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東云舒回過神來,松開手,神情歸于平靜。</br> “失態了。”</br> 李易搖頭不甚在意,也沒有過問剛剛對方為何心境波動如此激烈。</br> 他問道:“雪夜道友,現在可是元嬰?”</br> 剛剛東云舒稍微顯露法力,就讓李易看穿了她的修為,元嬰又好像不是。</br> 李易雖為煉氣士走的是自己的道,但也了解修士的體系,他在許多地方多有借鑒修士。元嬰在遠古時期又稱道胎,他所在的時代與遠古時期修行雖大同有小異,其中以元嬰最為明顯。</br> 古時修道胎是大周天通,中脈現,丹成,丹田育嬰。幾乎是一步到位,從煉氣跳到元嬰。</br> 而現今的修行,進行了許許多多修改,單獨劃分出了許多境界,練氣能分出九層。此等改法略顯繁雜,可確實降低了門檻。</br> 而東云舒現在的狀態很特殊,元嬰已成,可氣息極其微弱,若要形容更像是一個“胚胎”。</br> “半步元嬰。”東云舒輕聲解釋道,“李兄與我等道途不同,修士以氣為主,若環境不允許強行突破只會自尋死路。而所謂的半步,不過是一種迫不得已的自我閹割。”</br> “就如金丹中的假丹一般,騙人騙已。”</br> 半步元嬰確實是無奈之舉,有環境因素,更多是因為越來越的多的強者冒頭,其中不乏自己所處時代還早的強者。他們或許正面敵不過自己,可暗地里手段繁多。</br> 比如他們未知的化身手段,只需要一縷神魂,幾十年份的信仰,上百條人命就可以煉制出一個一次性的假丹。</br> 李易問道:“為何?”</br> “轉世之人越來越多,其中不乏一些門派的開山祖師。”東云舒收斂氣息,神色嚴肅的說道:“他們生于蠻荒時代,不分正邪,行事于我們而言與魔道無疑。所以我需要半步元嬰,殺盡一切鬼魅魍魎。”</br> 東云舒眼中閃過太上無極劍意,一縷縷無敵的劍意彌漫開來,群山寂寥,劍仙風華展露無遺。</br> 她還是與前世一般,總是想著一人挽傾天,自信到極致。</br> 恍若回到當年,她也是這樣子欲壓盡天下一切鬼魅魍魎,蠻橫的要讓世間順著自己的心意發展。</br> 那時他明白想挽天傾需要與之匹配的能力,雪夜大概率會死,可能死得很慘。所以他希望阻止雪夜,護不了天下至少護住珍視之人。</br> 可惜李長生當局者迷了,看不到雪夜的道,只想著自己的開心。</br> 這個跟了自己上百年的小姑娘不是自己的附庸,她有自己的道。</br> 不過現在一切都不同了。</br> 李易輕抿了一口果飲,淡淡說道:“若是哪天你覺得無力支撐,可以依靠我,你抗不下的我會幫你抗下。”</br> “李兄,我記得你說自己不喜爭斗。”東云舒眨了眨眼,精致的五官上止不住笑意,看得出來她非常開心。</br> “不爭非無能,我自有顛倒乾坤之力。”</br> 李易話語中透露著一絲絲難以言喻的自信,恍然天下盡在掌中,萬物皆在眼底。這是東云舒從未見過的,在她的記憶中李易一直很平淡,從來沒有這么鋒芒畢露過。</br> 東云舒笑顏如花,微微撩起秀發,掛在略顯微紅的耳朵上。</br> 言道:“那小女子往后可要麻煩李兄了。”</br> 二人靜坐了許久,沒有交流,只是靜靜的望著遠方的景象,逐漸明亮的天空,田野上扎起來的稻草,零零散散的房屋。</br> 日出之時,東云舒踏著晨光離去。</br> 李易提著木劍起身朝家里走去,地面恢復原狀,其中不再是純粹的雜草,而是夾雜著萬紫千紅的花朵。</br> 剛走到家門,就聽到龍眼樹林邊傳來呼叫聲。</br> “易哥,幫幫兄弟,實在是拉不出來了。”</br> “汪!”</br> 大黃狗跑出來,它也吃不下了。</br> 李易看到二大爺這條狗,眼中露出些許驚訝,他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靈性。</br> 成精了,比老水牛先一步。</br> -------------------------------------</br> 天牢。</br> 冰冷的合金走道中,回蕩著雜亂的腳步聲,一隊人走來。</br> 為首的是一個戴著腳銬手銬的犯人,被一根根手指粗的鋼針釘穿,上邊依稀可見一些不明所以的紋路,若是修行者還能感覺到其中的靈氣。</br> 這是一件法器,名為阻靈器,可以切斷人體的大周天,從而達到阻斷法力的作用。既不能調動法力,也不能攝取靈氣。若是佩戴久了,會對根基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壞。</br> 一旦被帶上阻靈器,縱使是金丹期也無法動用法力。能夠被帶上這種器物的人,無不是窮兇極惡之輩。</br> 一百六十二號牢房,里邊沒有床,只有一個用來排泄的馬桶。四面是更加厚重堅硬的合金,連通風口都只是針孔大小,只能保持最低的呼吸需求,必要時還可以噴出致命的毒氣。</br> 犯人走進里邊,宛如銀行保險庫的金屬大門關上。</br> 往后能出來的只有尸體。</br> 當鐵門徹底關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負責押送的獄警無不松了口氣。</br> 鐘福說道:“就一個白蓮魔頭,希望能從他腦子里掏出點有用的東西,最好把白蓮圣母挖出來。”</br> 按理說這種窮兇極惡的邪魔,應該當場擊斃。神州各律的律法中,早已通過了各自的法案,剝奪所有白蓮俱樂部成員的人權,他們不享有任何法律保護。</br> 而又因為各方面因素,一些可以抓捕且有價值的邪魔最好關起來,因為官府極其需要他們的記憶。</br> 往往只有魔道才了解魔道,官府也確確實實從他們的記憶中收獲極大。圍繞著他們記憶建立起來的情報庫,在多次行動中起到巨大作用,避免了大量人員傷亡。</br> 很多魔道修士手段正道修士是不知道的,可能知道個大概,但要問具體如何破解就需要時間研究,等他們研究出來人都涼了。</br> 普通人在修士面前是極其脆弱的,遲那么一分鐘可能就會造成幾十上百人的死亡。</br> 天牢的出來利大于弊。</br> 隨行的一名同事搖頭:“不太可能,有許多信息表明白蓮圣母恐怕通過某種秘法成了香火神,只要還有一個信徒就會一直存在。”</br> “挖出一些相關情報,比如那些魔頭是怎么提前上云海的。”鐘福道,“別像上次那個護法,抓回來的時候神魂像坨泥巴一樣,根本挖不出什么有用的情報。”</br> 在談話中,眾人越走越遠。</br> 牢房中,馮為干裂的嘴唇微動,仿佛在呢喃著什么。</br> 這細微的舉動,瞬間引起了監控的注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