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在于歸家樓下,瞿揚正打算泊車,突然想到其實他也沒什么理由再留在這里了。
人已經送到了,這事兒了結了,連畫都畫完了,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他再也沒有什么必要的理由和于歸產生更多的聯系了。
他看著于歸依舊冷漠的臉,莫名的失落。
車停穩后,于歸側過臉解安全帶,她抬頭,視線落在瞿揚漂亮的臉上,
“這次的事情多謝你,我們扯平了。”
瞿揚差點翻出白眼,于歸還真是會挑戳人心窩子的話說,扯平了,再也不用聯系了,本來他還想問能不能把他的電話從黑名單里拉出來,這下可好,什么都梗在喉嚨里,說不出來了。
“好,扯平了”
他認命地下車,把后座的東西拎出來遞給于歸。
于歸看著手里多出來一個袋子,疑惑道:
“這個不是我的”
瞿揚甩上車門,
“送你了”
他頓了頓,嘆了口氣,真是沒啥話能說了,他嘖了聲
“行吧,山水有相逢,后會有期。”
于歸點了點頭,轉了身就準備上樓了,瞿揚看著她的背影,心一點點地往下沉,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好像是一汪水從指縫流走的那樣,是留不住的,是注定的。
“歸歸!”
身后傳來一聲嬌喝,于歸一下就認出了趙萱萱特有的嬌滴滴的嗓音。
她回頭,看見趙萱萱那輛牧馬人正停在不遠處,此刻趙萱萱正蹬著十厘米的細高跟,健步如飛的朝這邊來,墨鏡遮住她半張臉,卻遮不住她的怒氣。
趙萱萱剛從外地回來,她惦記著于歸那晚的電話,下了高速就直接過來了,誰料,她剛停好車,就看見于歸從一輛拉風的大g上走了下來,她還以為她無意間撞破了閨蜜的大八卦,正拿著手機固定證據以防于歸不認賬,卻從屏幕上看見了于歸滿身的血污和一臉的傷。
“靠!有人欺負我女人!”
趙萱萱擼起袖子就下了車,氣勢如虹地走了過來,待看見瞿揚那張臉后,她愣住了,
“瞿…瞿總?你怎么……”
她清了清嗓,不行,不能輸陣,管他是誰呢。她把于歸攬在身后,揚著下巴質問,
“是你嗎?是你欺負她的嗎?”
瞿揚看著趙萱萱炸毛的樣子,像極了護崽子的老母雞,他靈機一動,抬手阻住了正想解釋的于歸,略帶挑釁的看著趙萱萱,
“是啊,就是我,你能怎么樣”
“萱萱,不是……哎!”
于歸的解釋來得晚了,趙萱萱的拳直接破開空氣,落在了瞿揚好看的下巴上,又一拳,瞿揚左臉也掛了彩,嘴角都被打破了。
瞿揚有點懵,沒想明白一個身穿商務套裝,蹬著十厘米高跟鞋的女人怎么能有這么大的殺傷力,但他反應很快,在趙萱萱還想持續進攻時,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使勁,反擰在她身后。
趙萱萱一對瞿揚露出敵意,他心里頃刻間便浮現出個完美計劃,和于歸扯上關系是難,但和趙萱萱扯上關系還不簡單嘛。但他沒想到這工具人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兩下就讓他掛了彩。
“哎!你放手!”
于歸沖上來撕扯瞿揚的胳膊,沒有冷靜克制,滿眼的擔憂和氣忿,這樣的于歸倒多了點活人氣兒。
瞿揚偷摸笑了一下,把趙萱萱推遠了,趕緊又掛上個略帶怒意的表情,
“趙小姐,一言不合就動手可不是體面人的做派。”
趙萱萱拉過于歸,厲聲喝道
“怎么,你把她欺負成這個樣子就是體面人了?”
說到這里,她的眼圈都帶著紅,她轉身檢查于歸身上的傷,眼淚掉了出來,
“歸歸不怕啊不怕,咱們報警,對報警”
她低頭撿起手包,從里面掏出手機。
于歸趕緊按住趙萱萱,柔聲道:
“別,萱萱,他沒有欺負我,真的”
趙萱萱哭得一抽一抽的,只當于歸是怕牽扯身世不敢得罪瞿揚,心疼的要命,
“歸歸沒事,不要怕牽扯吳家,我幫你,我一定幫你。”
瞿揚愣了愣,什么吳家,于歸和哪個吳家有牽扯。
看著趙萱萱這副關心則亂的樣子,于歸心里滿滿的都是暖意,她抱住趙萱萱,冰封的臉露出春天一樣柔和的笑,
“萱萱,真的不是他,你這么關心我,我不會騙你的。”
趙萱萱癟著嘴,吸著鼻涕,
“真的不是嗎?”
懷疑的眼光投向瞿揚,瞿揚看著這對姐妹真情流露也怪不好意思的,他嘆了口氣,
“我就想開個玩笑,誰叫你上來就質問我”
他才不是想開玩笑呢,他的目的全達到了,趙萱萱這一拳下去,他怎么著也能再在于歸身邊多轉悠幾天。
笑容都快憋不住了,瞿揚又補充一句,
“她住院還是我照顧的呢。”
趙萱萱淚眼朦朧的看于歸,于歸點了點頭,這下心疼全變成驚訝了,她擦了眼淚,
“什么情況,歸歸,你得仔細跟我說說。”
兩個人手挽手剛想上樓,瞿揚在后邊喊,
“誒,這還有個傷員呢,什么說法啊。”
姐妹一起回頭,見瞿揚伸著手指頭指著自己被打破的嘴角,那一臉得意,好像被人揍了是一件多么值得高興的事情一樣。
趙萱萱有點心虛,方才上頭了,現在一想她竟然不分青紅皂白地揍了瞿大少爺,多少有點后怕。
“歸歸……”
趙萱萱扭著于歸的手指。于歸嘆了口氣,沖瞿揚說,
“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先來我家處理一下,不過,如果你想去醫院,我們也可以……”
“不用不用,這點小傷不至于。”
瞿揚心里都快樂開花了,雖然他也不明白去于歸家坐坐有什么值得高興的,但他就是覺得上樓的動作都飄輕。
于歸家住在六樓,瞿揚瞧著趙萱萱輸大門密碼那熟練的架勢,就像自己家一樣。
一進門,瞿揚還以為自己是進誰的遺照里了,滿眼的灰白家具,簡約的不像是女孩子的家,確切的說,簡約的不像一個家。
瞿揚嘖了聲,不留情面的點評,
“不是我說,醫院都比你這溫馨點。”
于歸沒搭理他,進去找急救箱。趙萱萱給瞿揚找了雙拖鞋,沒好氣的說
“你穿這個吧”
男人的拖鞋?瞿揚看著那雙藏藍色的家庭拖鞋明顯有磨損的痕跡,這個家里住過男人,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踢開拖鞋,直接穿襪子踩了進去,坐進沙發,
“什么人穿過的,我不穿。”
趙萱萱以為瞿揚還在生她的氣,她翻了個白眼,坐在瞿揚對面,
“瞿先生,雖然我打你這事兒不對,但你也有錯在先,誰讓你嘴炮的,沒事瞎說八道什么。”
瞿揚歪著頭,露出他那慣有的笑,
“怎么,現在還來完美受害人這套啊,我胡說八道,就是你隨便出手傷人的理由?”
趙萱萱被噎得說不出話。
于歸拎著急救箱出來,就看見兩個人斗雞一樣的看著對方,渾身的刺兒都毫不避諱地支棱著。
她嘆了口氣,笑道:
“萱萱,你剛回來累了吧,去洗個澡,我把曲奇放浴室了,你泡澡的時候吃。”
趙萱萱“哼”了一聲,抬腳去了浴室。
瞿揚巴不得她快點走,好讓他和于歸單獨相處。
于歸蹲在沙發邊,打開急救箱低著頭翻藥,瞿揚打量起于歸的家。
這是一間面積頗大的四居室,所有的房門都緊閉著,他看不見里面的模樣,也猜不出哪間是于歸的臥室。
他突然想起黑名單的事兒,
“哎,我說,我都因為你負傷了,你把我移出黑名單吧,我要是后續有什么后遺癥好聯系你。”
于歸抬頭,認真的說,
“我認為趙萱萱即便再給你兩拳,也不會把你打出后遺癥。”
還真是無情,瞿揚揉著火辣辣的臉嘆氣。
“好吧,我會拉出來的”
于歸看著瞿揚帶著血絲的嘴角,終究是妥協了,瞿揚的眼睛一亮,但立馬又故作矜持
“放心,我只是想以后再找你畫畫。”
于歸點點頭,找到棉簽和傷藥,遞給他,
“去那邊的衛生間,那里有鏡子。”
瞿揚心里嘆氣,看來傷還是不夠重,得不到親自照顧。他無奈的拿著藥在于歸的指引下來了另一間衛生間。
瞿揚上完藥,視線一掃,赫然看見花灑邊的壁龕里放著一個大眾牌子的沐浴露,香型是鈴蘭。
他搖著頭笑,還以為是什么低調的香水呢,敢情就是九塊九就能擁有的廉價味道。
但為什么,那么好聞呢?
瞿揚出來,于歸已經換好了一套干凈衣服,坐在沙發里給他泡茶,看見他出來,眼睛里沒什么情緒,但很明顯,比最初的時候,少了很多的防備。
趙萱萱沒有聽話的去泡澡,她只是換身衣服洗個臉就出來了,她早聽說過瞿揚的海王稱號,才不會放于歸和他單獨在一起呢。
很多事情她還沒來得及細問,但那得是瞿揚離開之后,她們兩個秉燭夜聊的時候慢慢說,現在,她得謹防這個海王色膽包天,把于歸劃進他的魚塘。
瞿揚也坐了過去,他沒敢離得太近,接過于歸遞過來的水,低著頭吹著熱氣兒,趙萱萱有點急了,
“你還想留下來吃飯啊。”
瞿揚挑起眉,
“為什么不呢?”
“你……”
趙萱萱氣得不行,其實按道理,她的確應該請瞿揚吃頓飯,不管是因為那兩拳還是因為他照顧于歸,但這人看著太讓人來氣了,而且那不懷好意硬往上湊的架勢,總讓她覺得哪里不對。
于歸想著這氣氛不行,這要真吃頓飯,趙萱萱不得跟他打起來。她無奈開口,
“瞿揚,很感謝你這幾天的照顧,但今天實在是不太方便留你吃飯,這樣吧,等以后……”
“好,過兩天我再找你,你得請我吃頓好的。”
瞿揚終于得到了想要的,怕于歸變卦,立馬拍拍屁股走了。
動作之干脆利落,讓于歸一時沒反應過來,她其實只想說,等以后我免費給你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