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br> 蘇雁把腦袋埋進被子里,拼命“啊啊啊啊啊啊啊”。</br> 晏回時的身材好到無可挑剔，不會過于壯但又很結實，比蘇雁之前不小心看到的網(wǎng)絡超模圖更絕。</br> 蘇雁這會滿腦子都是剛才的勁瘦窄腰以及絕美腹肌,心情根本沒辦法平復。</br> 她耳根發(fā)燙，點開微信按鍵說話，聲音不自覺帶點嬌意：“微微,我懷疑他故意勾引我。”</br> 吳薇薇順理成章地把那個“他”帶入晏回時：“寶貝,自信一點！把‘我懷疑’那三個字去掉！”</br> 蘇雁：“……去掉！”</br> 吳薇薇積極八卦：“他怎么勾引的你？”</br> 蘇雁光是回憶起剛才的場景，臉就跟掉進沸水里煮了一頓的螃蟹似的：“就，露腹肌。”</br> “我靠！？”吳薇薇震驚：“他在你面前脫光啦！？”</br> “不是不是，是不小心。他應該是，不小心擦頭發(fā)的時候,正好被我看到了。”</br> “原來是你偷看人家洗澡。”吳薇薇曖昧地“噫”了一聲：“想不到你是這樣的蘇雁雁。”</br> ……</br> 臨睡之前。</br> 蘇雁發(fā)了條朋友圈。</br> ——擁有了一個預備役兵。</br> 不到一分鐘。</br> 爸爸：想去當兵？</br> 媽媽：寶貝,發(fā)生了什么事？</br> 蘇雁被爸媽的電話輪番轟炸,最后用“游戲獎勵”才勉強敷衍過去。</br> *</br> 晏回時在首都待了兩天。離開之前，蘇雁情緒失控地投進他懷抱。</br> 晏回時抬手回抱住她，語氣像在哄小朋友：“怎么了？”</br> 蘇雁將腦袋埋在他懷里,甕聲甕氣道：“沒，就想給你個鼓勵的抱抱。”</br> 晏回時輕笑：“好。”</br> “晏叔叔,”蘇雁揚臉：“有個事，我想跟你說一下。”</br> 晏回時用指尖撥了撥她的發(fā)飾,她今天用的黑色蝴蝶結：“嗯？”</br> 蘇雁踮起腳尖，雙臂勾著他的脖子,語氣半是懇求半是撒嬌：“就是,你要追我的事,可不可以先保密？”</br> 晏回時吊著眉梢,靜候下文。</br> “我媽媽倒是很喜歡你,就是我爸爸……”蘇雁一臉為難：“你也知道他有多固執(zhí)，總拿你當我親叔叔，連我媽媽都拿他沒辦法。”她仔細想了想：“等我大學畢業(yè)，他可能會比較能接受。”</br> 晏回時很清楚原因，但他突然有點想知道蘇雁的想法。</br> 他俯身，掌心托起小姑娘的后腦勺，逼近她問：“蜜蜜是覺得，有一個我這樣的追求者，很見不得人？”</br> “不是的不是的！”蘇雁慌忙解釋，“我是聽我室友說，她姐上學期間爸媽不讓談戀愛，結果大學一畢業(yè)就開始催婚。我想著，等我爸爸催婚，我再告訴他我們的事，他可能就不會發(fā)那么大火了。”</br> 晏回時低笑出聲：“這是打算以毒攻毒？”</br> 蘇雁嘟噥：“那不這樣的話，也沒有別的辦法啊。”</br> 晏回時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引來小姑娘一陣嗔怪，他覺得有趣，又想去碰她嘴唇，一嘴親在軟乎乎的手背上。</br> 晏回時：“……”</br> 蘇雁睜大眼睛死死地捂著嘴巴：“會被人看見的！”</br> 晏回時捉住她的手指把玩。</br> 小姑娘的手特別小，他一只手就包住了。指尖粉嫩細白，他都不敢用力，怕一不小心把她捏破了。</br> “怎么這么小，快十九了還像個小朋友。”</br> 蘇雁不滿地嘟嘟嘴：“骨骼小，人又不小。”</br> 反正都有了罪惡感，不如罪惡到底。晏回時趁機低頭親了她一下。</br> 蘇雁身體僵著，臉頰立刻浮現(xiàn)兩朵淺暈：“……晏回時！你不知羞！”</br> “小狐貍。”晏回時突然說：“這招不錯。這么狡猾，誰教出來的？”</br> 蘇雁差點沒跟上他超長的反射弧，忘了害羞，抬手碰了碰他漂亮的眼尾：“這個老狐貍教的。”</br> 晏回時捏捏她的手心：“你先走，我看著你。”</br> 蘇雁盡量不被他看出她內(nèi)心的不舍，乖乖點頭：“好。”</br> 目送小姑娘離開，晏回時在原地停留了一小會兒，才轉身走向登機口。</br> 兩分鐘后，蘇雁紅著眼跑回原處，站在機場大廳里，滿眼不舍地望著晏回時的背影。</br> 直到他消失不見，她才轉身離開。</br> *</br> 設計院最近接了幾筆大單，蘇雁這個兼職生也被拉上了，時間安排的滿滿的。</br> 每天早晚都會收到晏回時的微信，偶爾忙完他也會給她打個電話。</br> 日思夜想的暗戀對象成了她的“追求者”。</br> 蘇雁心情愉快，整個人充滿活力，干勁十足。</br> 復習結束，蘇雁準備去設計院加一下班。正好遇到一位懷孕的同事，說她身體不太舒服讓她幫個忙。</br> 蘇雁看她懷著孩子很辛苦，爽快地答應了。</br> 結果從這天起，蘇雁連續(xù)替這位同事加了一個禮拜的班，連小組課都差點缺席，引來同組同學的不滿。</br> 蘇雁本來想和那位同事說說，對方似乎已經(jīng)習慣奴役她，放下文件就直接走了，她根本沒來得及開口。</br> 傍晚，晏回時在電話里問她吃飯沒。</br> 蘇雁有種說不上來的委屈：“還沒。有個姐姐懷孕了，叫我加班幫她改圖。”</br> “怎么回事？”</br> 蘇雁大致跟他說明了一下情況。</br> 晏回時不做評價，只問：“她丈夫讓她懷孕，她為什么讓你幫忙加班？”</br> 蘇雁：“……”</br> 她被這套理論說服了。</br> “你們設計院那么多同事，這人怎么就吃定你了？”</br> “可能是，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就只有我時間比較靈活。”</br> “有多靈活？”晏回時的語氣聽上去像是在生氣：“靈活到凌晨兩點還在趕圖紙，快七點半還沒吃晚飯么。”</br> 蘇雁：“……她挺著個大肚子，我不忍心拒絕。”</br> 晏回時很有耐心：“你每天加班到凌晨，第二天還要上課，那位同事怎么就忍心？蘇雁，一個人的身份并不能決定人品好壞，有時你根本不知道正在同情幫助一個什么樣的人。在你能力范圍內(nèi)能幫則幫，一旦超出這范圍或讓你感到不適時，你就要學會拒絕。記住沒？”</br> 蘇雁點頭：“記住了！我明天就跟她說。”</br> “以后別再傻乎乎的同情心泛濫，不許委屈自己。知不知道？”</br> 蘇雁：“嗯！知道。”</br> “乖。”晏回時壓低聲音：“親一個，我去開會。”</br> 他的話題跨度太大，上一秒還在教她社會知識，下一秒就開始耍流氓，蘇雁耳尖泛紅：“……我不要！”</br> 晏回時也不惱：“怎么呢？”</br> 蘇雁很害羞：“就，你還是預備役就親親抱抱，算犯規(guī)。”</br> 晏回時刻意壓低的聲音說不出的曖昧：“提前預支一個也不行？”</br> 蘇雁被他勾得神魂顛倒：“那……好吧。”做賊似地，攏著手機親了他一下，然后飛快看了眼前后左右：“掛、掛了！”</br> *</br> 第二天下班之前，蘇雁又被那位同事叫住。</br> “蘇雁，這張圖等客戶那邊回復，大概七點鐘的樣子。我身體不太舒服，就先走了。”</br> 蘇雁叫住她：“安妮姐，我明天要早起上課，今晚不能再幫你加班了。”</br> 女同事盯著她看了一眼：“哦，隨便你吧，我看你是新人，只是想給你個鍛煉的機會。”</br> 蘇雁：“謝謝安妮姐，只不過我明天滿課，前幾天太累了所以才……”</br> 對方充耳未聞一般，徑直走到隔壁工位，跟另一個同事陰陽怪氣：“現(xiàn)在的實習生一個個的都懶死，一點苦都吃不了。”像是故意大聲說給其他人聽。</br> 蘇雁想懟回去，又怕鬧出人命，只好憋著。</br> 晏回時給她來電話時，蘇雁還是好生氣：“你說得對，有的人不配被同情。”氣死她了。</br> 晏回時不用問也能猜出個大概：“那同事擺臉色給你看了？”</br> “嗯！還當著其他實習生的面，把大家一塊兒罵了。”</br> “及時止損，應該感到高興才對。怎么還氣成小河豚了呢？”</br> 蘇雁對著手機屏幕當鏡子：“哪像河豚了。”</br> 晏回時：“可愛，美味，卻又不敢輕易去碰。”</br> 蘇雁愣怔兩秒，心想他八成是餓了。</br> 聽見他的聲音，壞心情全部被趕走，蘇雁心頭甜得跟裹滿蜜糖似的。</br> 她問出了這幾天一直想問不敢問的話：“晏叔叔……我怎么覺得，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追我了啊？”</br> 晏回時語氣帶有一絲欣慰：“還不算太遲鈍。”</br> *</br> 天氣預報說周末有雨。</br> 蘇雁去晏回時家照看院子里的灌木，正好遇到過來打掃衛(wèi)生的包阿姨。</br> 包阿姨跟她拉起家常，說這座四合院是晏回時的外婆留給他的，小時候他父母都不在身邊，爺爺又很嚴厲，哪怕他次次考第一名，也沒能換取老爺子一個笑容。</br> 就只有跟外婆在一塊的時候，他能夠感受到親情的溫暖。可惜外婆在他十幾歲的時候就去世了。</br> 所以晏回時對這座院子的感情，是任何豪宅也沒法比的。</br> 蘇雁有點心疼。原來那個看似銅墻鐵壁的男人，有著這樣一段糟糕的童年。</br> 包阿姨還說，那些灌木是晏首長在晏回時很小的時候陪他一起制作的，那會兒他也就五六歲的樣子。后來朽了不少，剩下的幾顆被外婆精心養(yǎng)著才保存到現(xiàn)在。</br> 包阿姨還跟她說起，晏回時不為人知的年少往事。</br> *</br> 晏回時同時收到兩條消息。</br> 一條是蘇雁發(fā)來的，他看了，嘴角挑起。</br> 另一條是晏至誠發(fā)來的，他表情淡到近乎冷漠。</br> 晏至誠舊傷復發(fā)在醫(yī)院躺著，問他能否見個面。再是鐵石心腸的人病危一瞬也會變得脆弱，晏至誠擔心自己一命嗚呼，想先把遺囑立了。</br> 晏回時對他的遺產(chǎn)沒興趣，打電話問那家醫(yī)院院長。對方答復晏至誠只是舊傷復發(fā)沒什么大礙，他嘴角勾起譏誚的笑。</br> 那天如果不是因為蘇雁在場，晏回時不會留在那吃飯。他表現(xiàn)得平平淡淡，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抗拒跟晏至誠圍在一張餐桌。</br> 晏回時永遠無法忘記。</br> 那年他八歲。</br> 遇襲后，他滿懷期待望著沖進火場的高大男人，而晏至誠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毫不猶豫救起他的同伴。</br> 眼里的期望成了絕望。</br> 那一刻，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晏至誠親生兒子。</br> 八歲的孩子很難理解什么是大義，他眼中閃過的，就只有父親抱著另一個孩子沖出火場的畫面。</br> 自此以后，晏回時的生命中再也沒有“父親”這兩個字。他的母親南娗玉則是過著喪偶式的生活。</br> 晏回時的確是個不婚主義者。南娗玉的強勢和自立自強很好，但晏回時更希望自己喜歡的女孩能夠無憂無慮，不用委曲求全，用不著在任何人面前逞強。他也不會拿婚姻去束縛她。</br> *</br> 蘇雁坐在院子里，望著那些被修剪得如同藝術品一般的昂貴灌木發(fā)呆。</br> 晏回時的父親剛才給她來過電話，想讓她去一趟醫(yī)院，但晏回時還沒回她消息，她有點兒不知道該不該去。</br> 包阿姨講起的那段往事讓她如鯁在喉，蘇雁不再猶豫，打車前往醫(yī)院。</br> 晏至誠躺在病床上，臉色看上去比上次見面憔悴，但也不像是病入膏肓，精神頭很好。</br> 蘇雁不想再鬧出上次那種烏龍，省略了稱呼：“您好。”</br> 晏至誠的護工給蘇雁倒了杯水：“蘇小姐，請坐。”</br> “沒關系，我站著就好。”</br> 護工看向晏至誠，得到首肯后才放下水杯出去。</br> 晏至誠說：“阿時異性緣好，有許多討好他的姑娘，她們或出身名門，或才貌雙全。但是，只有你在他眼里是特別的。”</br> 蘇雁安安靜靜聽著，沒有打斷他。</br> 晏至誠說到最后，微笑道：“我相信，你能成為緩和我們父子關系的最佳人選。”</br> 蘇雁倏地抬頭：“您找我來，是為了這個？”</br> 晏至誠：“你不愿意？”</br> 蘇雁唇線緊抿，想替晏回時抱不平，又不忍心對病人發(fā)難。她鼓起勇氣拒絕：“不愿意。”</br> 晏至誠眼神十分詫異。</br> 過了好幾秒才問：“能否給我一個理由。”</br> 蘇雁軟聲：“晏叔叔說，拒絕別人不需要理由。”如果覺得不適，就可以拒絕。</br> 晏至誠：“叔叔？你叫他叔叔？”</br> 蘇雁抓緊包帶：“……偶爾也叫晏回時。不、不行嗎？”</br> 晏至誠笑了一下，表情立刻又變回嚴肅的樣子：“他不認我，不把我當父親，這算不算是一種不孝？你愿意嫁給一個不孝的人？蘇雁，就當是幫他，你也該好好勸勸他。”</br> “對不起，”蘇雁朝他深鞠一躬，聲音溫軟，神情卻無比堅定：“我不能強迫他改變自己。他想怎么做，我都站在他那邊。晏……首長，再見。”</br> 說完，她離開病房。</br> 一轉身，撞見站在過道上的晏回時。</br> “晏叔叔……”蘇雁以為看錯了，眨眨眼，一陣欣喜：“你怎么來啦？”</br> 晏回時唇角微彎，牽起她的手：“來接我女朋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