著，只不過依舊是重復著之前的那句話，就像是一臺復讀機一樣。</br> 見狀，趙客將電臺撿起來，放在手上。</br> “從一開始，我心里始終保持著質疑，但質疑的方向，不是電臺，而是電臺里另外一伙人，事實上，這些人，都是你虛構的吧。”</br> 看著手上的電臺，因為有過蓋棺定論的前車之鑒。</br> 趙客下意識的把兩者混為一談。</br> 事實上，趙客從未想到過，這個電臺本身，就是一個幌子呢？</br> 王麻子躺在地上，基本上一口氣就剩下半口，但也是豎著耳朵，仔細的聽這，只是越聽越是頭大，完全聽不明白，這究竟是怎回事。</br> “其實，開始我沒想到，但我在剛才，做了一個短暫的夢，嗯、姑且說夢吧，或許是幻覺。</br> 我看到了一個沒有臉的女人，也就是從這一刻開始，</br> 我就在想，如果一切都是假的……</br> 包括這個電臺本身，那么……會是怎么樣的結果！”</br> 趙客開始只是懷疑，可隨著趙客心里被蒙上這層陰影后，就感覺自己仿佛深陷在一個巨大陷阱中。</br> 最恐怖的，是已經邁入陷阱中的他們，卻渾然不覺真正致命的危機在什么地方。</br> 也正是因此，趙客對面前的陶罐，產生了懷疑。</br> 不！</br> 應該說，更多的，是懷疑自己手上這個電臺。</br> 無論怎么樣高深的騙術，都離不開兩個字。</br> 信息。</br> 無論是看到的，還是聽到的。</br> 騙子的手法，就是要將信息傳遞給你，讓你信以為真，從而一步步操控著你。</br> 而仔細想一想，無論這個火車的祭壇、</br> 以及山景一郎的日記，</br> 還是會出現獵殺郵差的怪物，</br> 甚至是火車突然消失了三分之一。</br> 等等所有的趙客他們需要知道的信息，全都是來自這臺電臺。</br> 甚至，沒有一樣信息，是他們自己發現的！</br> 自己和王麻子，也就在無形中，隨著一件一件事的發生，最終成為了電臺的提線木偶。</br> 他們戒備著電臺另一面的人，卻忽略了這個電臺本身，可能就是一個騙子。</br> “你的手法很高明，我現在還不能理解，電臺的那些聲音，真的是你憑空捏造的呢，還是另外有其他的辦法，但毫無疑問，你喚出這個武士，以及你的出現，是你這個陷阱里，最大的敗筆，畫蛇添足！”</br> “哦，另外說一句，你在玻璃上寫字的時候，是用右手，但我記得開槍的時候，是左手，你是左撇子么？”</br> 趙客略帶這調侃的語氣，再一次點出崔建國，最后這一步的敗筆里，隱藏著多少的破綻。</br> 趙客能夠理解，他這樣做，是逼著自己，盡快毀掉那個陶罐。</br> 他并沒有想到，趙客并不是一個守規矩的好學生。</br> 面對二選一的選擇題，趙客的選擇是如此的心狠手辣。</br> 錯殺一萬，也不會放過其一。</br> “咳咳！”</br> 面對趙客的冷嘲熱諷，崔建國不由激烈的咳嗽起來。</br> 無奈的眼神看著身后的陶罐。</br> 沒有回答趙客的問題，而是帶著無奈和遺憾，閉上自己的眼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