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齋戒三天的男人,深重綿長地讓周黎感受了動詞的“愛”到底是什么樣的。</br> ……</br> 再次被放到床上的時候,周黎耷拉著眼皮,恍恍惚惚地望著一室狼藉,覺得自己今年一整年都無法再直視動詞這兩個字了。</br> 男人自她身后上床,將她的身子抱在懷里,滾燙的親吻再一次隨之而來,綿綿密密落在她的肩背、脖頸。</br> 周黎原以為這是入睡以前最后的溫存,乖乖縮在他懷里給他親,輕輕閉著眼睛。</br> 然而親著親著,她的身子被扳了過去……</br> 男人有心有力,還想繼續。</br> 周黎身子一顫,緩緩睜開眼睛,對上他眼中深暗的眸色。</br> 沈照深深凝著她,四目相對,時間仿佛有片刻的停止。</br> 半晌,他緩緩低頭,往她的唇吻來。</br> 周黎偏頭,輕輕躲開了他,那個吻就落到了她的臉頰上。</br> 她垂著眸,輕輕哼哼:“我想做個時間表。”</br> 沈照現在血都聚集在別的地方,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嗓音喑啞:“什么時間表?”</br> 周黎抬眸瞅著他,沒吱聲,就望著他,目光幽怨又控訴。</br> 沈照漸漸明白過來,霎時忍俊不禁,低低笑了出來:“行,做個時間表。”</br> 周黎倒是有些驚訝,不怎么信任地看著他。想了想,警惕地強調道:“我來做,你不許反對。”</br> 沈照依舊沒反對,指尖輕輕撫過她的唇瓣,動作溫存憐愛,他低笑道:“好,你來做,我不反對。”</br> 他直直盯著她,眼尾微微往上揚,那顆極小的朱砂痣殷紅妖孽,這讓周黎心里非常沒底,總覺得有坑。</br> 莫名沒什么底氣地看著他。</br> 他笑了笑,話鋒一轉,問:“那你準備怎么描述這個事兒?”</br> 周黎一僵。</br> 沈照語不驚人死不休:“你都要做時間表了,說明心里還是喜歡跟我做這事兒的,那時間表上,你打算怎么描述這回事兒?”</br> “……”</br> 他一本正經地沉吟道:“用文字有些直白了,萬一給別人看到……我倒是無所謂,主要你害羞。要不,你畫個圖?”</br> “……”</br> “畫個圖好,每次還能安排上不同的姿勢。”</br> “……”</br> 這個人還真的是……從不令她失望!</br> 行吧。</br> 當她沒說過。</br> 第二天中午,兩人到周鴻安和顧蓉那邊去吃飯。這邊臨海,海鮮多,但連日來天天吃海鮮,大家都想換換口味。</br> 于是兩人在市場買了食材,去周鴻安那里吃火鍋。</br> 周黎和沈照進廚房洗菜,周鴻安和顧蓉在餐廳準備鍋底。</br> 兩個洗菜盆,一葷一素,原本一人一個,互不干擾,結果洗著洗著,沈照忽然開口,舊事重提。</br> “黎黎,你昨天晚上說那個時間表。”</br> “……”</br> “怎么描述,想好了沒?”</br> “……”</br> 這個人……她都不提了!</br> 周黎氣呼呼地瞪了他一眼,低頭繼續洗香菇,不想理他了。</br> 男人笑了一聲,輕聲問:“害羞了?”</br> “……”</br> 他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怎么都做這么多次了,臉皮還這么薄?”</br> “……”</br> 這跟次數有關系嗎?</br> 有關系嗎!</br> 有也是正比關系好不好。</br> 就是因為他越發放肆,她才會害羞啊……</br> 周黎紅著臉,呼出一口氣,提醒他:“我爸媽在外面呢,你注意點兒。”</br> 沈照笑了笑,沒再繼續說下去。</br> 外面傳來電磁爐開啟時滴滴的聲音,還有顧蓉指揮周鴻安下火鍋底料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熱鬧。</br> 沈照轉頭看向周黎,溫聲道:“你去外面坐著,我來洗。”</br> 周黎沒動,想了想,說:“不用謝。”</br> 沈照給她逗樂了,從善如流笑道:“是,黎黎這是在幫我呢。大恩不言謝,記在心上了。”</br> 沉默了片刻,他微微俯身過來,在她耳邊問:“那知恩圖報,你那時間表,我來幫你畫?”</br> 周黎:“……”</br> 不用畫了……就讓她死在牡丹花下吧!</br> 周黎脫掉手套,默默出去了。</br> 顧蓉在飯廳繼續準備調料,周鴻安已經回到客廳玩手機了。</br> 周黎頗有自知之明,知道顧蓉這邊她也幫不上什么忙,于是自覺地坐到了周鴻安身邊。</br> 周鴻安不知道在刷什么小視頻,笑得直拍大腿,那畫面要多沙雕有多沙雕。</br> 周黎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周鴻安:“爸,是您跟大伯說的?”</br> 不知道什么小視頻那么好笑,周鴻安看完一遍又點了重播,一面笑一面問周黎:“說什么?”</br> 周黎就默默看著他,沒說話。</br> 周鴻安承受不住這種無聲的靈魂拷問,默默關了手機放到一邊,搓了搓手,問周黎:“他跟你說了?”</br> 周黎:“周禾說的。”</br> 想起周禾,周黎心里就不開心,嘟囔道:“她還說是沈照干的。”</br> 周鴻安一聽,嘖嘖搖頭:“這個周禾,怎么這么大了連話都不會說,這話是能跟你說的嗎?”</br> 周黎:“……”</br> 周鴻安一對上周黎的眼神,立刻見風使舵:“當然,跟誰也不能這么說。”</br> 周黎抿著唇。</br> 周鴻安立刻義憤填膺道:“想也不能這么想,這不是冤枉人嗎?”</br> 周黎輕哼:“她這就是冤枉人。”</br> 冤枉沈照。</br> 周鴻安道:“但你大伯肯定沒這小人之心,而且你看他這么大一把年紀了,要真的老了老了被人追債追到家門口,那不是挺慘的嗎?”</br> 周黎瞅著他:“所以您就告訴了他,沈照的行蹤?”</br> 周鴻安干巴巴地望著周黎:“不是女兒,這事兒你得這么想……”</br> 周黎打斷他,幽怨地問:“您不心疼您自己的女婿,卻去心疼周鴻名?”</br> 帽子越扣越大,周鴻安急了,忙道:“女兒,這話可不能這么說啊,我這不是……”</br> 說到一半,周鴻安猛地反應過來:“等等,女婿,怎么就女婿了?”</br> 周黎心頭一赧,不過面不改色道:“簡稱,簡稱了一下。”</br> 未來女婿,那可不就是簡稱女婿么。</br> 周黎這么想著,臉微微發熱。</br> 周鴻安卻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立刻一臉求知欲地問:“女婿是簡稱嗎?”</br> 周黎:“……”</br> 周鴻安一拍大腿:“哎呀活了這么多年了,我竟然不知道女婿是簡稱!我得查查,得查查。”</br> 說著,周鴻安就拿起手機。</br> 周鴻安用的安卓手機,語音輸入相當智能。周黎只見他拿起手機,對著話筒說道:“女婿的全稱是什么?”</br> 說完點了搜索。</br> 周黎默默捂住臉。</br> 幾秒后,周鴻安“咦”了一聲,轉頭,將手機遞到周黎面前,一本正經對質:“女兒,我讀書少你可別糊弄我。”</br> “……”</br> “這女婿的全稱不就是女婿嗎!”</br> “……”</br> 她絕對有理由懷疑周鴻安是在故意轉移話題,借機逃避責任!</br> 把老父親逼到這份兒上了,周黎也不好再為難周鴻安。</br> 吃完午飯后,周黎幫著顧蓉在廚房準備水果,跟顧蓉說了這事兒,又忍不住埋怨:“這么多年都沒有聯系了,也算是個外人了吧,我爸卻為了個外人出賣沈照……”</br> 顧蓉低頭笑了笑:“就這么心疼沈照啊?一點點委屈都舍不得他受?”</br> 周黎被噎住。</br> 忽然發現,找顧蓉也不是什么上上策。</br> 周鴻安固然沙雕,但至少不會打趣她。</br> 周黎嘴硬道:“才不是舍不得他呢,只是不齒他們一面求著沈照,一面又把賬算到沈照頭上,還說他可怕。”</br> 他哪里可怕了?</br> 他……也就是在某些特別的時候會有一丟丟可怕,不知道累似的……捂臉。</br> 知女莫若母,即使周黎還是一副面子很穩的樣子,但顧蓉也看得出她害羞了,沒再繼續逗她,扯開話題,問:“你跟沈照說了嗎?”</br> 周黎搖頭,咕噥道:“我才不會跟他說呢。”</br> 她是嫌他從小被扎的刀不夠多么,還跟他說這些。</br> 顧蓉點點頭:“那你就不要跟他說,這事兒啊,你自己決定。”</br> “本來就是我自己決定,”周黎嘀咕道,“我就是不開心我爸,他怎么想的啊。”</br> 顧蓉沉默著切鳳梨。</br> 周黎的蓮霧也洗好了,正要將果盤端出去,顧蓉輕輕叫住她:“黎黎。”</br> 周黎抬眸看向顧蓉。</br> 顧蓉握住她的手,讓她將果盤放下,輕道:“不要生你爸的氣,他有他自己的問心有愧。”</br> 顧蓉輕嘆:“那天,周鴻名來過家里,我聽見了。”</br> “周鴻名哭著求你爸,說如果當年沒有你爸的存在,繼承周家的人應該是他們那一房,他今天也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你爸上半輩子的榮華富貴,不僅對不起周雯茵,也對不起他。”</br> 顧蓉閉了閉眼:“你爸是心中有愧,沒辦法了,才會告訴他,你們初六會去還愿的事兒。”</br> 周黎心口一窒,鼻間冒出綿長的酸楚。</br> 她吸了吸氣,輕輕握住顧蓉的手。</br> 周黎將果盤端出去時,正好聽見周鴻安對沈照說:“阿照,給你分享個年運簽的鏈接,還挺準的……看到了沒?我抽了個‘安’,黎黎媽媽抽了個‘逸’,連起來是‘安逸’,你說準不準?”</br> 沈照輕哂,意味不明地說:“是挺準的。”</br> 周鴻安:“你也抽一個看看。”</br> 周黎:“……”</br> 不用抽了。</br> 他不僅抽了,昨晚還……身體力行了。</br> 周黎出聲打斷:“爸,吃水果了。”</br> 她端著果盤走上前去,余光瞥見沈照意味深長地瞧著她,故意沒看他,拿了顆蓮霧給周鴻安:“別整天從事網絡迷信活動,多吃點水果,對身體好。”</br> 一面抽了張消毒濕巾出來,遞給周鴻安擦手。</br> 周鴻安笑呵呵地放下手機,擦了手,接過周黎遞來的蓮霧吃起來,又順嘴提起回A城的事兒。</br> 當初本來就是過來過暖冬的,現在春節過了,A城也回暖了,自然就計劃起了回去的事兒。</br> 周黎下意識地看了沈照一眼,心里有些抗拒回去。</br> 這段日子天天和沈照在一塊兒,她已經習慣了。如果回去,她肯定就不能再跟沈照住一起了。</br> 雖然說在一起的時候,她會覺得他要得有些兇,但真要分開了,她又舍不得了。早知道這么快就要回去,她昨晚就不提什么時間表的事了。</br> 現在嫌太多,以后說不定就得一期一會了。</br> 周黎心下舍不得,周鴻安卻沒注意,還笑呵呵問:“怎么樣,黎黎,有沒有歸心似箭啊!”</br> 周黎:“……”</br> 并沒有。</br> 顧蓉見周黎的神情就知道她不想回去了,不著痕跡地提醒:“你們什么時候開學?”</br> 研二下學期徹底沒課了,論文哪里都能寫,開學就是個虛擬詞匯。周黎隨口道:“下個月或者下下個月吧。”</br> 周鴻安一驚,正想說“這么遲啊?”,周黎忽然扯開話題:“對了爸,您那個鏈接,大伯分享給我了,還挺準的。”</br> 周鴻安果然立刻被轉移注意力,抬了抬下巴,驕傲地問:“是吧,準吧!我跟你媽抽了‘安逸’,你抽了什么?”</br> 周黎感覺到沈照的目光往她投來,面不改色道:“假,度假的假。”</br> 周鴻安:“……”</br> 顧蓉:“……”</br> 沈照側開頭,無聲輕哂。</br> ……</br> 下午送走了兩人,周鴻安立刻低頭刷手機。</br> 顧蓉問他:“看什么呢?”</br> 周鴻安頭也沒抬說:“我看看有沒有‘假’這個字,我不記得里面有‘假’這個簽啊。”</br> “……”顧蓉一言難盡地提醒他,“女兒不想回去。”</br> 周鴻安刷屏幕的手指一頓,過了會兒,想想有些不平:“黎黎真是太壞了!一天之內騙了老父親兩次,真是越來越愛胡說八道了!”</br> “……”</br> “下次我得好好教育教育她!”</br> “……”</br> 顧蓉忍不住道:“你現在教育她還有什么用?她小時候就該好好教,你自己看看,把她寵成什么樣了?胡說八道信手拈來。”</br> 周鴻安想想覺得委屈,巴巴望著顧蓉:“那這也不是我一個人寵的啊,主要都是爸給寵出來的。”</br> 顧蓉想想,好像也是,便沒說什么。</br> 周鴻安腦子轉了轉,又說:“還好最后也是坑了他自己的親外孫,沒禍害到別人家孩子,嘿嘿。”</br> 顧蓉聽聽又不樂意了:“……有你這么說女兒的?”</br> 還禍害呢。</br> 顧蓉越想越不滿,睨了周鴻安一眼:“虧你女兒處處向著你。”</br> 周鴻安看向顧蓉。</br> 顧蓉道:“周鴻名的事兒。黎黎讓我跟你說,她會想辦法解決,幫你還了欠周鴻名的這份人情。”</br> 周鴻安問:“她要跟沈照說?”</br> “她沒說。”顧蓉搖了搖頭,“但我估計她不會,你沒見到她看沈照的眼神嗎?眼睛里都是愛。這樁事里頭,沈照自己就是個受害者,她怎么舍得讓沈照替她還債?”</br> 顧蓉輕嘆:“她舍不得的。”</br> ……</br> 回去的路上,周黎主動聯系周禾,問了周鴻名被騙的具體數額。</br> 周禾發了一個七位數的數字過來。</br> 周黎盯著這個數字,有些吃驚。</br> 周禾說,這里面是他們家如今全部的家產,甚至還有問別人借來的錢。</br> 可是當年雖是爺爺繼承了周家,但大房一脈分到的家產也絕對夠那一家子富裕好幾輩子了。</br> 而且當年他們家破產,周鴻名一家也并未受到波及。</br> 怎么到如今,就只剩下幾百萬了?</br> 周黎低頭打字,問周禾:【你們家也不至于被幾百萬逼到這個地步吧?】</br> 周禾沒有立刻回她,過了一會兒,才回道:【最后一個幾百萬了。】</br> 周黎盯著這行字,心下感慨萬千。</br> 這世間賭徒的結局都大抵相似。</br> 她又忽然有些懷疑。</br> 當年太爺爺是真的只是因為子嗣才將周家傳給爺爺的嗎?</br> 知子莫若父,太爺爺是不是也早就知道,假如周家給了周景新一房,最后將會落得全家都得被輸光的結局?</br> 甚至退一萬步說,即便當年是周景新繼承了周家,但爺爺有野心、有手段,周景新又能對抗得了爺爺幾年呢?</br> 周家的結局似乎不會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應該也只是周雯茵。</br> 如果周雯茵沒有經歷被拋棄,她就不會將一切痛苦轉嫁到沈照身上,沈照就不會這么難。</br> 不過過往的恩怨早已被塵封,真相如何,無法溯及,已經發生的事也沒有如果,如今再想也沒什么意義。</br> 周黎不再多想,一心一意思索著這件事要怎么解決。</br> 他們家也是從一無所有走到今天的,這過程里,他們也遇見過無數的困難,有時候一次還不止一個。如果沒有沈照對她的念念不忘,今天周鴻名找上門來,他們也還是要自己解決的。</br> 周黎心里想著事情,一路上沒說話,偶爾在微信上問周鴻安兩句。</br> 沈照側頭看了她幾次,沒說什么。</br> 回到酒店,周黎又拿起手機。</br> 沈照在她身后進門,忽然開口:“黎黎,幫我看下闌珊園的房子。”</br> 周黎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怔問:“闌珊園?”</br> 沈照隨手關上門,含笑凝著她:“跟我在一起就這么樂不思蜀啊?”</br> 周黎:“……”</br> 這個人……她當然沒忘記闌珊園是她在A城的家啊!</br> 周黎抿了抿唇:“你看闌珊園的房子做什么?”</br> 男人走上前來,自然地攬過她的腰,兩人到沙發上坐下。他極為順手地拿過她的手機,下了個房產app,一面隨口道:“買一套,跟你做鄰居。”</br> 周黎:“……”</br> 他沖她眨了下眼睛:“不是舍不得跟我分開嗎?”</br> 周黎:“……”</br> 現在舍得了。</br> “立刻分開都可以!”她說著氣話,想從他手里奪回自己的手機,他卻眼疾手快地舉高了,周黎撲了個空,徑直撲進他懷里。</br> 男人笑得愉悅極了,一手順勢攬住她的腰,親了親她的耳垂,笑道:“口是心非啊?”</br> 周黎被他調戲得可以,心里真是好氣,紅著臉推開他,咕噥道:“我從來不口是心非。”</br> “也是。”沈照若有所思道,“黎黎一向心里想什么就說什么。”</br> 周黎抿著唇,沒吭聲。</br> 沈照忽然問:“對了,你那個度假的‘假’在哪兒抽的?”</br> “……”</br> “給我看看?”</br> “……”</br> 夠了!</br> 周黎站起來想走,又被男人拉回,跌坐在他腿上。</br> 見好就收,他溫柔地親了親她的臉,柔聲道:“是我舍不得跟你分開。”</br> “黎黎,我就想像現在這樣,這么一直跟你過下去,過一輩子,好不好?”</br> 也不知道是因為他的吻,還是他的話,周黎心尖兒酥軟,也沒什么脾氣了,垂著眸,乖乖坐在他腿上給他親。</br> 此時,手機響了一聲,app下好了。</br> 沈照低頭點開,含笑道:“來,跟我一起看看房子。”</br> 沈照說話的同時,長指在二手房里輸入“闌珊園”三個字,點擊搜索,立刻出來滿屏的房源。</br> 二手房看起來視覺都不怎么友好,尤其闌珊園是安置房,掛出來的房子看起來有些雜。</br> 周黎不太能接受買這樣的房子,沈照卻看得認真。</br> 周黎忍不住輕聲問:“你認真的嗎?”</br> 沈照看向她,盯著她看了兩秒,若有所思問:“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這人一向言出必行?”</br> 周黎:“……”</br> 說起言出必行,真是分分鐘回歸社死現場。</br> 她還記得,那時候西山云頂的暖房宴上,鄭羽挑釁她,追問她是不是和沈照睡過了。</br> 她一嘴欠,就說……快了。</br> ——你和沈照睡了?</br> ——快了。</br> 被沈照當場聽到。</br> 想想恨不得原地挖個洞把自己埋了。</br> 更尷尬的是,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沈照是特意回來找她的,以為沈照是生氣了,妥協地提議沈照要不改天說回來。</br> 結果沈照跟她說,他會言出必行。</br> 之后更無數次提醒她——言出必行。</br> 然后就真的言出必行了……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否則她以后連“言出必行”四個字都無法直視了!</br> 她連忙扯開話題,說:“那也不一定要買闌珊園,其實你就住西山云頂也不遠的。”</br> “那還不遠?”他想也不想地否決。</br> 周黎不解:“你想要多近?”</br> 沈照:“你家隔壁。”</br> 周黎:“……”</br> 沈照又看了兩套,收起手機:“這樣看不到幾單元幾號,我讓江述直接過去看。”</br> 周黎眨了下眼睛:“一定要這么近嗎?”</br> “嗯,”男人雙臂摟著她,親昵地碰了碰她的額頭,直勾勾盯著她,含笑道,“這樣你晚上過來跟我睡才不會被發現。”</br> 周黎:“……”</br> 這個人真的是……耍流氓越來越沒下限了!</br> 能不能做個人!</br> 不過周黎也不想認輸了。</br> 憑什么每次都是她被撩得臉紅心跳?</br> 她輕吸一口氣,穩住心跳,一本正經道:“這樣還是會被發現的。”</br> 沈照笑:“為什么?”</br> 周黎眨了下眼睛:“這小區房子隔音不好。”</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