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英國。
    用于關押□□罪者、特殊異能力者的監獄內多出雀躍氣氛。
    經過上面的協商, 鐘塔侍從同意放奧斯卡·王爾德臨時出獄七天，蕭伯納主動承擔下監督對方按時回來的責任。
    與蕭伯納一同來的人有威廉·巴特勒·葉芝，兩人皆是王爾德的好友, 而葉芝還有一層特殊的關系：他與波西的表哥萊昂內爾·約翰遜交好，受到對方的請求, 給予波西一些幫助。
    一個站在拆散的立場, 一個站在和稀泥的立場，自然在對待奧斯卡·王爾德的事情上發生分歧。
    “天啊，我不能就這樣出去, 別過來看我, 我有胡子渣！”
    “奧斯卡，沒人關心你的長相。”
    “蕭伯納先生, 給他一次打理外表的機會吧。”
    葉芝替王爾德說情，蕭伯納眉頭皺緊, 用異樣的目光看葉芝。
    【你不知道我們商議的計劃嗎？】
    【知道。】
    【讓臭美的奧斯卡·王爾德變邋遢最好！】
    【相信我，這一招沒有用。】
    葉芝幫奧斯卡·王爾德找來了一把剃須刀, 等奧斯卡·王爾德跑去對鏡子洗漱后, 葉芝壓低聲音對蕭伯納說道：“連胡子都無法刮干凈, 他會不肯出獄的, 我們不能失敗在第一步。”
    蕭伯納嘆氣：“說得也對, 我不能太狠了。”
    蕭伯納的眼中浮現狠色。
    這次不給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和奧斯卡·王爾德一個深刻的教訓，所有人都不同意！
    “蕭伯納, 葉芝！”奧斯卡·王爾德擺脫了大半年的頹廢氣息, 快步走來。他的臉龐變回光潔，年輕幾歲，齊肩的金色軟卷發在監獄期間留長了許多，因為缺乏發型設計師的打理, 發尾長短不一，發質毛躁了許多，能看到打結后被扯斷的部分。
    英國監獄的水質太硬了！
    他無法保護自己的頭發，只能心痛它變成了這樣。
    “衣服！我要出獄的西裝，最好是我的那一套倫敦薩維爾街手工定制的猩紅色西裝！我要搭配黑色的襯衣和銀色腰封！”
    “沒有。”
    蕭伯納冷漠地拒絕了。
    奧斯卡·王爾德把急切的目光看向葉芝，葉芝尷尬：“我也沒有帶衣服來，我覺得你穿什么都好看。”
    奧斯卡·王爾德驕傲道：“我當然知道我適合一切衣服！”
    下一秒，他松垮下表情，扭扭捏捏地拉了拉身上的獄服。
    “這個穿出去太丟臉了，那就算是上刑場的人，也有資格選擇死亡之前穿自己喜歡的衣服啊。”
    “……最多給你拿一套紅色西裝。”
    “沒關系！蕭伯納，紅色就行了，我愛紅色！”
    “等著。”
    蕭伯納出去拿西裝，葉芝忍不住給好友王爾德默哀。
    一刻鐘后。
    身穿廉價紅色西裝的奧斯卡·王爾德站在倫敦大街上，路人們以怪異的目光掃向這個打扮怪異的俊美男人。
    他風中凌亂，還未走上一步，便低頭去看腳上的高跟鞋。
    腳上的劣質絲襪竟然繃破了個洞！
    啊啊啊！！！
    奧斯卡·王爾德內心發出堪比尖叫雞的聲音，縮了縮腳趾，平時臉皮極厚的他滿臉羞恥的紅暈，馬上逃往了沒有人的地方。
    他摸遍全身，沒有手機，沒有錢包，身無分文！
    “我要換掉衣服，必須，馬上！”
    他渾身皮膚在冒雞皮疙瘩，無法接受自己如此“丑陋”。
    可是，曾經交友遍天下的奧斯卡·王爾德在倫敦找不到一個熟人借錢，即使找到了，對方也會婉言拒絕，表示自己沒錢。他常去的奢侈品店服務員看到門口的他，如同貓見老鼠，低下頭，不敢多看一眼那位如今破產了的大客戶。
    倫敦的銀行經理對奧斯卡·王爾德避而不見，普通人要么不認識奧斯卡·王爾德，要么就是受到了上司的警告。
    ——不要被他套近乎。
    奧斯卡·王爾德用一天的時間體會到貧窮。
    他找不到蕭伯納和葉芝兩個損友，銀行卡被凍結，房產被掛上了封條。他懷疑自己是被集體惡作劇了，為了填飽肚子，他跑去一家法式餐廳彈鋼琴賣藝，換來了一個小時的薪水。
    緊接著，他去買了一雙好襪子，用衛生間的自來水抹平紅色西裝上的褶皺，心態良好，盡量讓自己的衣著得體。
    “沒有人能擊敗我。”
    奧斯卡·王爾德對鏡子擺弄表情，依舊是自信的氣場。
    他走出商場的衛生間，換好零錢，去公共電話亭撥通電話。同僚的電話一個都撥不通，仿佛在嘲笑著他倒霉的現狀。
    他埋怨了幾句：“我知道我做錯事，但是我是為了保護波西啊，一個男人不可能放棄自己的戀人。”
    他去撥波西的手機號。
    “嘟嘟”兩聲，電話里遲遲沒有人接聽。
    “波西被換了手機號嗎？”奧斯卡·王爾德的心下一揪，他的父母在戰爭時期死去，身為獨生子的他沒有弟弟妹妹，享受不到多少親情，所以他把友情和愛情看得很重。
    在蹲監獄的期間，別看他罵過波西，覺得波西太蠢了，可是他容不得其他人欺負波西，強行為波西頂下了所有的罪名。
    奧斯卡·王爾德呢喃：“要不然，我試試波西表哥的號碼……”
    突然，他敏銳地聽見了由遠到近的手機鈴聲。
    那是一串熟悉的英倫口風琴聲音。
    他驚喜地回過頭。
    “波西！”
    奧斯卡·王爾德最愛、也最讓人無奈的戀人就站在不遠處。
    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震驚地看著落魄的王爾德。
    在被父親趕出家門后，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就寄居在表哥那里，時不時看到表哥與眾多異能力者開聚會，如魚得水，完全不像是自己出現就會造成冷場或者是復雜的目光。
    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因為奧斯卡·王爾德而出名，又因為奧斯卡·王爾德被剝奪超越者的待遇而受到冷遇。
    他以為自己不屑一顧，只要得到愛情就可以了。
    英國容不下奧斯卡·王爾德，他們可以出國，去國外，去每一個容得下他們的地方，他會成為對方唯一的戀人、愛人、乃至于伴侶，占據對方全部的愛意，趕走那些爛桃花。
    這一切想法，在他看到王爾德在餐廳里彈鋼琴后整個人裂開。
    不得體的西裝。
    不復整齊柔亮的金發。
    女士高跟鞋上，包裹住腳趾的黑絲襪有破損的痕跡。
    這個男人再也不像是盛氣凌人的太陽神，也不像是享盡世間繁華與生殺權力的超越者。
    他隱隱聽見了餐廳里其他人的議論聲，都在說這名男人身上肯定發生了什么事情，要不然怎么會如此落魄。
    唯一沒有改變的是奧斯卡·王爾德眉眼的自信。
    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看著他領取薪水，隔了好一會兒，恍惚地走出二樓的餐廳包廂。直到看到對方撥打他的電話，手機出賣了自己的行蹤，他才跟奧斯卡·王爾德正式相逢了。
    奧斯卡·王爾德擁抱住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
    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迷茫：“奧斯卡，你為什么這幅模樣？”
    奧斯卡·王爾德爽快道：“同僚們跟我惡作劇。”
    “你知道你被剝奪了超越者的頭銜嗎？”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不太相信，其他超越者會讓王爾德這么丟人嗎？
    奧斯卡·王爾德苦笑一下，“這么狠啊。”
    剝奪就剝奪吧。
    如果英國政府可以不再調動他去工作就更好了。
    奧斯卡·王爾德振作起來：“沒事，我可以去當畫家，去嘗試其他職業，這個世界沒有什么事能難倒我王爾德！”
    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聞言，終于展開了放心的笑容。
    他捧起王爾德的臉接吻。
    “我陪你！”
    一時間，奧斯卡·王爾德感受了到了久違的幸福。
    多年的愛情有了開花結果的一天。
    “啊，等下！波西，我還沒有正式出獄，只是被允許了在外一個星期，想要重新開始，需要等我服刑結束。”
    “總共要多久的時間？”
    “兩年……吧。”
    奧斯卡·王爾德謹慎地說出數字。
    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渾然不懼，兩年就兩年，奧斯卡不在的時候，他可以一個人在外面玩。
    “趁著有時間，我們去結婚！你要給我一個答復！”
    “……我受到監視，無法出國。”
    “……”
    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瞪著他，奧斯卡·王爾德捧腹大笑：“你要是愿意等我，還怕這一些時間嗎？”相處時間久了，他不可避免地對波西的容顏有了抵抗力，卻仍然覺得此刻的波西最可愛，眼神瞪圓了也沒有殺傷力，“親愛的波西，我即使一貧如洗，也會把我口袋里最后的硬幣給你。”
    奧斯卡·王爾德把彈鋼琴換來的英鎊放入戀人的手心里。
    “下次，不要再嫉妒任何人了。”
    “我愛你。”
    “讓我們度過短暫的一周時光，為未來累積足夠的期待吧。”
    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握緊英鎊，甜蜜不言而喻。
    他抓住的不是錢，是王爾德的心。
    他沒有選錯！
    奧斯卡·王爾德搞定了戀人，急切地說道：“波西，你有錢嗎？我需要換一套西裝。”
    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揚起頭：“走！我們去買！”
    這回換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吃不消王爾德的消費了。
    奧斯卡·王爾德直奔倫敦最好的裁縫店。
    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付了訂金，為后面的尾款頭皮發麻，這些錢換作他有錢的時候當然沒問題，現在都窮啊！
    奧斯卡·王爾德說道：“我要訂兩套！”
    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打斷他的話：“奧斯卡，你就一個星期的時間！不用穿得花枝招展！”
    奧斯卡·王爾德看出不對頭，同意下來。
    走出裁縫店，他問波西：“怎么了？我的財產被凍結了，但是我給你的那些錢應該還在吧。”
    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煩惱：“早就用光了！”
    奧斯卡·王爾德吃驚：“你賭光了？”
    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踩了他一腳，“在你眼中，我就是一個喜歡賭博的人嗎？那只是貴族之間的業余消遣，我沒有沉迷于其中，只是平時的開銷需要錢，你當我去找異能力者做美容服務不用錢嗎？我可不想早早地老去。”
    奧斯卡·王爾德難得感到了一絲心痛。
    不為別的。
    他以前有通過畫像幫波西保養過容顏，哪里知道波西私底下會去找異能力者花錢當冤大頭。
    “你肯定是被騙了……”
    不止是這一件事，兩人為了吃喝產生了煩惱，奧斯卡·王爾德不愿意去波西表哥那里蹭住，兩人便居住在倫敦最好的酒店，誰知道他高估了波西手里的錢，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直接要求酒店把賬單寄給道格拉斯家族，讓自己的父親付錢。
    在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看來，他父親肯定會賣王爾德一分面子，不會再逼迫自己去訂婚了。
    結局可想而知——
    覺醒了“同性戀之敵”想法的道格拉斯侯爵怒而反對，跟酒店的人說道：“我不認識住酒店的人，你們找他要錢去！”
    奧斯卡·王爾德和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被趕出了酒店。
    人生中頭一次付不起住房費！
    丟臉丟大了。
    奧斯卡·王爾德呆滯：“波西……你的錢呢？”
    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惱羞成怒，喊道：“還不是給你訂做西裝花光了！那個出爾反爾的死老頭逼我訂婚，我拒絕，他就斷絕了道格拉斯家族給我的經濟資助，連媽媽的錢也不讓給我！”
    奧斯卡·王爾德馬上內疚下來，舒了一口氣。
    波西拒絕了訂婚。
    “你放心，等我出來……不，我們去找我的朋友，這樣道格拉斯侯爵就不敢逼迫你了。”
    奧斯卡·王爾德帶著戀人去找其他朋友。
    所有人都拒絕了，幫王爾德可以，幫波西不可以。
    “王爾德，這是道格拉斯家的私事。”
    “他父親要他結婚，又怎么是我可以改變的，說出去也不像是一回事，我們得罪不起侯爵。”
    “王爾德，別跟他交往下去了，上面風聲不太好。”
    “你冥頑不靈，沒有發現其他超越者都不理你了，就你一個人樂在其中，以為你的戀人是什么好東西！”
    “說實話，你還不如甩了他，找過一個戀人。”
    “身份地位和戀人，你只能二選一。”
    一個個朋友說出的話，令奧斯卡·王爾德心里涼了一半。
    這代表英國高層希望他們分手。
    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忍無可忍，哭著說道：“奧斯卡，我們去國外！離開這個可惡的國家！”
    奧斯卡·王爾德撫摸著他的肩頭：“我不要身份和地位，寧愿在這個國家當一個普通人。”
    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一聽，頭暈目眩，險些站不穩，他拍開他的手：“我以為你之前說的都是玩笑話，如果你不是超越者，而是一無所有的普通人，你認為你可以追求到我嗎？”
    奧斯卡·王爾德理直氣壯地反問：“為什么不可以。”
    他底氣十足！
    論身手，他上過戰場，論才華和語言能力，他秒殺波西，論能力，他過目不忘，見多識廣，絕對是常人眼中的天才。
    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怒極而笑。
    “好，你說的都對，要是英國不允許我們結婚呢？”
    “一張婚約，我可以隨時寫給你。”
    “我要的是國際認可的！就像是麻生秋也和阿蒂爾·蘭波結婚，西班牙政府可以公開聲明的那一種！！”
    “那些都是國際交易后的結果，沒有你想的那么單純。”
    “奧斯卡！”
    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推開了自己等了很久的人。
    他覺得太沒有意義了。
    一場盛大的愛情，到頭來是選擇當個普通人？
    他花了這么多年的力氣，鉆進牛角尖，得到的就是失去身份地位后、留在英國黯淡無光的奧斯卡·王爾德？
    “如果你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爾德，那就不有趣了。”
    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低著頭，克制著渾身憤怒的顫抖，用最具有欺騙性的美麗外表說出冰冷無情地話。
    他，從來都不是普通人能接觸的勛爵。
    他的身上流著七百年傳承下來的貴族血脈，祖上富貴了幾十代，在歐洲境內，能讓他低頭的只有超越者和各國政府高層。就算身無分文，只要等他父親去世，身為小兒子的他就是下一任板上釘釘的道格拉斯侯爵，要什么財富和伴侶會沒有？
    他想要的就是征服超越者，談一場有趣的愛情。
    “啪——”給了奧斯卡·王爾德一個巴掌，阿爾弗萊德·道格拉斯出了多年憋屈的一口氣，冷笑地轉身就走。
    “感謝你讓我明白，你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我厭倦了，不想再在你的身上耗費時間了！”
    “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想睡任何人就去睡任何人，回頭盡情當你口中的美學愛好者，我記得英國財政部副部長的侄子和加拿大總督的孫子還在等著你。”
    “我不會再阻止你了。”
    “奧斯卡·王爾德，我真是瞎了眼才會跟你在一起！”
    “平凡？”
    “那是我最厭惡的東西！”
    奧斯卡·王爾德被打得發懵。
    那雙總是洋溢笑意的眸子被驟然凍結在了此刻。
    ……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波西說出經典臺詞：“如果你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爾德，那就不有趣了。”
    波西喜歡男人，更喜歡有名望、自帶閃光度的男人。
    如果沒有這些，波西比誰都無情。
    三次元里，波西嫖過很多人，也是一個英國的海王了。也就文野世界里，因為波西年紀小，直接被王爾德追到手了才安分了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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