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騙人！”傅加的眼淚瞬間就出來了，“媽咪是醫生！媽咪怎么可能得病？！”
    聽別人說傅家這倆孩子和簡寧有關系，到底是道聽途說，現在親眼看到報告親耳聽到傅加的稱呼，他才意識到這事兒有多不簡單。
    手都被嚇哆嗦了。
    可傅加還在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傅庭堯仿佛也在等他說話。
    他只好硬著頭皮道：“……醫生也是人……”
    傅庭堯比他預想中的冷靜，他親自把鑒定報告收起來，“簡寧在哪個病房？”
    “2203。”
    等傅庭堯徹底走遠后，化驗室里才陸續來人上班。
    “這打印機上怎么有這么大一塊凹陷？誰對機器動手腳了？賠償了沒有？！”
    那名最早到達的同事這才知道，原來傅庭堯并沒有表面上那么冷靜。
    機器上那一塊凹陷就像是一個警告。
    “噓，以后關于簡寧的事情都小心點說話。”
    他是這個科室最有分量的人物，雖然沒解釋前因后果，但大家想想這兩天前后發生的事，“傅先生來過？”
    “嗯。”
    化驗室內頓時鴉雀無聲。
    傅庭堯和傅加也都十分沉默。
    倆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來到的簡寧病床前，她好像還在睡著。
    房間里沒人。
    他們推門進去。
    傅加到了門口卻不敢再向前。
    昨晚簡寧沖他說的話他還記得，沒有媽咪的同意他不敢進去。
    哪怕傅庭堯拉了他一下他都沒動地兒。
    “媽咪現在肯定不想見到不聽話的我，我還是不進去了。”傅加耷拉著腦袋，慢慢退回到走廊的凳子上。
    傅加雖然看似乖巧，但也有主意的很。
    脾氣更是倔強。
    傅庭堯沒和他僵持，“她不是那意思。”
    傅加還是沒動，一臉懊悔地在外面坐著。
    簡寧的眼睛動了動。
    傅庭堯只身進了病房。
    “加加現在很擔心你，來的時候哭了一路，傅宥也還沒找到。”傅庭堯看她雙目緊閉，只估摸她還在睡覺，也不想喊醒她。
    只是在她身邊站在，靜靜地看著她一個人絮叨。
    他很少有這么強的表達欲。
    但現在，他是真的很想和簡寧說說話，一夜的尋找和突如其來的壞消息讓他的精神也達到了一個極限。
    “外面這么冷，也不知道傅宥會不會病倒。”傅庭堯想到這里，更是坐立難安，“我等會兒也要加入監控排查，所以沒多少時間陪你，簡寧……”
    他頓了頓。
    明明是冬天了，可她就是覺得房間里仿佛開滿了鮮花。
    傅庭堯的眼光很溫柔。
    是她以前最期盼的那種溫柔。
    她很想睜開眼睛看看。
    她也確實睜開眼睛看了。
    傅庭堯有一瞬間的尷尬，“你醒著？”
    “嗯。”簡寧淡淡道，“不是你喊我名字嗎？”
    “嗯……”傅庭堯卻突然有些無措，“身體哪里不舒服嗎？”
    看來他也已經知道了腫瘤的事情。
    簡寧指指自己的腦袋，“你是指腦子里這個東西有沒有興風作浪？”
    她太鎮定了。
    “你很早以前就知道？”
    “怎么可能。”睜開眼睛就是夢醒，她不再貪戀他的視線，錯開，“就昨晚的事兒。”
    傅庭堯聽的難受。
    他現在真恨不得自己分成兩半，一半留下陪簡寧，一半去找傅宥。
    “我挺好的。”簡寧看他好像比她還喪著臉，“沒有任何異樣，唯一不同的就是知道了腦袋里多了這么個玩意兒。”
    而且她仔細觀察過形狀。
    她腦子里這個瘤居然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形狀，如果拿到現實世界，就類似一個小匣子。
    昨晚翻來覆去，思考的就是這個形狀問題。
    這個形狀有點奇怪。
    甚至奇怪到讓簡寧都沒這么怕了。
    橫豎是晚期，醫生說藥物起不了什么作用，而她又沒有什么異常，干脆活一天算一天。
    難過之后便是更加豁達。
    老天就是要她和別人不一樣吧。
    “主治醫生都沒宣判我死刑，你用得著在這里宣判我死刑？”簡寧看著傅庭堯這個臉色就忍不住翻白眼。
    “……”傅庭堯被她懟的啞口無言，“看來你的精神狀態還不錯。”
    說著，他的手忽然落到她額頭。
    還帶有夜晚的冰涼。
    簡寧已經聽說傅宥的事情了，可以想象他昨晚經歷了什么。
    但她依然不覺得傅宥可憐。
    在這個世界上，當一個人連自己都可憐不過來的時候，哪還有心思去想那么多不相干的人。
    “不燒了。”傅庭堯松了口氣。
    原來是在檢查她的體溫。
    原來傅庭堯也有這么體貼的時候么……
    簡寧扭頭，錯開他的手，“傅加呢？”
    “他不敢進來，等找到傅宥之后他應該會好好找你道歉。”
    “自己在外頭哭呢？”
    “差不多吧。”傅庭堯笑笑，比原來不茍言笑的樣子多了一絲為人父的溫柔，“你好好休息，我和加加繼續出去找茂行了。”
    簡寧沒說話，閉上眼睛全當默認了。
    傅加如果不來找她，她暫時也沒有心情去哄他。
    畢竟昨晚她也確實是傷了心的。
    再等等吧，大家都有個一兩天的緩沖期，以更好的姿態去付出愛和接受愛。
    “嘀嘀。”傅庭堯剛要抬腳出去，手機響了。
    “我的。”簡寧看他神經兮兮的樣子，從枕頭底下摸出了自己的手機。
    “我以為是肖蕭有了新發現。”傅庭堯解釋，“那你忙。”
    簡寧的臉色一變，“你等等。”
    傅庭堯不解，“怎么了？”
    “我這里有傅宥的消息。”簡寧把手機給他，表情明顯比剛才嚴肅，“他……好像被人綁架了，說要給他一點教訓。”
    簡寧沒說完。
    “還要你過去給他下跪道歉？”傅庭堯迷惑道，“這不是惡作劇？”
    “應該不是。”簡寧嘆了口氣，“都怪傅宥，好端端跑出去做什么。”
    “簡寧！”那份DNA報告還被傅庭堯揣在兜里，簡寧現在這樣他不想這個時候強迫她接受事實，但現在……
    他眼睛里血絲乍現，“他還是個孩子。”
    更是他們的孩子。
    她不能說話這么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