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
麻生秋也埋葬在了過去。
阿蒂爾·蘭波隨之殉情, 為種種的恩怨畫上句號。
破鏡重圓的愛,構筑出他們的名字,世上再無麻生秋也和阿蒂爾·蘭波, 只有相守一生的王秋和蘭堂。
在回家后,兩人陷入了一種微妙的狀態, 想要彌補裂痕,踩一踩當年導致鬧翻的地雷陣。
王秋對蘭堂說道:“我騙你, 是我的錯。”
蘭堂愧疚:“我誤會你把我當替身,后來是我的錯。”
王秋又說道:“我單方面恨著魏爾倫,認為你會殺了他,沒有考慮過你的想法。”
蘭堂的腳尖在地面磨了磨, 又提起了那人。
王秋想要知道蘭堂真實的念頭,還原對方的感受, 問道:“殺他的那一刻, 你的心是不是在痛?”
蘭堂幾乎想逃避問題, 硬生生止住了。
“你問我這個問題,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蘭堂不允許自己一個人郁悶,冷靜地說道, “知道我的真名是保羅·魏爾倫的那一刻,你是不是后悔過?”
王秋和蘭堂定定地看著對方片刻, 奇異的殺氣在兩人之間出現, “彩畫集”籠罩住他們的身體, 冰涼涼的, 是夏天最好的降溫空調——零電費。
“好問題。”王秋率性打破死寂,做出兇險的坦白, “我來回答你, 有那么千分之一秒, 我后悔了。”
蘭堂差點想要把王秋的腳吊起來,把頭晃一晃。
你腦子里在想什么!
這個負心漢,追人玩算計,認人喜歡看名字!
虧得你被其他人當作深情不悔的好人!
“再后來,有那么萬分之一秒,我想跟保羅·魏爾倫同歸于盡,可是我不知道你對我的愛多,還是對保羅·魏爾倫的愛多,我害怕你會憎恨我,我放棄了。”
“我承受不起你一絲一毫的恨。”
“因為騙你的人是我,自稱丈夫的人是我,我愿意承擔起保護你的責任,哪怕是你選擇離開,我也不能傷害你,我不會當一個讓世人看不起的男人!”
“我沒有讓保羅·魏爾倫死去。”
“我要他活著,活到你看見我的尸體,你殺了他為止!你若愛我勝過他,就必須為我復仇!”
“你做不到這一點,那就換我來當受害者。”
“我要你為我的恨痛苦一輩子。”
“此乃我的遺愿。”
王秋的背后滲透汗水,說話擲地有聲,這個時候他就沒有港口黑手黨首領的心理負擔了,普通人永遠敢于承認自己的脆弱內心。此時不說,更待何時?以前他說出真相,可是會被阿蒂爾·蘭波氣得殺掉的。
兩人感情深厚的好處——終于可以說實話了。
他莫名地驕傲,再次對峙超越者:“真心話換真心話,蘭堂,輪到你了,我要知道你的想法。”
蘭堂抽著冷氣,好你的真心話,欺負我不敢動你吧。
王秋謹慎道:“說好的動口不動手。”
別打。
打不過,我軍投降!
蘭堂拿枕頭捏成了扭曲的形狀,沒有砸到他的臉上。
誰跟你說好了,可惡的日……華國人!
難怪老師跟他說,華國人的特征就是不能看表面,民族文化讓他們的性格內斂,不會輕易吐露內心,“我愛你”這個詞在華國是不會隨便說出口的。
王秋對他的愛,已經是前所未有的開放了。
蘭堂感到蛋疼,年齡回到十九歲后,他的性格也被身體激素和各方面原因年輕化了。
蘭堂頹廢下來,把臉埋進了枕頭里。
“我殺他,我很難過,那是我一手養大的搭檔,我怎么可能對他毫無感情。”
“真是謝謝你了——”
“你讓我深刻地明白兩任男友的本性。”
“他沒良心!”
“你黑心腸!”
“社會這個大染缸怎么就把你們變成了這幅摸樣!”
“做人善良一點不好嗎!!!”
承受了兩任男友內訌下場的蘭堂發出了悲鳴。
堂堂執掌生殺的超越者,前異能諜報員,在麻生秋也和保羅·魏爾倫的壯舉對比下就是一個爛好人。
天知道他不是什么大街上的爛好人啊!
是那兩人太超出常理了!
對于蘭堂正面承認的回答,王秋不可避免地黑著臉:“法國政府為什么會讓你去養保羅·魏爾倫?還有一點,你休想甩鍋到保羅·魏爾倫‘年齡’太小的身上,你把他當孩子看待,他怎么會是你前男友?”
蘭堂噎住,雙肩顫抖,臉在枕頭里看不出具體表情。
“……他爬我的床。”
“蘭堂,你就把持不住???”
“我……當時……也年輕……沒經得住誘惑……”
“你禽獸啊!”
“秋,我實話告訴你……你不知道他當年有多好看,任何一個法國男人都把持不住啊。”
蘭堂度過了最尷尬的坎,仿佛就有了底氣。
王秋抓狂了。
你還為你的法國國情驕傲?你們劈腿率全世界知名!
王秋去搶奪蘭堂擋住臉的枕頭。
蘭堂不肯,拉拉扯扯地說道:“我犯了錯誤,但是我改正了,你不能揪著我上一段感情不放!”
王秋大喊:“我明明聽見,你在電話里對他說的那么好聽!把他哄得都笑了!”
蘭堂聽他提起這件事,頓時內疚混雜著悲憤一起爆發。
“你不懂不懂!”
“說好聽的話,是我安撫他的語言技巧!”
“我擔心他跑去殺你啊!”
蘭堂沒有猜錯,保羅·魏爾倫的確跑去殺麻生秋也,王秋木然地看著他:“聽到你的電話后,我人沒了。”
蘭堂慘然:“我看見你的頭,我的靈魂都嚇死了!”
王秋說道:“誰更慘一點?”
蘭堂說出題目:“請王秋先生換位思考一下,你能想象保羅·魏爾倫提著我的頭來見你嗎?”
王秋窒息,不甘示弱地說道:“你能想象我當著你的面對著保羅·魏爾倫打電話,向他溫柔示好嗎?”
這還不夠天崩地裂嗎?!
蘭堂面無表情:“哦,我有想過你愛的人是他。”
王秋:“……”
蘭堂說道:“平時看詩歌的人是他,不是我,我在發現自己對應不上你說的詩人形象后,很難不懷疑他背著我跟你勾搭上了,假冒我的身份在日本出軌。”
王秋凄涼:“我是那樣的人嗎?”
蘭堂用同款表情回報他,憂郁道:“難道我就是嗎?”
這對誤會重重、夾雜三角戀、四角戀的伴侶審視完了過去,可悲地發現兩個人誰都沒有出軌。
荒唐嗎?
這就是不公開說真心話的現實。
最后,王秋把眼角紅了的蘭堂抱到懷里,互相取暖,在這個炙熱的夏天,得知真相后的心情是涼颼颼的。
“秋,我們之間沒有第三者,以后也不會有!”
“不會有的……”
王秋經歷不起那樣的挫折,給魏爾倫戴綠帽子是惡趣味,輪到自己就是一場悲劇了,“我保證,再也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身份和名字了。”
兩個人的愛情就是兩個人,不歡迎金發人士參與!
“我是王秋,你是蘭堂,我們清清白白。”
王秋想到了華國的梁祝故事,自己代表著克隆人,蘭堂代表著“彩畫集”,他們以另一種方式延續下來,“我們的相愛是——天造地設。”
燕京的陽光從窗外落下小小的光束,沒有那么豪華的落地窗,他們在蝸居里相依相存,為歷史慢慢翻頁。
“秋,你還恨保羅·魏爾倫嗎?”
“不知道。”
“為什么會不知道?”
“大概是……去恨一個人形兵器太可悲了。”
詩人保羅·魏爾倫病重去世。
if線世界的保羅·魏爾倫被他教訓了一頓。
王秋能隱約感覺到,金發蘭波復活他之后,其中或多或少有為自己的克隆人彌補的意思,太多的因素,讓王秋選擇放下不死不休的敵意。
王秋對蘭堂惡狠狠地說道:“但是我沒有原諒他!我要他哭出來,發自內心地哭出來!”
“我要他后悔!”
“我要他認識到背叛你是多么錯誤的事情!”
“我品嘗到的痛苦滋味,他統統要品嘗一遍,我要他向我過去嫉妒他一樣地嫉妒我!”
“我辦不到,就讓我認識的所有人來想辦法!”
“他的哥哥、弟弟全是我的兒子!”
“他沒人要!”
……
國外,金發蘭波收到了老爸發來的信息,迷糊地睜開眼去看手機屏幕:“……讓保羅·魏爾倫哭出來,讓他懂得悔恨之心……王秋先生受到了什么刺激嗎……”
他的手機信息很多,尤其是約他去玩和聚餐的信息遍布世界各地,只有少數幾個人得到關注的提示音。
金發蘭波推了推占據半張床的保羅·魏爾倫。
“弟弟,你后悔過嗎?”
“有。”
“說來聽一聽。”
“我后悔沒有在擂缽街爆炸中把阿蒂爾·蘭波干掉,這樣哥哥、弟弟都是我一個人的了。”
“……做人,還是你狠啊。”
金發蘭波咂舌,而后纏住不想多聊的保羅·魏爾倫,在他耳邊說道:“阿蒂爾·蘭波在日本自焚死了,你就沒有感覺到一絲傷心?”
保羅·魏爾倫閉著眼說道:“死亡算什么。”
“他無法理解我,認識我這么多年,還不如哥哥對我的了解,生而為人就是他的幸福之處,他要是在死后化作人形異能力出現,我才承認他的可悲。”
“除了瘋子,會希望你誕生的人,一個都沒有。”
“他對我說的祝福——”
“或許曾經真實的存在過,最終隨著他對我的絕望化作了虛無,他認清楚了我是一個怪物的事實。”
“哥哥,你有愛過人嗎?”
“愛是什么樣的?它真的可以讓人幸福嗎?”
何其似稚子。
白紙一張,未被涂改色彩。
阿蒂爾·蘭波用四年的搭檔時間,仍然無法改變保羅·魏爾倫,保羅·魏爾倫無法感受到人類的愛,錯過了唾手可得的幸福。
金發蘭波認識保羅·魏爾倫的時間越久,越對這個腦回路清奇的弟弟感到新鮮感,不可避免地移情到對方身上,身體的每個細胞散發著對另一個自己的親近之情。
伴隨著玩世不恭地回答,他低頭親吻保羅·魏爾倫的額頭,代替去世的父母給予弟弟這個吻。
“哥哥也不知道,哥哥心想,自由的旅行也是一種幸福,無拘無束,不用被任何人綁在一個小家里。”
愛別人可能遇到不幸,但是愛世界就沒有問題。
“一起去愛這個世界吧。”
“你不用背叛它,它也不會背叛你。”
……
保羅·魏爾倫沉思。
所以,你比我更慘,保持單身三十年,活到現在沒有談過戀愛?
我無法感受到愛情的原因——是你沒做好模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