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阿蒂爾·蘭波臉色蒼白, 單手去翻法國的刑法法典。
在宣判“雞/奸/罪”這件事上,英法兩國有共同的重罰,哪怕本國的國內到處都是這種行為, 貴族玩的比平民嗨,但是無權無勢的人被抓到了, 下場比故意傷害罪要嚴重更多。
“我不該讓他引渡回法國的……”
阿蒂爾·蘭波抱頭痛哭。
“布魯塞爾的法律沒有‘□□罪’, 刑法法典339號,構成嚴重傷害的行為,只需要罰錢和坐牢兩年!”
“在法國……我們會被重罰, 而且罰款金額太高了!”
“兩年的重體力勞動, 不死也會殘!”
當麻生秋也轉達了瑪蒂爾達的話語,阿蒂爾·蘭波就陷入了恐慌之中, 在他看來,瑪蒂爾達是想要一次性弄死兩個人, 除非他選擇跟瑪蒂爾達聯手,舍棄掉保羅·魏爾倫。
這么一來, “雞/奸/罪”加上“故意傷害罪”, 保羅·魏爾倫需要坐牢四年, 即使能活著走出監獄, 估計也離死亡不遠了。
阿蒂爾·蘭波做不到!
阿蒂爾·蘭波無法無情到這種地步!
阿蒂爾·蘭波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 跑去王秋先生的書房,“我恨他, 我討厭他, 但是我不想要他因為我而死去啊!”
麻生秋也說道:“這是他罪有應得。”
阿蒂爾·蘭波站不穩身體,慢慢滑座到地上,左手拽住王秋先生的外套,聲音顫抖地說道:“你是不是就等著事情變成這樣?”
最開始, 是王秋先生建議他回法國解決這個案子。
他當時氣在頭上便同意了。
他不懂得法律差別,王秋先生怎么可能不懂,王秋先生是單槍匹馬在法國法庭上贏了“雞/奸/罪”控告的人。
“王秋先生,我不想害死任何人啊!”
“……”
麻生秋也看他如驚鳥般簌簌發抖的模樣,手想要去碰蘭波。
阿蒂爾·蘭波哀求:“我去撤訴!行不行?我們就讓他坐兩年牢,賠點錢,之后想辦法讓他早點出來。”
在這一點上,阿蒂爾·蘭波比波西看上去要有人情味許多。
阿蒂爾·蘭波愿意放下芥蒂。
換取魏爾倫存活。
麻生秋也問他:“你不怕瑪蒂爾達把你一起告了嗎?”
阿蒂爾·蘭波說道:“如果王秋先生希望我坐牢,那我跟他一起進去,如果您不希望我坐牢,我相信您一定有辦法救我!”
麻生秋也心亂了,等魏爾倫進監獄是他期待已久的事情。
他隨口提到回法國,其實就是想讓魏爾倫被罰得更慘一點,瑪蒂爾達如他所料地抓住機會,控告了出軌的丈夫。
他希望魏爾倫死去嗎?
是的。
他厭惡背叛的行為,憎恨那個被自己敵視了很多年的人,兩個世界的殺意積累在心中從未消失。
他希望魏爾倫徹底喪失尊嚴的死去嗎?
不是的……
蘭波和魏爾倫分開,瑪蒂爾達順利離婚,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這個時代的同性戀罪太重了,已經超過了應有的界限,奧斯卡·王爾德在監獄里待了兩年,經歷了正常男性難以承受的重體力勞動,出來后沒有幾年就病故了。歷史上的保羅·魏爾倫活到了五十歲,顯然只是在布魯塞爾被判了兩年的監/禁。
“我……討厭拋妻棄子的魏爾倫。”
麻生秋也首次在蘭波面前說出了這番話。
阿蒂爾·蘭波的眼淚掛在了臉頰上,被黑發男人輕輕擦拭。
“瑪蒂爾達掌握了魏爾倫寫給你的情書,她對魏爾倫恨之入骨,了解了大量的案例,明白他這次必死無疑,法醫很容易就檢查出魏爾倫有沒有犯下‘雞/奸/罪’。”
“法醫?!”
阿蒂爾·蘭波茫然了,不明白法醫怎么辦到的。
麻生秋也簡單地說道:“近期做過的人,和沒做過的人,某個地方是不一樣的,長期性/交的人會留下永久性的痕跡。”
阿蒂爾·蘭波的屁股一緊。
麻生秋也瞥道:“你沒有被他上過吧?”
“沒有!”阿蒂爾·蘭波瘋狂搖頭。
麻生秋也說道:“所以你不用太擔心,這一點,貴族們早就考慮過了,只要沒有被男人上過,法醫無法給出明確的答案。”
阿蒂爾·蘭波突然意識到一點,“我也會被檢查?”
麻生秋也對他招手,阿蒂爾·蘭波委委屈屈地靠過去,把頭放到王秋先生的膝蓋上,心中的恐懼和依賴在相互打架。
麻生秋也看著這個炸了毛還裝作溫順的蘭波,說道:“你知道我為什么能贏那么多控告嗎?”
阿蒂爾·蘭波忐忑:“那些人不忍心傷害您?”
麻生秋也嗤笑:“這么天真的話,我難以相信是從參與過巴黎公社戰爭之人的口中說出來的,你以為世上有這么多善良的人嗎?”
麻生秋也直截了當地說道:“告我的那些人,全死了。”
阿蒂爾·蘭波渾身抖個不停。
麻生秋也對蘭波的心智難以有準確的估量,對方一會兒聰明激靈,一會兒又傻得可愛,于是,他設下了一個人性的考驗。
“我幫你殺了瑪蒂爾達,你們就相安無事。”
“……殺……人……”
阿蒂爾·蘭波的瞳孔迷亂霎那,實際上他也殺過人。
殺性是會成癮的。
品嘗最快達到結果、且威懾他人的方法后,很少有人愿意再去走復雜的路線,用法律的手段武裝自己。
“不,不要。”阿蒂爾·蘭波虛弱地說道。
“你確定?”麻生秋也反問,“她現在想告你們了。”
“她是無辜的,我不能傷害她……”阿蒂爾·蘭波抱緊王秋先生的腰,不再懷疑對方的手段,脫口而出,“我錯了,我知道我做錯了,讓你感到為難,我們不要殺人,再想其他更好的辦法!”
麻生秋也幽幽地問道:“你真的知道錯了嗎?”
阿蒂爾·蘭波哭腔道:“我發誓,經過這件事,我絕對不去破壞別人的婚姻,我以后再也不找男人談感情了。”
麻生秋也想到蘭波的未來,對方說到做到,沒有再當第三者。
這不是個好孩子。
但是,勉強還能掰正過來。
“蘭波,你撤訴之后,魏爾倫要主動承認‘雞/奸/罪’,把你當作性幻想對象,這樣瑪蒂爾達就利用書信無法控告你了。”
“……這……辦得到嗎?”
“他是個聰明人,我會去親自見他一面。”
麻生秋也留下養傷的阿蒂爾·蘭波,去探監某個大難臨頭的人。
巴黎,警察局的拘留所里,保羅·魏爾倫還在等待之中,為接下來的兩場控告而戰戰兢兢。
他在本國的拘留所里度日如年。
保羅·魏爾倫的雙手手指捏成了一團,祈禱著上帝的保佑。
“上帝可不會保佑你。”
一道聲音如利劍般地劈開雜亂的思維,令保羅·魏爾倫打了個寒顫。
拘留所的房間外,兩個警察陪伴著警察局長走來,局長路易·安德里約冷漠地看著這個愛上同性男孩的法國詩人,若是資料沒有被銷毀,他手上有充分的證據可以讓保羅·魏爾倫倒霉。
“你好啊,保羅·魏爾倫。”路易·安德里約說道,“派兩名法醫過來一趟,直接給保羅·魏爾倫檢查身體,提交給法庭。”
保羅·魏爾倫又驚又怒:“你這樣做不合法!”
路易·安德里約鄙夷道:“因為我確定你就是個骯臟的雞/奸/者。”
“你不肯承認更好。”
“到時候,我們再給那個蘭波檢查一遍。”
“聽說十九歲的蘭波是法國報紙上的‘流浪天使’,不知道法庭審判的那一天,有多少人會前來圍觀你們。”
路易·安德里約哈哈大笑,為掌控他們的情報而自信滿滿。
他早就想要看這些文人作家們的丑態了。
活該被人控告!
“你不能這樣做,我要有尊嚴的上法庭接受審判!”保羅·魏爾倫被兩名警察按住,在床上掙扎,其中一名法醫已經給手指戴上了透明的羊腸,充當臨時的手套,這也就是法國人口中的“英國衣”、英國人口中的“法國信”。
保羅·魏爾倫哭著喊道:“這件事跟蘭波無關!跟蘭波無關!”
直到這一刻,他悔恨至極。
他只想要蘭波被撇開關系,不遭受同樣的羞辱。
突然,拘留所的走道處出現幾道的腳步聲,路易·安德里約扭頭看去,赫然看到了東方人王秋不知道怎么進入了警察局,身邊帶著一名記者和一名女性秘書,三個人叫停了法醫的行為。
麻生秋也揮開法醫的手,把外套蓋在魏爾倫的腰上,擋住被脫了褲子的地方,冷冽地面對那位偷窺欲成病態的警察局局長。
“在法庭審判之前,我不允許他被人檢查身體。”
“沒有為什么,這件事上我承認我站在受害者那邊。”
“但是。”
“我就是不允許。”
麻生秋也擋在保羅·魏爾倫身前,手杖支撐地面,雙手放在手杖上,不退一步,莊嚴而冷漠,目視數名警察。
“你這樣濫用私刑,無視一名法國公民尊嚴的行為。”
“你敢被報道出來嗎?”
“你敢讓人檢查你有多少位情婦,房間里藏了多少東西嗎?”
“這里的水都是渾濁的,沒有誰是清白的。”
“可是人是有底線的。”
“局長先生,你的底線……又在哪里?”
拘留所的桌子上,保羅·魏爾倫倉促地穿上褲子,用褲腰帶勒緊自己,一雙憔悴的眼眸盯著站在身前與那些人對峙的身影。
王秋?
他不是蘭波的“父親”嗎?怎么會來救我。
保羅·魏爾倫感覺到了迷茫和安全感,頭發凌亂,躲在后面不敢露頭,所有的文壇名望,在警察局內毫無作用,他就是個任人宰割的階下囚。
上帝啊,請把我帶出去吧,這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麻生秋也感覺到魏爾倫的閃閃躲躲,回頭瞪了他一眼。下一秒,他收回辣眼的視線,無法忍受這個人有著跟蘭堂一樣的黑發和綠眼睛,再次憎恨文野世界的名字互換,讓他愛了八年多的老婆有了一個法國渣男的真名。
要不是剛才保護蘭波的話好還算個男人。
他真想罵一句孬種。
“魏爾倫,你給我站直身體,再跪在地上,我就讓你吃掉我的皮鞋!”
“好、好的。”
擔驚受怕的保羅·魏爾倫被王秋的嚴厲態度嚇唬住,顫抖地扶著桌子站起來,腿有點發軟,心里哭泣地說道:不就是皮鞋嗎?你要是能帶我出去,我吃給你看。
……
文野世界,阿蒂爾·蘭波滿臉糾結,思考一個問題:“爸爸,你是怎么愛上魏爾倫的?”
莫非,名為“蘭堂”的魏爾倫差別很大嗎?
作者有話要說: 9月20日的更新奉上。
中秋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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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我看到魏爾倫就一肚子氣!!!
金發蘭波:縮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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