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顆佛珠,金瑩剔透,猶如瑪瑙,上面纏繞著絲絲佛力,光華內斂,特別是那顆佛頭,里面似乎藏有佛靈,身軀扭動時,就有佛紋浮現。</br> 圓真就算不知道這串佛珠的來歷,也能看出,這是一件佛門重寶,甚比舍利。</br> 只見趙客雙手捧著佛珠,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連話都說不出來。</br> “不知道哪位高僧是何方大德。”</br> 圓真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手,雙手合十,心里默念清心咒,壓制下自己內心的貪婪,雙眸微閉,但也不忘記繼續詢問。</br> 其實在趙客拿出這串佛珠的時候,圓真的心里已經信了七八分。</br> 這樣的佛門重寶,可不是什么凡間俗物,隨便拿出來就能當做寶貝。</br> 除了如鑒真祖師這般的大德,又有幾人能夠有此重寶。</br> 更何況,圓真也看得出來,這件佛珠,已經認了趙客為主,這就是最有力的說明。</br> 如果不是那位高僧親傳,此寶決然不會認一個山野痞夫為主。</br> 一想到這里,圓真的心仿佛就在滴血,若是這件寶物,認自己為主,自己的佛法造詣,必然再上一層樓。</br> 到那時,借助皇族之助,重振律宗威名,絕然不在話下。</br> “那位高僧法號喚為空見!”</br> 趙客哪知道佛珠上任主人叫什么,干脆照著倚天屠龍記里面,順口就把成昆師父的名號,空見神僧給報出來。</br> “空見……”</br> 圓真皺眉深思許久,嘴中南楠復語片刻,雙手向著西方一拜,道:“我佛如空,空見我佛,果然是大師。”</br> 只見圓真長吐口氣,回頭看了眼趙客手上的佛珠,咬咬牙,一跺腳道:“也罷,你且跟著我,我傳你一些律宗真言,或許有機緣,能讓你開啟此佛珠傳承。”</br> 圓真這樣說,其實心里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盤。</br> 在圓真眼里,趙客畢竟是一個山野村夫,即便開了傳承,也未必懂得其中奧妙。</br> 到時候讓他把經文撰寫出來給自己,等以后再想辦法,讓他解開了佛珠之間的契約。</br> “感謝大師。”</br> 趙客低著頭,感激淋涕的模樣,讓圓真心里多少找回了點平衡。</br> “你起來吧,只是我現在還不能會律宗,這段時間不知道是為什么,妖魔橫行,我必須查明真相,你就先跟在我后面好了。”</br> 圓真說著,把頭扭過去,實在不想再看趙客手上那串佛珠,甚至連碰都不敢碰,因為他覺得自己只要一碰,就真的再也舍不得拿下來。</br> 趙客連忙把佛珠收好,身子站起來,看著圓真光禿禿的腦門,舌尖在嘴角一舔,將指尖暗扣的飛刀收回郵冊。</br> 圓真回頭看了眼趙客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還帶著血跡,不禁眉頭緊鎖,從自己包裹里拿出一套僧服給趙客,讓他換上。</br> 換上了僧服,別說,趙客都覺得自己現在的模樣,還真有幾分和尚的意思。</br> 兩人沿著山林另一端走下山,剛出了樹林,沒走多遠,就突然聽到身后一陣人馬的腳步聲。</br> 趙客斜眼一掃,頓時心頭緊繃起來,騎在馬上的哪位,正是之前跟隨足利以照的那名陰陽師,安倍慶足。</br> 當即趙客不禁低下頭,把身子往圓真身后一躲,心里頓時緊張起來。</br> 他之前讓盧浩先走,其實就是想讓盧浩把最棘手的一些人給引開,特別是這名陰陽師,縱然是在自己全盛狀態下,也沒有足夠把握。</br> 更不要說,現在自己的狀態,真要是打起來,就只能靠身旁這位圓真的了。</br> “咦!”</br> 安倍慶足遠遠就看到站在道上的兩人,目光在圓真的臉上掃了一眼,待到圓真身上破舊的僧袍,以及腳下的淤泥后。</br> 安倍慶足嘴角一撇,一提馬韁:“駕!”</br> 只見快馬飛馳,卷起地上濕濘的泥土,從趙客和圓真身旁狂奔而過,一瞬間,地上的污泥濺落在兩人的身上。</br> “混蛋!”</br> 平白被濺了一身泥巴,圓真怒目等圓,然而安倍慶足則一拉馬韁,回頭笑看著圓真,那張蒼白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快意,囂張道:“這不是圓真么,你不在你的和尚窩里,來到這里做什么。”</br> 趙客心頭一跳,感情這兩人還認識對方。</br> 發覺安倍慶足的目光朝著自己這邊望來,趙客不禁眉頭一跳,雙手合十,往圓真身后躲了起來。</br> “這小子挺面生的,你們律宗難得有新人了,莫不是誰家又不要的傻兒子,撿來當徒弟的吧。”</br> 安倍慶足的話音落下,周圍頓時傳來一陣哄笑聲,現在律宗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律宗,黑衣宰相的時代。</br> 如今,佛門凋零,沒人會傻到出家。</br> 稍微有點手腳的,哪怕做個浪人,也比當和尚自在,要不是現在有皇族保著,佛門早就沒有了。</br> 被冷言嘲諷,圓真雙手緊緊握成拳頭,一甩袖子,拉著趙客快步離開。</br> 看到圓真一臉羞憤的模樣,安倍慶足的心里終于痛快了許多,之前明明已經快要抓到那個小賤人。</br> 結果卻因為足利以照這邊出了大事,不得不先行折返回來。</br> 那些招募來的鬼面團,簡直就是一群廢物,為了功勞自相殘殺,還有人被設下的陷阱,扎成了刺猬。</br> 搞得安倍慶足最近兩天心情一直不好,戲弄下圓真后,心情頓時舒暢了許多。</br> 駕馬向前走了一段路后,突然,安倍慶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臉上神色頓時難看起來,道:“不對!那家伙腳上穿的,不是律宗的草鞋,不好,快!快!掉頭,給我追!”</br> 律宗的和尚,更像是苦行僧,腳上穿戴的鞋子,往往都是手工編織的草鞋,之前安倍慶足沒有注意,但此時才突然想起來,跟隨在圓真身旁的那個家伙,腳上穿戴的,可不是草鞋,是一雙靴子。</br> 然而等安倍慶足帶人外回追的時候,趙客和圓真早就改了方向,走了另外一條路。</br> 本來天色就晚了,一人一僧,繞過了幾個山頭,才找到了一處村子。</br> 只是等兩人滿懷喜悅的走進村子一瞧,眼前這片村子,完全變成了一片荒村。</br> 趙客提鼻一嗅,空氣里還有一股腐爛的臭味,是尸體!</br> 圓真見狀,嘗試著推開一家房門走進去后一瞧,就見房間里,一老一少,兩具尸體簇擁在一起。</br> 尸體已經臭了,看他們死前裹著被褥的模樣,似乎是被活活個凍死的。</br> 只是現在的天氣,還遠不到凍死人的程度,更別說兩人身上還裹著棉被。</br> 趙客在外面,找到了一些牛羊的尸體,上面覆蓋著一群蒼蠅。</br> “是妖怪!”</br> 圓真從房間里走出來,黑著臉,最近妖怪橫行,陰陽神宮,卻只顧著奪權奪財,保護那些大名,對于這些老百姓的死活根本不放在心上。</br> “你去點上一把火,把村子給燒了吧。”</br> 村里少說十余口,怕是沒有幸存者,尸骨僅憑兩人收拾一夜也收拾不干凈,干脆一把火燒了,省的鬧瘟疫。</br> 殺人放火,這事趙客很熟悉,從郵冊里拿出一個火把出來,看了看村子里最大的那間房屋。</br> 邁步走進去,把火把往屋里一扔,瞬間火苗噌的一下就燒了起來,然而就在趙客打算要走的時候。</br> 耳邊突然聽到一陣粗重的喘息聲,趙客側耳一動,就聽到聲音似乎是從地窖傳出來的。</br> “啪啪啪啪啪……”</br> 喘息聲越來越重,還帶著一個女人的嬌喘尖叫聲。</br> “活人??”</br> 趙客不禁一跳眉頭,心道:“真要是活人,這心真大,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傳宗接代?打算再造一個村子出來?”</br> 也就在這個時候,地窖里突然傳來一聲尖叫聲:“我受不了了!”</br> 聲音很耳熟,趙客心里頓時一個激靈:“是盧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