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白月光的宿敵之后 !
第100章
農(nóng)歷元月十五,新年伊始的第一個月圓之夜,整個大寧朝各地都不會設(shè)宵禁。
雍涼王府出來的馬車應(yīng)景的綴滿彩條,掛在車廂外壁的粉紅香囊隨著轆轆轉(zhuǎn)動的車輪搖晃,于夜色里劃出漂亮的弧線。
車夫還是上次那個,如今不必遮掩身份,李殊和坐在旁邊的統(tǒng)領(lǐng)霍刀聊得很歡暢。
兩個大男人歡聲笑語,就襯的廂內(nèi)尤其安靜。
蘇明嫵雙手手腕相抵托住下巴,壓在廂椅中央圍繞的桌幾,嘴里小聲嘟噥,聽的綠螢耳朵就快要生繭。
綠螢放下正在折的天燈竹骨架,抬頭笑道:“王妃,您真想要王爺陪就直說嘛,王爺他大概聽不懂您的心思。”
上元元宵,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這是連綠螢以前不識字的時候都聽過的詩。
這一天往俗了說,是有情人光明正大相約的曖昧日子。
蘇明嫵心口不一地道:“成親快一年,王爺沒甚新鮮感也尋常,我一個人去賞燈挺好的,我挺高興。”
綠螢?zāi)闷鹗诌叺臐{糊粘紅紙,“王妃,您要真高興,就不會念叨一路啦,奴婢看的透透的。”
蘇明嫵斜眸瞟了貼身丫鬟一眼,笑嗔了句:“是...就你懂我。”
...
涼州的花燈會,最熱鬧的有兩處,一處主城區(qū),酒館、茶樓、食肆徹夜不休,可以鬧騰到天光;另一處外城邊緣郊區(qū),那兒有條出了名的浚儀長街,街后還有人為鑿出的滴水湖。
長街上譬如射箭、皮影戲、雜技等等,到處皆是好玩有趣的叫賣,小湖里盛游船,無波無浪,但能供百姓坐在船里面賞星賞月賞天燈。
蘇明嫵前世聽說過卻沒來過,是以當時一聽綠螢提起,就很想和符欒看一次,誰料到能被他當場拒絕呢。
“我去找符欒那日,他不在書房不曉得溜去哪里,怎的今天晚上就忙的抽不出身...”
蘇明嫵的小性子也就跟親近的人隨口發(fā)發(fā),真要說生氣,那自然是沒有。
綠螢用心做起第二個天燈,安慰道:“王妃,您別再胡思亂想啦,您哪怕睡著了,王爺晚晚還來瞧你,像是看夠的樣子么。奴婢問過李管家,他說王爺真的忙,有時晚膳都不及用。”
綠螢皺眉回憶,“好似急著要把事在這幾日做完,李管家說王爺后頭得出趟遠門。”
“又要出門?”
符欒怎么不跟她說。
蘇明嫵立刻不在意他花燈會陪不陪她的事,早聽說他即將要走,她今晚不如跑去書房盯他用晚膳呢。
馬車依舊在前行,主仆二人閑聊間,車駛到了內(nèi)城門口。
恰逢佳節(jié),外城以內(nèi)特準允許來回走動,然核查身份需要點時間,哪怕是霍刀和李殊,守門侍衛(wèi)也按照規(guī)則一絲不茍地記錄。
蘇明嫵等的間隙掀開車窗透透氣,看到城門不遠處有不少百姓聚集。
“發(fā)生什么了?”
霍刀看了眼,回道:“王妃,那里是皇榜。”
蘇明嫵聞言疑惑,“宮里有事么?”
發(fā)皇榜一般都是皇宮里有大事發(fā)生昭告天下,蘇明嫵忘了,前世此時該有什么大事。
霍刀欲言又止,他雖留在王妃身邊保護,但從不和王妃談?wù)撊魏螌m里的事或者其余正事。
“王妃,我們要不下去看看,奴婢見您坐了那么久也累。”
“嗯。”
蘇明嫵走下馬車松松筋骨,面上帷紗,拉著綠螢走近前去看,霍刀跟在她們身后撇開與旁人的距離。
尚未走近,已聽到很多議論。
“所以說,這是我們大寧朝第八位皇子了吧?”
“是啊,皇上盛寵成貴妃,以后再多添幾位也說不準喲。”
“那也沒用,成貴妃是大宛國的,不算咱們?nèi)耍』首与y道以后能當上太子啊。”
“你,你還在外頭呢!別胡言亂語!”
路人忙捂住嘴巴。
蘇明嫵點了點頭,哦,成貴妃生了小皇子,好像是有這么一樁事,她前世很久之后聽說多了位皇子,但沒在意原來是正月里出生的。
蘇明嫵繼續(xù)看了眼皇榜,果然只這個消息,正好城門記錄也做好了,她準備轉(zhuǎn)身回去。
剛待走,聽到旁邊有人還在聊。
“我偷偷給你說,我親戚在宮里當值,蒙恩見過那個小皇子,嘖嘖,長得跟尋常人不同誒。”
“小娃子能有啥不同?”
“小皇子的眼珠,不是黑的。”
路人乙驚嚇道:“啊?這驚天大秘密啊,不會是——”
路人甲打斷他:“嘖!你瞎想什么呀,你忘了,陛下生母出自沈家,你說玄乎不,陛下前面有那么多皇子皇女,愣是沒一個有外祖家的血統(tǒng)。”
慶安帝的生母不是已故太后,而是在他十二歲時去世的嵐妃,沈雪嵐。
沈家亦曾是宗族大家,他們最特別之處在于族里擁有異色瞳,被傳承的男子大都驍勇善戰(zhàn),女子大都美艷動人。嵐妃的兩位長兄鎮(zhèn)守邊防殺敵數(shù)萬,累計戰(zhàn)功赫赫,嵐妃更是憑借絕世容顏和如微醺般淺淺的紅瞳,魅惑婀娜,盛寵十年。
可惜,后來沈家軍和突厥連戰(zhàn)不止,突厥覆滅,沈家的滿門男人歿于戰(zhàn)場。
沈雪嵐痛失長兄,以淚洗面,愈加憔悴,直至色衰愛弛。
沒了娘家人支持,異瞳反而成了百官口中的不祥之兆,嵐妃在慶安帝十二歲那年郁郁寡歡而終。
沈家宗族的結(jié)局不禁讓人唏噓,最后僅剩下幾位女兒,低嫁出去后,就再沒了音訊。
符淮安稱帝后第一件事就是收回外祖家的沈宅,現(xiàn)在無人敢動,留著空置。
慶安帝對他的生母極為愛護眷戀,然而他前面兒女并沒有誰遺傳到祖母的容貌和瞳色,這次好不容易有個異瞳,哪怕顏色不那么深,他依舊高興的發(fā)皇榜。
最諷刺的,如今酒瞳帶金,欽天監(jiān)換了副說辭,說有帝王之色,乃祥瑞之兆。
蘇明嫵和符箐瑤在宮里玩的時候會聽到些邊角料,她對這些不感興趣。
“綠螢,我們走吧。”
“是。”
...
馬車堪堪停下,浚儀長街的喧鬧聲幾乎直達蘇明嫵的耳膜,這才街口的陣勢,真的不比京華盛安街的熱鬧差。
蘇明嫵戴好帷紗,掀開車簾站在車轅上,她習慣性地居高先掃一眼過去,夜空上方不斷炸開五光十色、各式各樣的焰火。
不僅如此,半空中無數(shù)根長帶系在兩邊沿街的商鋪檐角,長帶上掛滿萬千款式的花燈,蓮花燈,金玉燈,典雅官燈,由近及遠層層堆疊,眼花繚亂,亮如白晝。
蘇明嫵踩踏在實地,仰頭看就好像置身在燈火造就的幻境。
這樣的美不勝收,要是符欒在就好了,明年,明年吧,她一定要拽他過來。
邁入長街,迎面而來的人.流擠擠泱泱,商販穿梭其中大聲吼賣,糖人泥人,香囊荷包,腰帶梳篦,應(yīng)有盡有。
蘇明嫵被三個人護在當中,沒覺得擠,但是貪好玩買了個張牙舞爪的楊柳木面具,來代替她的帷紗。
沿街走幾步路就出現(xiàn)一堆人圍繞簇擁的好玩活動,投壺射箭,五六排的瓷壺歪歪斜斜插著幾支木箭;長袍子踩高蹺的師傅腳下生風,還能繞圈;溫雅點的燈謎會,年輕男女詩詞歌賦,暗送秋波...
蘇明嫵從面具兩個洞洞眼里往外看,不管哪里,圍著三三兩兩都是笑容滿面的男女成對,一開始還能被好玩的內(nèi)容吸引,漸漸看完后覺得索然無趣。
“綠螢,我們回去吧,后面沒好看的了。”
綠螢似乎不舍得走,“是,王妃,那我們,就走到那條橋上為止,好不好呀。”
蘇明嫵記得綠螢很久沒出來玩,她笑了笑,“行。”
短短數(shù)十步,擦肩而過又是一對對。
蘇明嫵提起大氅的尾擺,拾階而上,這座小橋看上去拱得高,實際不陡,每一階梯皆很寬平,走的很穩(wěn)。
蘇明嫵站在橋中央望向不遠處。
這是條人工修建出的短窄小河,水很淺看得見底,并著整座橋為長街的中段造景,完全不能和江南水鄉(xiāng)比擬。
可此時,橋外是人間煙火,燈照輝煌,橋下是皎潔圓月,無聲靜謐。
河面不期然劃來一只烏篷船,船頭男女大著膽子依偎,不開口,雙手更不知怎么擺放,他們初次的曖昧,純粹的讓人不忍打擾。
喧囂和清幽之間,蕩漾最美好的風景...
行人擁擠,有霍刀和綠螢擋著,蘇明嫵站在橋上很悠閑,不會被擠到。
蘇明嫵深深吸了口氣,涼風的清冽讓她打了個激靈,被美景陶醉,她差點忘了還在冬日呢。
她裹緊外氅,慢悠悠傾身趴在橋邊的石柱接著欣賞,右側(cè)忽然來個高大的帶著面具的男人。
蘇明嫵不悅的往左挪動,那人居然也跟著她動。
蘇明嫵挪的就差退到下石梯了,她實在不想和外男說話,回頭去找霍刀,沒想到,身后根本沒王府的人,連綠螢都不在。
霍刀和綠螢不是那樣會扔下她不顧的人,除非...
蘇明嫵心里一喜,抬起頭往右上看,男人因為戴面具看不到容貌,然玉冠束發(fā),站姿挺拔,寬肩勁腰。
這般倜儻好身段,若不是那朱色暗花絲綢圓領(lǐng)裾袍,不像是他平日愛穿的,她該剛才余光就認出來才對。
男人玄色的束口箭袖,露出修長手腕,青筋隆結(jié)的左手卻提了只可愛的兔子燈籠,怎么看怎么不搭調(diào)。
蘇明嫵既認出了他,開始往右擠,“公子,麻煩讓一讓,是我先尋的地方。”
男人向右一步,她追,他再讓,她再追。
方才挪出來的步子,讓回來不止,還將他推到另一邊的臺階臨界。
符欒此時才輕笑出聲,側(cè)轉(zhuǎn)朝著女子,“王妃若是再推,本王可就要退下橋去了。”
蘇明嫵抿唇笑:“嗯,下去。”
誰讓他騙她說不來的。
符欒勾唇,“本王倒是無礙,只是送給王妃的兔子燈,怕是要被擠壞。”
對哦,還有兔子燈。
蘇明嫵聞言,忙伸手將兔子燈搶了來抱住,嘻笑道:“好了,現(xiàn)在王爺可以下去了。”
這一邊,符欒因此騰空出了手,幾乎是馬上攬住了女子的腰,蘇明嫵那句話說到后半句時,已經(jīng)被按進了男人懷里。
蘇明嫵這下發(fā)現(xiàn)是中了符欒的計,臉上笑意遮不住,不再與他鬧。
她直接摘下面具,回環(huán)住他的腰,仰起臉撒嬌:“王爺,您干嘛這樣,一會兒說不來,一會兒來的,害我先前少高興了一路。”
符欒抱著她抵向橋欄,替她擋住身后的閑雜人,低下頭不答,在周遭的嘈雜聲中問道:“王妃有沒有,像這樣,和別的男人賞過花燈。”
“...”
蘇明嫵明白過來,彎起嘴角:“哦,王爺是怕我和別人看花燈,所以故意搞出些花樣,讓我只記得王爺這次,是不是。”
“是。”
符欒笑著答完,頭壓的更低,湊在她耳邊,“那,王妃到底有沒有和別的男人賞過。”
蘇明嫵本想隨便說一下氣氣符欒,但他呵出濕.熱溫暖的氣息咬她的耳朵,實在令人撒不出謊,只能掐住他的腰,紅著臉道:“沒有沒有,只和公主一起玩,滿意了嘛!”
符欒直起身,笑道,“嗯,滿意。”
蘇明嫵貼在他胸膛,“王爺,若是我當真和別的誰逛過上元節(jié),你是不是又要生我的氣,然后回京華把那個男人抓起來毒打一頓。”
符欒無比坦白,“那個男人不管是誰,當然活不了。”
“...”
“可是,你如何覺得本王會生你的氣。”
蘇明嫵感受路人投遞來的目光,忙放開他,轉(zhuǎn)身看橋下停住的烏篷船,臉上紅暈未褪,“怎么不會,你以前聽我說起符璟桓就與我置氣,八歲種棵花都要記著。”
符欒漫步上前,從背后擁住女子,勾了勾唇,“嗯,以前是,現(xiàn)在似乎不會這樣想。”
“那怎么想?”
“會想,本王為何,沒有早一點到王妃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