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娘子在黃家堡、相州、懷州等地呆了一個多月。</br> 她看到遠遠行來的三輛鋼鐵怪物,頓時笑不可抑。</br> 陪同她的周尚坤,羅定山等人驚呆了。</br> 這他娘的是啥玩意?</br> 比戰馬跑的快多了。</br> “嘎吱!”</br> 車輛穩穩停住,沈麟的頭伸出車窗。</br> “無暇,上車!”</br> 他又推推陳長林的大屁股。</br> “有點眼力勁兒成不?”</br> “給你大姐讓座兒啊?”</br> “上車廂里蹲著去!”</br> 陳長林苦逼極了,咱還沒玩夠呢!</br> 他不得不跳下車來。</br> “大姐,跟咱們走吧!”</br> “大都督說先去前線。”</br> “喂喂,你們幾個,卸下三臺柴油發電機,油桶子,電線材料,幫著裝起來。”</br> “先讓幾個訓練營的兄弟們開開眼界。”</br> 陳無暇笑盈盈坐上副駕駛。</br> “喲,這玩意確實比騎馬舒服哈!”</br> “就是……有股怪味兒!”</br> 沈麟哈哈大笑。</br> “你相公全力以赴折騰的寶貝,會差么?”</br> “汽油味還行,聞著聞著就習慣了。”</br> “柴油味兒更差點,也總比馬匹畜生好聞得多。”</br> 騎馬的親衛全都扔在在黃家堡了。</br> 作為尖刀部隊的佼佼者,他們可是多面手。</br> 跟著沈麟這段時間,維修柴油機都學會了。</br> 更別說布線,裝燈、啟動這種小活。</br> “大都督好!”</br> 一幫訓練營的軍將齊齊朝著沈麟舉手行禮。</br> 沈麟回了個軍禮笑道。</br> “先給你們送點福利。”</br> “回頭咱們再慢慢聊!”</br> “羅定山,死守黃家堡,你們都很不錯!”</br> “老周,你倆要不要上車,去前線看看?”</br> 羅定山是第一次見沈麟,這員悍將難得地臉紅了,搓著雙手不知道該說些啥。</br> 周尚坤連連擺手道。</br> “大都督,訓練營不敢松懈,咱們還真走不開。”</br> “等您回來!”</br> “咱們再聽您的訓示!”</br> 沈麟點點頭,啟動汽車轉了個圈,繼續直奔西邊。</br> 越往前走,道路越差!</br> 不少俘虜正在掄著鋤頭鏟子拓寬。</br> 楊成良當初為了運輸方便,已經整修過官道了。</br> 但他們的要求很低。</br> 能夯實路面,下雨天不起泥濘,并行兩輛重載馬車,就相當完美了。</br> 如今,這段路很繁忙。</br> 來來去去的軍用馬車很多。</br> 貨運汽車又是個大塊頭,自然跑不起來。</br> 白娘子笑道。</br> “月底就能夯實路基,頂多八月份。”</br> “四車道水泥公路就能通往前線。”</br> “另外,黃家堡到相州,相州到懷州,懷州再折而向北,到涉縣前線的土公路至少保證開通。”</br> 這個速度已經可以了。</br> 兩府十一縣的百姓雖說擔驚受怕了三個月,沒工夫照料莊稼。</br> 但地里的冬小麥是早就種下的。</br> 遼軍也沒想到會敗得那么快。</br> 這個時代,糧食是根本。</br> 沒有哪支軍隊,不到萬不得已會舍得去毀傷青苗。</br> 百姓們也開始忙著夏收。</br> 減產是肯定的。</br> 但沈麟已經下達了免除今年賦稅的命令。</br> 包括他們即將種上的秋糧,收獲都是自個兒的。</br> 沒什么天災的話,兩府十一縣的百姓,足以養活自己。</br> 根本不需要從后方調集糧食來賑濟。</br> 這些新附之地的百姓忙生產的熱情很高。</br> 自然無法發動他們大搞公路建設。</br> 等農閑了,能按照要求把各地的水力建設搞好就不錯了。</br> 修路的活兒,只能交給七萬偽周軍俘虜。</br> 慢一點也很正常。</br> “挺好!”</br> “就當是練兵了。”</br> “等這批新兵補進軍隊,聞聞硝煙味兒,在前線呆上兩個月。”</br> “入冬前,再把第二集團軍,第四、第六軍拉上來練一練。”</br> 白娘子詫異道。</br> “相公,你真要……在中牟山前磨蹭一年么?”</br> “陳梁不是說,遼軍三月二十號就在山東路開打了?”</br> 沈麟淡然一笑。</br> “為什么不呢?”</br> “咱就是要讓耶律大越和遼皇看到,咱們攻擊力強則強已。”</br> “卻始終連中牟山一線都突破不了。”</br> “免得他們分心,不能全力攻打秦王嘛!”</br> 白娘子瞪了他一眼。</br> “你……”</br> “且不說神佑帝如何。”</br> “大伯,沈毅和李廣利跟咱們可是真正的盟友。”</br> “任由遼國大軍去攻。”</br> “他們的損失,小不了!”</br> 沈麟卻不以為意。</br> “你想錯了。”</br> “沈毅和李廣利都是謹慎之人。”</br> “他們的兵馬,都是自己掏錢,一點點積攢起來的。”</br> “他們舍得放開了?作無畏的犧牲?”</br> “雙方裝備差不多,保守點就好。”</br> “吃不了太大的虧。”</br> “相公我還指望遼軍往南打呢,老禍害咱們北方三路,讓南方那些王八蛋作壁上觀么?”</br> 陳無暇頓時無言。</br> 南方那幾個路,都擺明車馬擁護秦王了。</br> 遼軍完全可以借著偽周的名義討伐不臣。</br> 作為馬賊起家的白娘子,又是殺伐果決的帥才,她可沒多少悲天憐人的心思。</br> 憑什么北方人就該祖祖輩輩頂著草原人的鐵蹄,一代一代的去死?</br> 你們南方有的是功夫吟詩作對,攻讀學問。</br> 然后,朝堂都被你們那些大頭巾占據了。</br> 自己人當然為老家說話了。</br> 幾年前的澶州總督張峰奇,雄州盧太白,太原王冰,想要點兵甲錢糧,都得求爺爺告奶奶。</br> 別的不說,你看看遼軍突襲太原,多少守軍投降?</br> 你怪人家沒骨氣?</br> 這么多年的苛待,從上到下,心都涼透了。</br> 據說,攻打洛陽和京城封丘,進城后展開報復性殺戮。</br> 河東路漢兒軍是沖得最猛的。</br> 無他,泄憤而已!</br> 就沈麟所熟知的歷史。</br> 無論是金國、元朝南下,還是后來的清朝,急先鋒幾乎都是降軍。</br> 他們一改往日的懦弱怕死,打起仗來兇殘得很。</br> 當然,急于在新主子面前證明自己是一方面。</br> 這些出身北方的漢軍,骨子里對南方有股天然恨意。</br> 這世界上,有無緣無故的愛恨么?</br> 很多事情,你在埋怨批判別人的時候,請冷靜的檢討一下自己。</br> 當你因為人家的貧窮落后,而看不起人家的時候。</br> 可曾想到你現在擁有的繁榮,很多都是從那些落后地區抽血,集中全國之力才發展起來的?</br> 不知感恩,將遺禍無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