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細細想來,那個陰陽臉待自己也還不薄,沒有他,當初便不能進入典藏樓,若不進典藏樓,何來功法,又何來師傅指點。╔ ╗夙冰仔細查看周圍的地形以及林木排列的位置,確定是處法陣。
摸著下巴巡視一圈,夙冰搖搖頭,這法陣她破不了。
風聲獸湊上去,急吼一聲:那也試試啊,半途而廢算什么!
夙冰冷冷瞥它一眼,不知怎地,越看這貨越不順眼,當初這貨跟著自己私奔之后,夏重霜沒有追上來一掌劈死它,真是太大肚了。
既然破不開,那便強攻,夙冰微微闔目,雙手結印,漸漸在胸前劃出一個太極圖。
默念通靈訣,她驟然將掌心一推,喝道:“破!”
林間飛沙走石,樹搖葉落,雖然禁制未曾被撼動,但卻能瞧見禁制內的人了。夏重霜正盤膝坐在林間,呈修煉狀,表情極為痛苦的模樣。
周身靈力波動十分強橫,在牢籠禁制內壁橫沖直撞。
夙冰嘖嘖一嘆,又摸著下巴走了一圈,開始有些明白這秘境的玄妙了。怪不得同大伙走散之后,一個人也瞧不見,原來每每走進一處山林,都是在窺探自己的內心世界,越是青蔥茂密,說明其心志越是堅定,自我控制力越強。相反,越是稀疏,證明此人心魔越重。
再看此地稀稀落落的山林,夏三少的心魔得是有多重?
夙冰還真奇了,堂堂夏家子孫,天賦異稟,如何會有那么深的怨念?
照這樣下去,別說突破**頸結成金丹了,指不定還會被心魔反噬,就此一命嗚呼。但心魔之事全憑自身,她有心無力,也幫不上忙。
風聲獸在禁制之外急的跳腳,再次沖上去,又摔了個四腳朝天。
夙冰抽了抽嘴角,嘲諷道:“別白費力氣了,這層禁制是他的心魔,現在他被困在自己的魔魘里,咱們根本進不去。╔ ╗”
風聲獸望著里頭的人,干干嚎了兩聲。
夙冰正低頭想法子,眼前忽然一黑,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入侵自己的識海,脊背豁然僵直,她雙拳緊握,蘊滿靈力,對著太陽穴轟地砸下。
入侵之物被她活生生拍死,取了出來,竟是一只白色小蟲。
夙冰眸子一沉,冷冷道:“何方妖孽,出來!”
“好頑強的心志呢。”
不遠處的榕樹下,漸漸浮出一頭白色麋鹿,一名女童側坐在鹿背上,抿嘴咯咯地笑,“心魔沒能困住你,反倒教你突破進旁人的魔境之地。”
夙冰凜聲道:“你是秘境之主?”
“嗯呀。”女童摸了摸麋鹿長角,笑瞇瞇地道,“好奇妙,你居然能看到我,你還是第一個能看到我的人類呢。”
“失禮了。”夙冰欠了欠身,鞠了一禮,“還請前輩高抬貴手,放過我家師兄。”
“你說他?”白鹿在林間跳了幾跳,女童指著夏重霜,頗委屈地道,“此子戾氣太重,自己困在魘中無法清醒,我有什么辦法?唉,天下間能幫他的,唯有他自己呀。”
夙冰冷冷一笑:“是么?”
“當然。”
“倘若殺了你的本體……這只魔魘獸,我師兄應該能清醒的吧?”
女童臉色驟然一變:“你!”
夙冰一勾唇角,鎮聲道:“是前輩自己動手,還是晚輩代勞?”
女童怒道:“好狂妄的丫頭!”
說罷,一展臂落在鹿角上,搖動兩腕間的金鈴。╔ ╗”
“沒有別的辦法了?”
“沒有。”
真是麻煩,夙冰寒著臉,真想一甩袖子一走了之,但見夏重霜的情況越來越差,原本便難看的臉微微有些扭曲,若是在無法從魔魘里走出來,估摸著一輩子也走不來了。
女童小心詢問:“姑娘意下如何,要不要我施法?”
“不必了。”
夙冰盤膝坐下,指尖蘊出一道靈力,在自己的眉心一點,一道耀目白光倏的被她扯出,直奔夏重霜的靈臺而去。女童怔愣了下,繼而心口一陣惡寒,怪不得……
原本還想趁她神識盡數離體,再次放出魘蟲侵蝕她的識海,眼下看來,還是老實認栽吧,化神期女魔頭,哪怕是個奪舍重生的,它也真真惹不起。
拔腿便想開溜,結果卻怎么都動彈不得。
女童心下一悚,只見一枚黑漆漆的蛋從夙冰儲物袋中自行飛出,她驚訝了下,忽然神色大變,還沒來得及張口,便化為一團白氣,被黑蛋完全吸納。
那枚蛋吃飽之后,打了個飽嗝,再度縮回儲物袋中。
緩緩飄落在夏重霜的識海內,夙冰一陣無語。她同他的識海,還真是有緣吶,幾乎快成常客了,這小子,也不知走的哪門子狗屎運。
夙冰煩躁的很,比起來救人,她還是更喜歡殺人。
默念兩句法訣,她靜下心,感受識海內靈息波動的軌跡,隨后慢慢滲入……等到睜開眼睛時,竟然身在一處院落,瞧著院落的布置,理應是大戶人家。╔ ╗
“少爺……少爺您在哪啊?”
“少爺您快出來呀!”
紛亂的呼喊聲跌宕不休,夙冰掏了掏耳朵,瞇起眼,打量周遭一眾修士走走停停,轉轉看看。既然是夏重霜的夢魘,這些修士必然是夏府內的下人,要尋的少爺,自然就是夏重霜。
而那小子,瞧上去只有六七歲大,正蹲在一處假山下面,懷中抱著一只小兔,抖抖索索的。
身在識海內的夢魘中,也探不出他的修為,但修為不高便是了,因為一張小臉還不曾被功法侵蝕,細皮嫩肉,實在漂亮的很,同當年見到的夏輕寒,眉眼極為相似,卻更勝一籌。
夙冰早知他若不毀容,也是極為英俊的男修,但真沒想到,竟漂亮至此,便是同藍少卿比起來,也是不遑多讓的。如此一來,真真愈發替他惋惜,不過相貌始終不及修為來的重要,兩者權衡,自己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正嘆著氣,忽然一股力量將他吸了出去,一下跌在地上,摔在一名錦袍男修腳邊。
那男修國字臉,臥蠶眉,生的極是威嚴,夙冰在玉屏峰混了好幾年,雖沒見過此人,也能猜出是誰,正是現任夏家家主的嫡長子,夏重霜的父親夏衷。
夙冰見過幾位夏家弟子,包括玉屏峰峰主無念道君,大抵都是這個臉型。
而他身畔還陪著位女修,十分貌美,瞧著長相,想必就是夏重霜和夏輕寒的母親了,怪不得兩人都是瓜子兒臉,原來都是隨母親。
咦,好像哪里不太對啊,若是她沒記錯,他倆不是一個娘生的吧?
夙冰思量一番,總感覺哪里有些怪異,一時又想不起來。
“十天了,你考慮的如何,殺是不殺?”
“父親大人……求您不要逼我了……干脆直接殺了我……”
“心慈手軟,能成什么氣候,你若不殺,我就一日殺你院中一人!”夏衷說罷,連眼都不眨,一揚手,一旁跪著的小女修便是血濺三尺。
“父親!”
“殺不殺!”
夏衷再是一揚手,便又死了一個:“殺是不殺!”
“我殺!我殺!我……我殺……”
地上的小孩兒渾身顫抖著,拎起手里的兔子,閉上眼睛,將頭轉去一邊,正打算用力,卻被夏衷凌空扇了一巴掌:“給我睜大眼睛,看著!”
小孩兒嘴角都是血,戰戰兢兢地將腦袋轉回來,瞪大一對兒黑黝黝的眸子,一咬牙,將手中的兔子撕成兩半。
“再瞞著我養這等玩物,我就讓你把它們撕碎之后,再給吞了!”
夏衷陰狠地牽起唇角,臉上的冷漠,令夙冰有些莫名心驚,這副厭惡的神情,哪里是在對兒子說話,就算對待仇敵,也不過如此吧?!
說完,只見他一拂袖離開。
身旁的美艷女修,神情復雜的看了夏重霜一眼,最終也沒有說上一句安慰的話,便轉身跟著夏衷離開。夏重霜就那樣跪在血泥里,一動不動的,跟死了一樣。
夙冰忍不住泛寒,這就是道修世家?!
這是培養魔修的路數吧?!
怪不得夏重霜總愛寡居,又沒什么同情心,敢情靠近者死啊,夙冰忍不住一陣后怕,乖乖,自己跟了他幾年,沒被撕碎,真是福大命大……
夙冰咂咂嘴,斂了斂心思,擴出神識去尋那只魘蟲。
終于在一處墻角被她發現,掌心蘊滿力量,正打算將之擊殺時,忽然發現自己有些使不上力,似乎被另一股力道阻攔,是屬于金丹修士的。
夙冰不由皺起眉,還有人進過他的識海,并且設下一層保護。
這種保護,一般是師徒之間、或是父子之間才用。
夙冰猶豫了下,有些不敢動手,也不知設下的什么咒術,萬一是那種連心咒,自己被發現了怎么辦?發現也沒什么吧,對方只是金丹修為,自己要躲過他的探查,應該不成問題。
時間多耽擱一分,便多一分危險,夙冰來不及多想,將力量再度匯聚于掌心,橫刀劈過去,那魘蟲立刻化為烏有。夢魘已經破除,夏重霜的識海內云翻浪滾,夙冰正打算出去,卻又被那股金丹修士的神識絆住,似乎想要留住她的印記。
化神境界的大神通,便是可將神識無限分化,夙冰反客為主,反順著那道神識直接侵入設咒之人的識海……
“誰?!”
夏輕寒正在修煉之中,猛然被一道霸道的力量驚擾,不由心神一蕩。門外守陣的筑基弟子聽見,忙道:“師傅,您怎么了?”
“可有人來過?”
“不曾。”
夏輕寒站起身,頭上全是冷汗,亦有些心驚,“翼宿閣那邊可有消息?”
弟子道:“啟稟師傅,沒有。”
夏輕寒這才淡淡舒了口氣,一斂長袍,盤膝坐下繼續修煉。
……
夙冰嚇的不輕,她真沒想到設咒之人會是夏輕寒。下一秒,她的表情開始有些僵硬,夏輕寒在夏重霜識海中設下的,似乎是……
父子連心咒?!
夙冰認真琢磨了會兒,忽然覺得,自己又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知道為毛夏氏家族,要把小夏的臉毀了么?
夙冰知道的太多了,通常知道的太多,既是壞事兒,又是好事兒,哼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