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雁很討厭喝牛奶，以為爸爸媽媽出國她就能逃過一劫。</br> 沒想到在劫難逃。</br> 晏回時的助理是個話癆的大叔，每天會定時發信息提醒蘇雁喝奶。</br> 周末，蘇雁把水水接回家里。</br> 水水是狗狗的名字，蘇雁小時候家里也有一只水水，不過生病死了，蘇雁很難過，很長時間都沒再養寵物，后來偶然在寵物店看到這只跟水水長得一模一樣的小柴犬，就把它帶回家，繼承了這個名字。</br> 蘇雁給水水拍了一張照片，發到朋友圈慶祝重逢，然后徑直回自己的房間。</br> 沒有得到別墅主人的允許，她只活動在客廳臥室這條直線，哪怕這里的一切都很美好很吸引她，她也從不四處亂逛。</br> *</br> 蘇錦文致電晏回時，感謝他同意讓女兒養寵物，因為深知晏回時獨來獨往喜靜的秉性，所以當時直接就把狗子送去了寵物店寄養。</br> 他還挺意外蘇雁會主動跟晏回時溝通，因為蘇雁有輕微社恐。</br> “兄弟，我想問下，”蘇錦文對自家閨女的聰明才智有著一種老父親的迷之自戀，語氣是刻意到裝逼程度的好奇：“是什么讓你改變主意，同意在家養狗？”</br> “你女兒說，”晏回時胸腔震出一聲悶笑：“你在她心里的地位，等同你家養的那只狗。”</br> 蘇錦文沉默了。</br> “你的家庭地位似乎不怎么高。”晏回時仗義道：“這我必須力挺你，所以同意。”</br> 蘇錦文在那頭吹胡子瞪眼：“我謝謝你！”</br> “客氣。”</br> “晏總，”秘書走進來：“杜爾的陳總過來了。”</br> 晏回時手指輕敲一下桌面，表示知道了。</br> 蘇錦文嗤笑道：“陳佩葛還沒放棄南灣那項目呢？嘖，真是富起來了什么玩意兒都想分一杯羹。”</br> 晏回時說：“南灣是你經手，這事你怎么看。”</br> 蘇錦文收起吊兒郎當的態度：“當初他拉人在背后擺咱一道，這事兒你忘了我可沒忘。君謄剛起步時他背后捅刀，如今輝煌騰達了他又想借著你往上爬，哪來那么好的事。”</br> 晏回時調侃道：“他可是你表弟。”</br> “他算個屁。”蘇錦文不屑道，“你才是我兄弟。”</br> 晏回時笑：“沖你這句話，女兒我替你養了。”</br> “說話算話。”</br> “必須。”</br> 陳佩葛是個富二代，花了家里不少錢開公司，可惜都沒能成，不過他這個富二代跟晏回時不在一個階層。</br> 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別人比你有錢還比你努力優秀，在陳佩葛眼中晏回時就是后者，所以他忌憚、妒忌晏回時，總想找個機會把他拉下神壇。</br> 然而兩年過去，君謄科技從默默無聞的小公司成為業內龍頭，陳佩葛還得咽下這口氣跑來求晏回時跟他合作。</br> “時哥，這么久沒見，您還是老樣子，跟上大學那會兒一樣招女人喜歡。”他點開手機相冊，劃出一張相片：“這妞兒最近瘋狂蹭你熱度，你說現在的女人怎么就那么奔放，就差對著媒體說你是她男朋友了。”</br> 這位女明星是君謄旗下其中一個機型的代言人，形象清純親民，很有觀眾緣，整體是在為品牌盈利。不過她的團隊不怎么厚道，合約將至就開始拿晏回時炒作。晏回時沒回應，算是給她老板留點面子。</br> 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br> 當然，對方也沒太過，否則不可能還能全身而退。</br> 晏回時淡笑，聲音疏冷：“這是我們今天的核心話題？”</br> 陳佩葛討好道：“一個女人而已，怎么能占用您的寶貴時間。我今天來是想聊聊南灣那個項目。”</br> 晏回時抬眼。</br> 這是有興趣聽他繼續說的意思，陳佩葛開始耍小聰明：“南灣是蘇錦文負責的，當初你忙著脫不開身，他找我聊過幾回，具體的……不太好說，大家都是兄弟。這會兒他被調去馬來，我就實話跟您說了吧，其實他一直都想獨吞項目，雖然出錢的是您，但核心技術都在他手上。”</br> 晏回時勾唇：“是這樣么。”有點戲謔的味道，像在看戲，又像嘲諷，讓人拿不準。</br> 陳佩葛不置可否，絲毫沒有因為親戚關系手下留情：“他們那代人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一群亡命之徒，精于算計。咱兩跟他就不是一個年代出生的人。咱們什么交情，我還能跟他合著伙來騙你么。”</br> 晏回時：“什么交情？”</br> 陳佩葛看他臉色回：“大學同學，好兄弟。”</br> 晏回時點開蘇雁的微信頭像，隨手點進她朋友圈。小朋友更新了條動態，在他家花園溫泉邊拍的，應該就是她心目中地位等同于她爸的那只狗。</br> 他順手點了個贊，不緊不慢道：“既然是兄弟，老蘇把女兒送我了，你打算送我點什么？”</br> *</br> 蘇雁看到晏回時給她朋友圈動態的點贊，以為眼花了。</br> 老人家也喜歡玩手機嗎。</br> 她揉揉眼睛，點進去確認了一下是本尊，有點受寵若驚，同時又很警惕。她放大那張照片，仔細檢查周圍的草坪、花花草草沒有被水水踩扁，確認溫泉水池邊緣也干干凈凈，才放下心來。</br> 她猶豫著要不要把晏回時屏蔽掉，免得每次發朋友圈都提心吊膽。</br> 又怕被發現了不好解釋。</br> 正猶豫著，“蘇雁，你去地鐵站嗎？”吳薇薇遞過來一盒酸奶：“你叔叔家坐幾號線啊？”</br> “謝謝薇薇。”蘇雁接過酸奶，咬著吸管指指對面樹蔭下的幾幢別墅：“就在那邊。”</br> 吳薇薇夸張地瞪大眼睛：“天清灣！你叔叔是土豪！”</br> 蘇雁說：“不是親生的。他是我爸爸的朋友。”</br> “啊，”吳薇薇突然想到了什么，“今天是重陽節，我要去給我爺爺奶奶買禮物！蘇雁你陪我一起去嗎？”</br> 時間還早，蘇雁答應：“好。”</br> 買完東西，路過服裝區看到打折的馬甲，吳薇薇停下來問：“蘇雁，你不用給你叔叔買個禮物嗎？今天是長輩節唉。”</br> 蘇雁雖然沒有見過晏回時，但她已經在他家寄宿了一個多月，好像確實應該送個禮物什么的表示一下心意。</br> 可是她爸從沒提到過晏回時的身材高矮胖瘦：“我不知道叔叔穿多大的。”</br> 這時，導購小姐姐走過來，微笑道：“小妹妹，這個馬甲是均碼，一米六到一米八都可以穿哦。”</br> “哦，好。”</br> 蘇雁挑了一件灰色的馬甲，她留有周佳鳴的手機號，給他打了一個電話。</br> 周佳鳴隨叫隨到，把蘇雁重新打包好的禮物帶去了公司。</br> *</br> 晏回時回到辦公室，看到桌上的購物袋：“這什么？”</br> 周佳鳴：“蘇雁送您的節日禮物。”</br> “小朋友？還挺孝順。”晏回時打開購物袋，“今天是什么節？”</br> 周佳鳴下意識回：“重陽節。”</br> 辦公室里突然安靜。</br> 晏回時輕哂，把袋子里的衣服拿出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做事不夠妥帖，小票都忘了拿。</br> 上面寫著——“中老年保暖羽絨馬甲”。</br> 周佳鳴看清那幾個字，努力克制住才沒笑出聲。</br> 晏回時套上馬甲：“挺保暖，我這小侄女沒白疼。”</br> 他這意氣風發的年紀在老人節這天收到禮物，擱誰身上都尷尬，也只有晏回時會正兒八經試穿，并且能做到面不改色。</br> “好看嗎？”</br> 中老年馬甲穿在他身上，衣服瞬間上升幾百個檔次，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今年高奢品牌的新款定制。</br> 周佳鳴：“好看。”</br> 晏回時脫下馬甲裝回袋子里：“禮尚往來，你去準備一份禮物，兒童節給小孩送過去。”</br> *</br> 六一兒童節這天。</br> 蘇雁收到一袋糖果，一只音樂盒，還有一條花里胡哨的裙子。</br>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發出叮鐺聲響的音樂盒。</br> 將目光轉向那條幼稚得她幼兒園就不樂意穿的蓬蓬裙。</br> 蘇雁招手喚來水水，舉起裙子往狗子腦袋上罩了一下：“喜歡嗎？給你穿。”</br> 水水叫了一聲，轉頭溜了。</br> 蘇雁收起“狗不理”裙子，拿回房間放好。</br> 不管怎么說這也是長輩的一份心意，她覺得有必要說句謝謝。</br> 她點開晏回時的頭像，編輯好一段話發過去。</br> 他應該是真的很忙，隔了兩個多小時才回她：【不用謝，小侄女。】</br> 收到他的回復，蘇雁緊張得不知道該回什么。</br> 過了兩秒，聊天框又彈出一條新消息。</br> 晏回時：【下次別買馬甲了，叔叔穿不上。】</br> 這句蘇雁就更不知道該怎么回了，她用她爸的形象腦補了一下這話背后的含義。</br> 如果是她爸，說這話就只是客套一下。</br> 意思是還想要。</br> 那件馬甲打完折兩百九，其實也不便宜。</br> 蘇雁查了一下她這個月的零花錢，假裝沒有聽懂他的暗示。</br> 她本來想回個表情，又覺得不夠嚴肅，于是態度端正地回：【好。】</br> *</br>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轉眼到了寒假。</br> 蘇雁回老家，去爺爺奶奶那住了一段時間，開學才回市區。</br> 回來的當天，周佳鳴開車來接她。</br> “晏總最近幾周行程安排很滿，回公司的時間都少，”周佳鳴開著車：“哪怕這樣也惦記著你開學，對你的事兒多上心，你可得好好學習吶。”</br> 說完幾不可聞地嘆口氣，老板但凡對其他女人這么上心一兩回，也不至于單身到現在。不過說到底是她們沒福氣，老板年輕帥氣又多金，不缺追求者。</br> 蘇雁突然內疚，為了兩百九，她一直摳摳搜搜不給晏叔叔買馬甲。</br> 開學第二天。</br> 放學后，蘇雁去上次那家店，挑了一套保暖內衣。</br> 這段時間一早一晚天氣冷，這種保暖內衣帶秋褲，穿在校服里看不出，蘇雁走遠了又折回去，給自己也買了一套。</br> *</br> 晏回時收到蘇雁送的保暖內衣，已經是三個月之后。</br> 南灣項目告一段落，晏回時安排員工團建，自己也空下來，準備回家看看蘇雁。</br> 算起來，那小孩已經在他家住了快一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