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闊別八年的搭檔, 一個充滿塑料情,一個真情實意。
保羅·魏爾倫分不清親友的情況,多說多錯, 他決定蘭波自己說話。
果不其然,阿蒂爾·蘭波發現他不吭聲后說道:“我們八年未見,本該有很多話可以說, 你不知道該說什么就讓我來吧?!笔謾C對面的人,似乎走到了適合安靜聊天的地方,“保羅, 你是怎么查到我在日本橫濱市?”
保羅·魏爾倫淡淡地說道:“你在港口黑手黨當干部, 被我的線人發現了?!?br/>
阿蒂爾·蘭波輕笑:“看來是我不小心啊?!?br/>
這自然是保羅·魏爾倫的謊言。
阿蒂爾·蘭波拆穿道:“你連雅克大街的公寓都不去, 又怎么會在日本找我八年?想要撒謊之前, 最好找一個讓人戳不穿的理由?!?br/>
保羅·魏爾倫用手指勾著自己的小馬尾,眼角微寒,找不到借口反駁。
話鋒一轉, 阿蒂爾·蘭波嚴肅地說道:“你不該殺人,日本沒有你的任務對象,耳聽為虛, 眼見為實,任何道聽途說的事情都會與事實偏離, 要見我就親自來見我,你為法國超越者之后連這點勇氣都沒有嗎?”
保羅·魏爾倫快要被他的冠冕堂皇氣笑了, 滿臉神奇,“你還想教育我?”
阿蒂爾·蘭波:“引導你的長是我的責任?!?br/>
阿蒂爾·蘭波:“是我的失職, 讓我沒有陪伴你走完人生最有意義的前一段路,如果你想要恨我,我會到高興, 你能學明白這份感情?!?br/>
保羅·魏爾倫怔愣住,藍眸像玻璃珠般失去表面的情緒。
恨?他沒有學會。
阿蒂爾·蘭波仿佛跨過電話聯系,能看到他的茫然,輕言細語地說道:“對不起,保羅,我不是故意不法國,八年前橫濱租界爆炸,我在日本身受重傷,失去過記憶,最近才撿回了記憶,我有一段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你,我們分開了八年之久,我給你電話你也沒有接……”
保羅·魏爾倫在阿蒂爾·蘭波的娓娓道來下,驚一愣一愣的。
爆炸,重傷,失憶,一系列變故跟電影一樣,阿蒂爾·蘭波與救了他的日本男人同居,誤以為自己是個小間諜,隱藏身份在日本找尋過去,這一找就是八年,阿蒂爾·蘭波為了港口黑手黨的干部,幫助現男友成為了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兩人聯手穩定了橫濱市的局面,著手準備返法國的事情。
阿蒂爾·蘭波用法國人的溫柔說道:“我跟波德萊爾老師說清楚了誤會,任務失敗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是我不該跟你爭吵,我落得這樣的下場是我咎由自取,與你無關,你不用為我的情況承擔后果……”
保羅·魏爾倫苦思冥想。
驚喜來得太突然了,像假的,絲毫真實也沒有,在對待叛徒上雷厲風行的親友竟然完全抹去了自己差點殺了對方的麻煩!
“親友,你沒跟我開玩笑?”
“我為何要跟你開這種玩笑,保羅,讓我們都放下過去吧,我會歸法國,親口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在感情上的一些意外。”
“……”意外?
不提這個,保羅·魏爾倫還能忘記親友出軌八年的事情。
可是出軌和背叛任務,哪個更嚴重?阿蒂爾·蘭波在這個時候提起感情問題,就像是在國家的大禮堂上說起不入流的緋聞八卦。
對人類而言——是任務最重要吧。
他當初搶奪“弟弟”的行為,嚴重說來算是背叛法國政府了。
結果阿蒂爾·蘭波在乎情矛盾勝過立場矛盾?
自己白想了?
保羅·魏爾倫快要分析不了人類的想法,違和越來越嚴重,大腦宕機。他把人類的邏輯先丟開,直白地問道:“你為什么不恨我?”
阿蒂爾·蘭波的笑聲傳來,輕輕柔柔,像是風從湖面吹到了湖底。
“我為什么要恨你,你只是沒有來找我。”
“我們發生口角,引起爭斗,惹來了軍事基地的人,之后是我錯誤的讀取了‘不明能量體’的力量,并不是你的錯?!?br/>
“要論錯誤,是我來到日本后認識秋也,在與你交往的期間做了錯事?!?br/>
“保羅,你看過我出版的詩歌嗎?”
“我知道你喜歡詩歌,它們是我在失憶期間完的,當初就期待著被法國的親朋好友看見自己的作品,從而能聯系上遠在日本的我?!?br/>
“你怎么就沒有認出來呢?”
這樣的一段話可謂是阿蒂爾·蘭波最想要說的心音。
保羅·魏爾倫滿臉活見鬼。
【我們只是發生口角?我都差點要殺了你!】
【我們引起爭斗,是我要帶“弟弟”跑路,你中槍后阻攔我的行為!】
【還有詩歌——】
【認識四年,我怎么不知道你會寫詩歌了?你指望我通過陌生的詩歌認出你,不如指望文藝迷的莫泊桑跑去日本見詩人!】
這些保羅·魏爾倫的混亂想法匯聚了一個念頭。
【親友的記憶出錯了?!?br/>
保羅·魏爾倫不可遏制地想要笑。
此刻,他的心里空蕩蕩,如同一個出生起就無法被填滿的魔鬼。
然而保羅·魏爾倫面對一個問題:為什么阿蒂爾·蘭波恢復記憶后,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他想象一個吃醋生氣的人?他像是會吃醋的性格嗎?
【不過是因為你把我看作一個人類。】
多么可悲啊,失憶的超越者找了自欺欺人的方式,茍活了八年,把自己國最大的敵人當了昔日親密無間的搭檔。
【愚蠢!荒謬!】
【我怎么可能把安全寄托在你的一念之差上!】
保羅·魏爾倫低頭,看到白西裝上的胸針,碎鉆勾勒的花在陽光下很美。
“親友,我們見一面吧?!?br/>
他的舌尖發出甜美的邀請,含著劇毒。
“我很想念你?!?br/>
——殺了你。
面對本質上危險的對話,阿蒂爾·蘭波完美地閃避開來:“我在日本,你怎么可以隨意過來,小心又被罰工資。我們不急于一時,還是等我完了這邊的事情,再去法國跟你面對面的詳談?!睘榱朔乐刮籂杺惿秒x職守,被法國政府抓到,他叮囑魏爾倫,“你有空多和我老師聊一聊,解開你們的誤會,老師能讓你在政府部門過輕松一些?!?br/>
保羅·魏爾倫的表情停滯,自己才不想跟“惡之花”異能的擁有者交道。
“你算什么時候來法國?”
“一月十日之后。”
“好慢啊。”
“保羅,不慢了,老師要為我擺平失聯八年的麻煩。”
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就像是回到了八年前關系沒有破裂的時候。
保羅·魏爾倫眼底的冰冷消散了一些。
算了。
給你一點裝傻的時間。
約定好在法國的見面時間、地點之后,在橫濱市的某一座大廈頂部,觀察港口黑手黨的保羅·魏爾倫收起手機。
阿蒂爾·蘭波把辭職前的最后一點工作轉交給了公關官。
“之后靠你了,爭取為干部吧?!?br/>
“是,蘭堂先生?!?br/>
貌美的公關官一次也不敢單獨在首領那邊閑逛,非常識相,到了阿蒂爾·蘭波的認可。阿蒂爾·蘭波心想自己就算離開了港口黑手黨,也要有一個了解事態的眼線,總不能發生什么事情全然不知,靠秋也一個人扛起港口黑手黨。
過了片刻,阿蒂爾·蘭波想到馬上生日了,便難得去找了間貫一。
找間貫一的原因很簡單。
麻生秋也、尾崎紅葉都是一月十日生日,阿蒂爾·蘭波假裝自己是那一天出生,紀念失憶后的人生,倒也是沒有任何問題。人的年齡和心態有關,阿蒂爾·蘭波堅信自己在秋也身邊永遠年輕……所以,小兩歲完全沒有毛病。
阿蒂爾·蘭波說道:“我馬上要離開港口黑手黨,這也許是我和他們在港口黑手黨共事的最后一個生日,你認為怎樣舉辦生日比較好?”
間貫一為了討好上司和未婚妻,堅決站穩立場,“傳統節日該有的,一月十日也必須有!橫濱市可以舉辦一場大型的活動!”
阿蒂爾·蘭波滿意:“你去安排吧。”
間貫一領命。
一月五日,武裝偵探社,江戶川亂步收到了來自英國偵探大會的邀請。
埃德加·愛倫·坡激動不已地跟他遠程視頻。
“亂步,你必須參加,這是吾輩挑戰你們的機會!”
“……”
江戶川亂步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倒是對鏡頭里社恐患者腦袋上趴著的小浣熊興趣,“這是你新養的寵物啊,和你很般配。”
埃德加·愛倫·坡吶吶地說道:“這是卡爾……”
他的臉上浮現一抹紅暈。
被夸獎了!
此生大敵的亂步君說卡爾和自己很般配!
頭頂上的小浣熊聽見他喊名字,用小巧的雙爪按住了主人腦門的劉海,導致埃德加·愛倫·坡的臉更加看不見眼睛的存在。
江戶川亂步把坡的注意力引開后,從郵箱里找到英國偵探大會官方發放的電子郵件,壓根沒有把勁敵的目光放在坡身上,對方幾斤幾兩,他早就看穿了。
他的對手是英國慢吞吞連載的偵探小說家——柯南·道爾!
這個人是秋也口中的超越者,他要為第一個戰勝超越者的日本異能力者!
哼,小橘貓不算,那是作弊。
江戶川亂步點開偵探大會的邀請帖,掃了一遍,看出了舉辦的倉促之處,“沒有劇本殺的游戲,沒有合適破案的場地,完完全全是請大家見一個面,讓他們自行討論和決定出誰是世界第一名偵探嗎?”
“好沒有誠意。”
“這個的贊助商是……”
他用鼠標把郵件頁面往下挪,懶洋洋的閱讀,仿佛把第一名已經鎖定了。被縮小到電腦角落里的視頻里,埃德加·愛倫·坡努力擠進鏡頭。
“奧斯卡·王爾德!”
“是那個有錢的英國人,他贊助了大會!”
“亂步君,你絕對要來啊,我給你寫了絕佳的犯罪故事你破解!”
前有英國超越者的誘惑,后有坡不知死活的挑釁,江戶川亂步掐斷與坡的視頻,在武裝偵探社里大喊一聲:“社長,我要去英國!”
福澤諭吉從門外走進來,問道:“說清楚原因?!?br/>
江戶川亂步把偵探帽戴得端正,臉上興奮,“我要去參加英國偵探大會!”
福澤諭吉皺眉:“你一個人去?”
江戶川亂步知道對方擔心自己的安危,想要讓社長和秋也都放心有一個辦法。
“社長,你跟我一起去啊!可以了解國外的異能力者!”
“那邊有超厲害的人在!”
這種日本政府都會心動的理由,福澤諭吉猶豫了。
福澤諭吉看了一圈社員,每個人臉上寫著支持亂步先生去搞事的意思,他點了點頭,說道:“我會與異能特務科溝通一番,未來幾天辛苦你們了?!?br/>
擺平社長,江戶川亂步晚上就去找秋也撒嬌。
“秋也,我要去參加偵探大會!”
“美國?”
“不是,是英國啦!”
“……”
麻生秋也話到嘴邊的同意停了下來。
今年應該是美國的坡舉辦偵探大會,邀請亂步去參加才對,怎么會是英國舉辦偵探大會?是他和亂步引起的蝴蝶效應嗎?
麻生秋也問亂步:“亂步,拋開興趣愛好的因素,你覺你適合去嗎?”
對于脫離情報的未知事件,他看重亂步的推理。
江戶川亂步渾然不覺。
“我要去!”
黑發綠眼的貓貓看出監護人的遲疑,哭鬧地打滾起來,“家里有秋也就行啦,再不濟還有一個太宰,我在日本找不到有趣的案子了!”
麻生秋也撓了撓亂步的腰,讓永遠長不大的家伙笑滾。
“想去可以,你在玩的時候要記得幫我拿到簽名,我要柯南·道爾、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簽名和留言,其他作者的也全部拿一份過來?!?br/>
“哈哈說沒問題!不就是兩個人的簽名,亂步大人分分鐘就能搞定!”
答應下來后,江戶川亂步抹了一把臉,純然信賴地說道:“我跟社長一起去英國,秋也放心照顧家里人吧,蘭堂先生那邊還著你頭疼呢?!彼抵柑m堂和法國搭檔聯系了,麻生秋也以為是說自己欺騙蘭堂的事情,搖了搖頭,“慢慢來吧,我可不會認為自己會輸掉?!?br/>
江戶川亂步認同:“秋也不會輸,前男友才比不上現男友。”
他趴在麻生秋也的肩頭,遺憾自己無法像對待父親那樣的騎上去玩,這個時候必須嫉妒小橘貓了,小橘貓騎過!
“秋也,我沒有靈感寫小說啦,我拿別人的小說給你看。”
“我生日都想耍賴?”
“嘻嘻,不是耍賴啊,我幫你去催其他作者,給你拿回國一沓厚厚的小說集!我已經想好了,偵探大會就逼著他們全部寫短篇小說!”
“厲害!”
“秋也幫我想一個小說主題吧~?!?br/>
“主題啊……”
麻生秋也被他挑起了參與偵探聚會的興奮,不假思索地說道。
“情殺!越詭異的情殺越有趣!”
……
看什么純破案的故事啊,看偵探們絞盡腦汁想苦手的情戲最有趣了!
當性凌駕于理性之上的時候……才是人性的迸發。
順便。
他想找一找怎么規避情殺的經驗。
麻生秋也搓手.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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