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無聲。</br> 三人此刻的神情無法用震驚與難以置信形容,而是一種表面趨向于沉默,可心神已經天崩地裂。</br> 一股寒意直沖腦門。</br> 為什么時間的盡頭會是李長生的轉世之身,他難道不是三年前轉世嗎?</br> 他們可以說是站在修行最前端的人物,兩名無相和一位有無相戰力的劍道至尊。眼界決定他們能看到更多的東西,而不是像尋常修行之人只會脫口一句不可能。</br> 盤瓠感受最為清晰,時間的盡頭就在這里,歲月開始流轉也從這一刻開始。</br> 兩個平平無奇的凡人,一對隨處可見的父子。</br> 其中的緣由他無法得知,正是這種未知才令他忌憚李長生。</br> 某個存在比自己強盤瓠都可以接受,比如前世大宇衍圣,也就是自己的兄長是比他強。</br> 歲月的力量足以磨滅一切,可運用起來極度困難,而空間相對而言就簡單粗暴多了。特別是長達數千年的交鋒之后,大宇衍圣已經摸清楚當時自己的手段。</br> 最終盤瓠落敗逃入時間長河,沉睡了十幾萬年,再度出世時大宇衍圣已經無相成道,融入天地法則。</br> 盤瓠能夠接受其他存在比自己強大,就是身旁這個未能成道的晚輩斗法比自己強也不是不能接受。因為他能夠看清原因,能夠理解對方強大的緣由。</br> 也能夠明白自身的不足。</br> 理解是一位強者至關重要的能力,如果理解不了就是自身的實力不足。</br> “為什么會是李長生?”</br> 大宇衍圣發問,秋無極也投來目光,顯然他們兩個人也無法理解目前的情況。</br> 盤瓠有些煩躁的回答:“過往的歲月只是天地的記憶,我可以從中窺探一些隱秘,但具體發生了什么我怎么知道?”</br> “要是我能知道的話,前世比我死的早的人法門早就落我手里了,包括你。”</br> 作為掌握時間法則的無相,平生一大愛好就是窺探時間長河。如果能從中挖掘出一些感興趣的隱秘,哪怕已經無用,也可以讓他有莫大的愉悅感。</br> 比如大宇衍圣,他做過什么事情盤瓠都知道。</br> 也了解到自己的兄長,是一個極其惡劣且喜歡劍走偏鋒的人。</br> 冒著有可能被道尊控制的風險,拿無根之體跟自己見面屬于基本操作。</br> 但法不傳六耳,言傳道不出真意。</br> 真正排得上檔次的法門,基本都無法通過口述來表達。就算是通過口述,其中也夾雜著道韻。</br> 換而言之,窺探時間長河很難獲得同級別強者的法門。</br> “我不是問法門,可是這里為什么會是時間的盡頭。”</br> 大宇衍圣嗓音微微拔高,他環顧周遭的一切,這并不是什么洞天福地,也不是什么天地量劫。</br> 而僅僅只是一間普通的病房。</br> 唯一特殊的是躺在病床上的人。</br> “只是一個普通的病房,躺在床上的也不是李長生,他身上沒有任何的法力,沒有任何的道韻。”</br> “時間長河的起點,應當是更加宏大,更加奧妙的事物。就如人類口中所說的宇宙大爆炸,而不是躺在病床上十幾歲的凡人!”</br> “我怎么知道。”</br> “連時間長河起點的緣由都看不清,你莫不是成了假道?”</br> 假道二字讓盤瓠火氣也上來。</br> “你去問李長生啊!”</br> 二者互相瞪眼,喜怒不形于色的姿態蕩然無存,眼中是惱怒,深處更多的是一種對未知事物的驚恐。</br> 情緒是靈智的一種,無相級別的大能同樣有情緒,只是他們的追求與普通生靈不同。對于情緒的控制也非同尋常,幾乎等同于無情。</br> 就是面對死亡,無相也能夠坦然。</br> 秋無極想起了前世,那位化身如今地脈的后土鳳媧,被一步步逼入絕境,最終直面死亡時,仍然保持著自身的風度。</br> 情緒從始至終沒有失控過。</br> 因為他理解自己失敗的原因。</br> 理解更多的事物便是修行的意義,失敗可以接受,唯獨無知不可原諒。</br> 為什么會是李長生。</br> 秋無極死死的盯著病床上的少年,牙關不自覺的咬緊他,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殺意。</br> 一股清涼流淌而過,腦海中萬般思緒一下子變得清晰,化作一個疑問。</br> 是殺意嗎?</br> 他有一顆七巧玲瓏心,能夠洞悉虛妄,破除萬難。</br> 是恐懼。</br> 我也對未知產生了恐懼,對于超出自己理解范疇的一切事物,產生了殺意。</br> 吾等萬載修行,通曉天地之理,世上怎會有無法理解之物?</br> 就好比如一個飽讀詩書的大學士,或者具備創造性的科學大牛,最終竟然解不開一個黃口小兒寫出的題。而他們的震撼則更加,他們是連字都看不懂。</br> 就好像修行從來都是虛妄的一樣。</br> 境界越高,知道越多,知道越多越是敬畏。</br> 秋無極在七巧玲瓏心的作用下逐漸恢復了平靜,心緒上的平靜,但眼睛依舊死死地盯著病床上的少年。</br> 目光之中多了一分熾熱,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唯獨多了一分起伏。</br> “我們攀上了古往今來公認的山巔,各自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石頭踩上去,隨后俯瞰山下眾生。”</br> “無數人追求著我們腳下的石頭,認為那是超脫成道的臺階,我們也是如此認為,從未想過繼續抬頭仰望。”</br> 無相之上是何種境界?</br> 沒有人想過這個問題,因為成道已經竭盡全力。不知多少個元會,才出現一名無相,才讓天地更進一步。</br> 就像現代的星球生物迭代一般,進化往往是需要數以萬年的。</br> 而修行更是如此。</br> “但回頭望去,我們好像又看到了一座山,山上有個人。”</br> 盤瓠與大宇衍圣激蕩的情緒逐漸平息下來,聽聞秋無極恍若自言自語的癡語更加沉默了。</br> 他們想到了一個解釋,一個能夠理解目前現狀的理由。</br> 低境界是難以窺見高境界存在的全貌,凡人看修行大能誰都是神仙,無相看誰都是螻蟻,包括所謂的大能。</br> 假設李長生比我們境界高……</br>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二者無法抑制的往這方面想。</br> “好像仙道是最后一個時代。”大宇衍圣說道,“一個處于量劫中的末法時代,我本以為李長生在這種環境,能夠成道其道行可見一斑……”</br> 在末法時代成道,這是之前他對于李長生強大的解釋。</br> 不同于底下那一群圣王與圣者,乃至是一知半解的元嬰與凡人。其實所有無相,對于李易的強大是認可的,是無可爭議的。</br> 稍微用點腦子就能夠想明白,能在那種惡劣環境成道的,本身跟腳還是一個后天生靈,如此必然是一個狠人。</br> 他遠勝于其他無相是情理之中的事情。</br> “兄長,伱可曾預料到這一幕?”盤瓠忽然投來懷疑的目光。</br> 這場時間盡頭的路途都是因大宇衍圣而起,他說這里有修行界。</br> 如果不是對方一言,盤瓠大概至少要10年后才會嘗試探索時間長河。畢竟如今的他還未恢復巔峰,貿然進入其中也是有一定風險。</br> 說不好陷入時間長河,再出來的時候已經過去成百上千年,其他人都恢復巔峰了。</br> “沒有。”</br> 大宇衍圣毫不猶豫的搖頭,他絕對沒有預料到這一幕。</br> 只是在利用自身道法探尋修行界時,感覺到被歲月的力量阻礙,所以才說時間長河的盡頭存在著修行界。</br> 因為他感受到了,自己留存于修行界的道。</br> “那修行界呢?”</br> 大宇衍圣終于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手指輕點眉心,一滴血珠滲出。</br> 其光耀耀,自成空間,仿佛這不是一滴血,而是一片空間。</br> 巔峰時期大宇衍圣身體就是一方小世界,每一個毛孔都內蘊空間。用現代科學對人體的了解就是,每個血紅細胞都是一個房間。</br> 血珠子在此處特殊的空間斡旋片刻,忽然微微抖動,一頭扎進了病床上少年的身體。</br> 三人再次陷入了沉默。</br> 修行界在少年體內?</br> “這……”大宇衍圣整個人都不好了。</br> 能不能來點正常的?</br> 修行界真正的大小何止萬萬里,仙道時代各方勢力占據的地盤其實也只是修行界一小塊,恐怕10%都不到。</br> 其原因不難推測出來。</br> 每一次量劫都會讓一處地方淪為死地,也有因強者斗法而隕落的小世界。</br> 比如就在大概兩年前,剛剛復蘇的大宇衍圣第一件事是蟄伏恢復一定的實力,第2件事就是研究修行界,特別是其中大小的變化。</br> 大多通過各時代強者寫下的書記,或者暗地里拜訪一些人詢問。</br> 他所處的時代不包括自己,有三千七百零六方洞天福地。到了古之道門時代,洞天福地只剩下兩千,往后一直到仙道時代只剩下不到三位數。</br> 可無論有多小,一個人怎么塞得下整個修行界?</br> 盤瓠與秋無極不懂空間法則,面色倒是比較正常。</br> “這是入口?”</br> “……應該。”</br> “進?”</br> 盤瓠語氣是詢問,但透露出一絲催促,潛臺詞就是沒問題就進。</br>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知曉修行界究竟發生了什么?天道為什么會破裂,從而導致他們重生?</br> 沒錯,在盤瓠這些無相看來,重生并不是完全看不清摸不著的。</br> 其根本原因就是天道破碎。</br> 天道碎了,他們自然也從天地中脫離。</br> 但同樣是一種解釋,原因無人知道。</br> “進!”</br> 大宇衍圣硬著頭皮點頭,事到如今言語已經無法解釋面前的一切,討論也顯得沒有意義,只有眼見為實。</br> 只能進入李長生了。</br> 他眸光微變,一抹幽光浮現,空間開始顫抖。</br> 修行界非常隱秘,縱使是他近在咫尺也難以察覺。如果不是自身化身天地之后,自身之道變化為空間壁壘,構成天地的框架。</br> 不然恐怕把臉貼在修行界的“”門”面前,都不一定能察覺。</br> 以自身道韻為引,貫通通往修行界的道路。</br> 嗡!</br> 伴隨著一聲嗡鳴,一個通道出現在眾人面前。</br> 三人互相對視,隨后不約而同的踏入其中。</br> 一陣天旋地轉過后,一股荒涼的氣息鉆入鼻尖。</br> 入眼是一片荒蕪,粗糙的泥土與石頭混合在一起,上邊有文明活動過的痕跡,那是一種文字。</br> 仙道時代人族的文字。</br> 一塊斑駁的牌匾上書寫著。</br> 【云東】</br> 后半塊早已破損,不知最后一個字為何物。</br> 大宇衍圣抬頭望向天空,橢圓形的巖壁不斷向上延伸,何止萬米,越往上延伸,越能感覺到一股壓抑感。</br> 這里仿佛是環繞世界之井,而身處此地的他們是井底之蛙。</br> 雖然這個井占地面積少三千平方公里,足以容納幾十萬人居住。</br> 因為他們腳底下就是一座人類城市的廢墟。</br> 秋無極看一下腳下的廢墟,雖然已經破碎的只剩下石頭,但還是能看出人類生活過的痕跡。</br> “城市?”</br> “是洞天。”</br> 大宇衍圣俯下身來觸摸廢墟,他能感覺到此地的空間區別于其他地方。</br> “洞天一般依附于天地,又不存在于天地之中,所以空間壁壘相對而言會兼顧許多。有的為了防御外敵,甚至只能通過特殊的入口進入。而我們腳下站的地方,就是一個洞天。”</br> “但這里的空間壁壘,又好像不是我的道。”</br> 大宇衍圣眼睛微瞇,內心莫名涌現出一股不安。他能感覺出來,此處空間雖然不是沿用自己之道,但卻毫不遜色。</br> 不對,一些細節方面要差上許多。</br> 但位格已經持平。</br> 換而言之有另一個走空間法則之人,并且已經追趕上自己。</br> 大宇衍圣感受到了一種名為“中年危機”的事物。</br> 應該是錯覺,可能是某種特殊因素造成的。</br> 壓下心中的疑惑,三人不約而同的抬頭望向上方,不需要溝通,他們不約而同的向上挪移。</br> 身形閃爍的幾下,他們終于脫離了天坑。</br> 定眼一看,三人的神情變得凝重。</br> 入眼的并非綠意盎然的修行界,而是破碎的天地。</br> 一塊塊何止千里的大陸板塊懸浮于一片蒼茫之中,就像餅干碎屑一般,漂浮在牛奶與泡沫之中。</br> 浮沫之下烈烈大日碎成三塊,中央一把高萬丈的擎天雷槍貫穿了大日。</br> 而腳底下,足以洞穿天地的坑洞好像是一根手指印。</br> 這里才是修行界,但天地好像被打碎了。</br> 仙道時代是最后一個時代,貫徹大日的雷槍,人類活動的痕跡.</br> 大宇衍圣倒吸一口涼氣,腦海中不自覺浮現一個念頭。</br> 我現在跑還來得及嗎?</br> 風靈月影,從不讓你失望!</br> 突發意外的齊玉獲得了時空穿梭的能力,起初的弱小沒關系,他有“游戲史上最強的黑科技——風靈月影”加持,獲得靈蘊之后加點就可以變得更強、更勁、更霸!</br> 不同的世界,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力量才是真的!</br> 軍閥年代……</br> “抗議管什么用,只有實力才是根本!”</br> 星際世界……</br> “打輸了才上軍事法庭,我又沒有輸!”</br> 當代觀點……</br> “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內,我既是炮!”</br> 懸念迷魂……</br> “辨什么真假,裝神弄鬼,吃我一拳!”</br> (本章完)</br> 。m.yetianlian.cc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