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前往華國的飛機上。
蘭堂看著自己手里新的證件, 耳邊回響老師的交代。
“不管王秋是克隆人,還是別人制造的陰謀,你選擇了喜歡這個人, 后果自行承擔。”
“老師不想惡意地揣測你們。”
“從今往后, 你就是蘭堂,外界眼中的‘彩畫集’, 要是在外面感到了疲憊, 回到法國,我這里永遠為你留下一間可以休息的房間。”
“好了,我要回去把你詐死的事情上報。”
“記得保護你的戀人, 不要再犯下同樣的錯誤,保羅·魏爾倫兄弟那邊還是一個不穩定因素……”
“我尊重你的選擇。”
夏爾·皮埃爾·波德萊爾對蘭堂盡了最后一份力。
對方拖走了不甘心的維克多·雨果。
蘭堂抿唇, 為雨果前輩的情況好笑, 秋也在異能社會里救出了雨果前輩, 破解了長達七年的巴黎圣母院“特異點”,給對方造成了這么大的影響嗎?
空乘小姐詢問要什么飲料,麻生秋也為蘭堂要了一杯熱咖啡, 但是蘭堂說道:“秋, 不用給我熱水。”
蘭堂堅定地指著別人桌子上的飲料。
“那個,我喝冰的。”
“……”
麻生秋也驚訝地去看冰鎮過的肥宅快樂水, 蘭堂嗜好熱咖啡,從未碰過這類碳酸飲料。
偽裝人形異能力,也不必這么勉強自己吧?
五分鐘后, 蘭堂捧著冰可樂的紙杯小口地啜吸, 麻生秋也時刻準備把自己的熱咖啡換給對方。
蘭堂給了秋也一個“我行”的眼神。
麻生秋也握住對方的手, 手背仍然有點冰涼。
他為蘭堂的改變動容, 同居以來天天喊冷、恨不得每天吹暖氣烤壁爐的法國人, 為了適應正常人的生活,戰勝了對寒冷的畏懼。
麻生秋也寵溺道:“第一次喝可樂,好喝嗎?”
蘭堂的牙齒微微打顫,適應了冰涼爽腦的飲料后,他抱住麻生秋也這個大型取暖器。
“要配火鍋一起喝。”
“哈哈,希望你能適應我們華國的火鍋。”
麻生秋也與蘭堂依偎在座位上,你儂我儂,口罩上的小愛心可可愛愛,猶如兩個剛步入社會的年輕人。
這一點,不得不提麻生秋也的容貌了,他本身就是那種不顯老的類型,二十九歲像二十歲出頭,后天改造的克隆人身體沒有經歷過歲月的研磨。
他們得到的目光,更多是陌生人的好奇和祝福。
畢竟——飛機上大部分是回國的華國人。
追到法國美人,為國爭光啊!
……
飛機窗外是一片海洋。
橫濱市在海平線線上一點點消失。
在離開的城市里,阿蒂爾·蘭波死后不久,每個人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來的軌道。
江戶川亂步在偵探社的笑容多了。
中原中也在港口黑手黨和秋會社兩邊工作,身邊多出了一個善于學習的西格瑪。
太宰治最悠閑,坐在墓園里曬太陽,手搭在額頭,眺望著天空上消失的那一架飛機。
他靠著的墓碑旁邊,新增了一塊墓碑。
新墓碑上生卒的時間,簡潔地宣誓了亡者的身份。
【a rimbaud。】
【我是麻生秋也的伴侶。】
阿蒂爾·蘭波在橫濱市摩天輪自焚假死,離開了這個國家,而麻生秋也的衣冠冢被打開,放入了阿蒂爾·蘭波生前穿戴過的衣物,兩人“合葬”于此。
“這樣的結局……也不賴嘛。”
太宰治望著云卷云舒的天空,忽而側過頭。
三花貓銜來了兩支花壇里的小野花,放到了麻生秋也和阿蒂爾·蘭波的墓碑之前。
“貓咪老師,不公平,我也要一支~。”
“喵——”沒有。
三花貓為自己培養了一個傳承者。
然而,三花貓總覺得被麻生秋也騙了,太宰治適合黑白灰三個地方沒錯,可是對方相當的咸魚啊!
戀愛腦有發家致富的動力,單身漢沒有!
【你才二十二歲,不要養老!】
三花貓恨其不爭地去看太宰治,太宰治顯然會貓咪讀心術,望天望地,不再去看三花貓。
“天氣這么好,不偷懶就太浪費了,哈欠——”
……
到了華國,麻生秋也和蘭堂沒能悠閑當路人。
他們二人被官方請去喝茶了。
官方的負責人見到他們的臉就眼睛痛,一個是剛剛自焚的阿蒂爾·蘭波——十九歲少年版,另一個是六年前被分尸而死的麻生秋也——二十九歲克隆版。
隨便哪個人的消息走漏了,華國都將迎來一場全民吃瓜的熱潮,匯聚全世界的八卦焦點。
黃金價格天天跟著他們的愛情漲跌,這算什么事?
負責人敲了敲桌子,非常想把他們驅逐出境。
“二位,華國不是法外之地。”
他的意思很明白——
你們的身份不是秘密,華國給你們解釋的機會。
麻生秋也與蘭堂對視一眼,蘭堂從愛人身上感受到了安心的意味,果斷信任了愛人的交際手段。
麻生秋也輕輕拍了拍蘭堂的手背。
“蘭堂,我想跟他單獨談一談,你去外面等我。”
“……我不去。”
蘭堂對麻生秋也的安全抓得很嚴密。
麻生秋也說道:“這里是華國,我相信他們,請你也如同相信我一樣的相信這里吧,它足夠安全。”
蘭堂心中微震,秋也對華國的信任,就像是自己對法國的信任,不……應該說更加的有把握。
游子思家。
麻生秋也肯定會準備好回國的辦法。
做出選擇,蘭堂就不會拖泥帶水,起身出門。
“我在門外等你。”
室內,在隱藏的攝像頭監控之中,麻生秋也開始單獨面對華國的官方人員,雙手交叉,指尖相抵,他面色平靜,宛如見識過世界風云的外交官。
事實上,麻生秋也憑借自己就能掀起世界的波瀾。
他低調是因為他無法自保。
他高調是因為他羽翼豐滿。
麻生秋也通過金發蘭波,逐漸清楚了自己在華國的尷尬處境,想要成為華國人,可不是修改祖上的身份就萬事大吉,他必須有一錘定音的資本。
金發蘭波很直白地告訴過他——雖然我在華國有朋友,但是他們欣賞有才華、品行過關的人。
所幸,他在生前留下的東西終于可以起到作用了。
“二零零五年到二零零六年,華國收到了幾封預測自然災害和經濟危機的匿名信件吧。”
“那是我寫的。”
“我從未想過我會倉促地死去,更未料到我會擁有再次醒來,擺脫那些黑暗的機會。”
“現在,我必須來認領那些信件了。”
“——我想回國。”
“我的靈魂屬于這個國家,我的才華只想給予這個國家,請國家派出專業人士來審核我。”
“我愿意接受加入華國的全部考驗!”
在華國的歷史上,要做出杰出貢獻的人,才能得到華國的戶口,最容易的“捷徑”是成為一名頂尖科學家,或者是一名頂尖的異能力者。
麻生秋也做不到后兩者,只能選擇走出第三條路。
他的身后不再是自己一個人。
夏目漱石,阿蒂爾·蘭波,江戶川亂步,中原中也,太宰治等等人,他們都會幫助他達成心愿。
眾志成城,何愁不能打開自己回國認親的大門?
要知道——這具身體已經被修改了dna,不再是單純的日本人身體,融入了華國人的基因片段。
麻生秋也是這般堅信自己可以回去。
此時此刻,在太宰治手里的【書】,為達成幸福貢獻了一份力量——它修改了麻生秋也母親的身份來歷,經過劇本組的仔細推敲,編造出了一位華國女性在戰爭年代下改名換姓,來到日本生活的經過。
他所說的話,包括他的背景來歷很快就上達天聽。
麻生秋也默默做出的貢獻,不為外界所知,但是華國官方的人誰會想不到前幾年巨大的災難?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麻生秋也救的何止是一人!
官方一直懷疑寫信的人有難言之隱,無法公開身份,或者是國內的某位隱士。官方在得知是麻生秋也后,那種顛覆感之強,驚呆了所有的知情人士。
麻生秋也和蘭堂被限制了行動范圍,居住在政府指定的一處樓房里,每天蹭食堂,接受調查。
兩天后,燕京首都派出了一位華國超越者。
對方身著長衫,中年面孔,難掩教書育人的氣質。這位華國超越者兼審核人員來到麻生秋也的居住地,身高不足,正義凜然的氣場有余,對麻生秋也做了一個最簡單的握手禮,“你好,我是審核人員。”
麻生秋也的分析力全面啟動,迅速觀察了三個大方向:容貌,身高,服裝。再聯系對方的口音,他竟然一時聽不出對方是哪個城市的老家。
中年男人的從容不是麻生秋也那樣靠謀劃得來的,而是實打實地腳踩在祖國大地上,便無懼生死的骨氣,“不用緊張,我是來跟你隨便聊一聊的。”
麻生秋也以后輩的身份拉開椅子,請對方坐下,笑道:“那么,先生愛打麻將嗎?”
首先,試探是不是金發蘭波麻友群里的一員。
別小瞧打麻將的愛好,往往可以暴露對方的性格。
——無聊,有錢,又愛玩。
中年男人也笑了,“一般般。”
麻生秋也的眼神逐漸謹慎,民國時期的作家是一群收入脫離底層的人員,生活富足,多少會癡迷打麻將,不愛打麻將可是剔除了一群名人的名字。
“打牌呢?”
“一般般。”
“我來華國最想要吃的就是正宗的川味火鍋了,等解禁后,你可以推薦我一家門店嗎?”
“我對此不是很了解,你可以問其他人。”
“先生不愛吃辣椒嗎?”
“我甜辣皆可。”
中年男人的回答模棱兩可,可以讓專業情報人員頭疼,回答了跟沒有回答一樣。
麻生秋也非但沒失望,還激發了聊天的熱情。
一個個名字從他的腦海里刪除。
看到自己的戀人與審核人員暢所欲言,蘭堂感覺怪怪的,說不出哪里奇怪,不過他的年齡是在場最“小”的人,所以他就不參與這種老氣的問答了。
聊天的愉快時光在不知不覺中度過。
期間,中年男人不知道使用了何種異能力,麻生秋也的身上冒出過淡淡的白色光芒。
麻生秋也去看對方的目光,就知道自己通過了審核。
這道光芒……大概與自己思念可華國有關系。
最終,他依依不舍地送對方走了。
蘭堂收集信息的本能冒出來,若無其事地問道:“你知道今天來的超越者是誰嗎?”
麻生秋也捏了捏蘭堂的臉蛋,不給對方進一步探尋的機會,調侃道:“維護國家的信息安全,人人有責,我知道了也不能告訴你啊。”
蘭堂被揉捏臉頰,一本正經道:“我就是好奇。”
他是一個法國的公民,新生的“彩畫集”。
絕不是什么間諜。
麻生秋也挑眉:“把你的好奇心收起來,嘴巴合上,小心我晚上打你屁股。”
蘭堂的耳根微紅,眸光流轉之間盡是柔情。
“我無所謂,看你手疼不疼了。”
“……”
法國人的開放又一次鎮住了麻生秋也。
監視他們的人在辦公室里加班,干了一碗方便面當宵夜,對同僚說道:“我不行了,太撐了,這兩個人半夜就是喜歡調情。”
同僚在紙上記錄道:“我得學習學習。”
不學蘭堂,而是學王秋的本事,可以泡到法國人不算什么,可以讓法國人安分守己難啊!
……
八月底,麻生秋也順利認祖歸宗。
他投入了華國“王”姓大軍里的一員,成為了一名燕京戶口的平凡百姓,泡到了一個法國人當男朋友,兩人一起住出租房,恩愛得蜜里調油。
他對華國的歸屬感得到了異能力的認可。
那名測試他的華國超越者,在一場被拖去玩的麻將局里隨口說道:“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但是可以選擇出生后的國家吧。”
“胡了。”
長衫男人淡定,鄙視了那些愛玩又菜得一批的麻將發燒友,那份紹興口音暴露了出來。
麻將席上,大家天南海北的口音跑了出來。
氣氛熱火朝天,麻將聲不斷。
父母有一方是華國人,孩子在十八歲前可以獨立選擇自己的國籍,但是對于做出了巨大貢獻的麻生秋也,華國政府寬容了一些歸國的年限。
二十九歲算什么?
多少人活了一輩子都渾渾噩噩,只要愿意重新開始,在陽光下建設國家,多少歲都不算遲。
——回家吧,孩子,在外面辛苦了。
——這里有火鍋,有烤鴨,有無數美食等你用一輩子去品嘗。
……
金發蘭波躺在國外的某個地方,刷著華國的美食點評app。
他發出了吸溜的口水聲。
沒錯,我就是那樣八年都不想離開華國的。
“弟弟,華國美食好吃嗎?”
“……”
保羅·魏爾倫睡在隔壁的躺椅上,抬眸去看被美食勾走了魂魄的金發蘭波,高冷又散漫地說道:“沒興趣,進食僅僅是為了解決身體需求。”
金發蘭波一聽,深深痛惜著弟弟被法國抓去當勞工,錯過了多少人生的享受,他買不到正宗的華國菜,一口氣點了各種披薩、炸雞、薯條當外賣。
“來吧,弟弟,這是人間美味之一!”
他不允許有人拒絕高熱量的垃圾食品。
這是蘭波的尊嚴!
一起吃胖,一起減肥,一起旅游,這才是人世間最大的快樂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