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隨手把三塊玉牌往沙灘上一扔。</br> 他慢慢蹲下，抱著腦袋悲從心來。</br> “嗷……”</br> 老子的三千多兄弟啊！</br> 就這么無辜葬送了。</br> 老天爺，你也太會玩兒人了吧？</br> 怎么還痛哭流涕呢？</br> 沈麟望著幾百米外伸長脖子的諸人。</br> 大家都盯著呢！</br> 你這一會兒暴跳如雷，一會兒哭唧唧的。</br> 別把大伙兒嚇出心臟病來。</br> 沈麟忍不住提醒道。</br> “喂喂，你可是堂堂王爺，能不能莊重點？？”</br> “快起來，多丟人吶？”</br> 秦王抬起淚眼婆娑的臉。</br> 他自己都搞不懂了，為何老他么走背運？</br> “你說，太祖爺是不是太無聊？”</br> “啊？”</br> “小流求海峽風高浪急，又地處海外。”</br> “大大方方公布地圖，不就完了？”</br> “非要整得神神秘秘的。”</br> “把一代一代子孫玩弄于鼓掌？”</br> “對了，你那塊玉佩哪來的？”</br> 沈麟心說，你家太祖閑的蛋疼唄！</br> 這些天，他也了解到。</br> 小流求不過三、四萬軍民，慢慢跟土著繁衍生息，如今已經有好幾十萬了。</br> 還建了個高山國，算是國泰民安，宛若世外桃源。</br> 藏金肯定是假的。</br> 大周立國之初，窮的叮當響。</br> 太祖楊承業都被逼得去搶倭國了。</br> 他會把戰利品留在小流求，等著后人去挖掘么？</br> 傻子都不會嘛！</br> 當然，高山國跟大陸斷絕聯系兩百多年。</br> 沒有貿易，就沒地方花錢。</br> 島上也有金銀礦，肯定有不少銀錢積蓄。</br> 那是人家辛辛苦苦攢下的，不屬于大周財產好吧？</br> 你都幾百年不管人家了。</br> 人家憑什么雙手獻給你？</br> 沒把秦王那幾十個落難之人一刀咔嚓掉。</br> 就顯得人家足夠寬仁淳樸了。</br> 沈麟蹲下來，笑瞇瞇地道。</br> “據說，是我家祖上在黃龍江捕魚撈上來的。”</br> “這事兒，主脈都不知道。”</br> “玉牌品質不錯，我就當個傳家寶放著。”</br> 他當然不能說。</br> 這第三塊臧金令，大伯，沈毅、沈思思都見過。</br> 他們不是沒往外說么？</br> 當初秦王非要出海，那么危險，大伯也沒說還有一塊在沈麟這里。</br> 可見，沈忠孝也覺得，多半強要不來的。</br> “王朝興衰，避免不了。”</br> “你家太祖，不過給后人留下一處避難之地而已。”</br> “也許……當初都沒來得及交代清楚。”</br> “就被你們這些后人，給誤會了。”</br> 太祖楊承業明明建立的是宋朝。</br> 卻被你們這一脈給生生改成了大周。</br> 而且，民間一直有傳說。</br> 太宗楊承祖很可能是謀朝篡位。</br> 畢竟楊承業不到四十歲，就中道崩殂，死因成謎。</br> 如今，太祖一脈就算有人活著，也早就跟普通百姓沒啥兩樣了。</br> 他們要是不在北方定居，反而逃過一劫。</br> 看看太宗楊承祖的后人。</br> 遼軍南下，封丘城破。</br> 除了你楊念廣還算自由身。</br> 其他的皇族，要么幽禁在苦兀島。</br> 要么如楊念厚一般當了傀儡皇帝，整天還處在遼人的監視之下，啥也干不了。</br> 至于那些妃子，皇女，下場就更加凄慘了。</br> 一切，都是做啊！</br> 做作孽不可活！</br> 說實話，沈麟對楊家皇族沒啥好感。</br> 大伯沈忠孝不止一次贊揚這位秦王。</br> 說他勇毅果敢，才智卓著神馬的。</br> 沈麟可沒看出來。</br> 他明明比小爺還大了幾歲，現在卻哭著鼻子求安慰。</br> 這事兒，上哪里說理去？</br> “不管如何，別想那些有啊沒的。”</br> 沈麟拍拍楊念廣的肩膀。</br> “還得打無數次仗呢！”</br> “誰知道，你我能不能活到勝利的那一天？”</br> “你這一年多的經歷，不就證明了？”</br> “天有不測風云。”</br> “有些事，真的強求不來啊！”</br> 楊念廣深有感觸，他從沙地里撿起玉牌。</br> 把沈麟那塊還回去。</br> “沒啥鳥用了。”</br> “留坐紀念吧！”</br> “這倆，回頭我送給沈老大人一塊。”</br> “從此，什么太祖臧金，讓它煙消云散吧！”</br> “你說的對，整天想這想那，沒用！”</br> “咱們先合力把韃子趕走。”</br> “沒準兒，真到了那一天，本王……我還想去小流求平平安安過一生呢！”</br> “呵呵，中原這破地方的皇帝，可不好當！”</br> 沈麟連連點頭。</br> 兩人站起來并肩往回走。</br> 談了這么久，哭也哭了，笑也笑了。</br> 楊念廣從沈麟嘴里得到了實話。</br> 這小子確實無心那把破椅子。</br> 就算楊念廣站在沈麟的位子上，修修補補還真不如另開天地。</br> 至少，上下一心，沒啥阻礙！</br> 秦王心里暗暗決定。</br> 只要沈麟遵守承諾。</br> 將來，自己一旦恢復中原，沈麟真去了海外建國。</br> 整個河北西路全給他當然不行。</br> 上上下下也通不過。</br> 可鐵城是人家一磚一瓦建起來的。</br> 就算把鐵城給沈麟留作封地，世代傳承。</br> 誰能說個不是？</br> 你們有本事，也如沈麟一般試一試？</br> 接下來，雙方又在釣魚島停留了三天。</br> 兩支船隊合為一路，揚帆南下了。</br> 第二天一早，高山國都城在望。</br> 沈麟憋不住笑。</br> 雞籠？</br> 歷史還真是巧合。</br> 雙方一見面，嬌俏可愛，精靈古怪的女王韓卿卿就蹦到沈麟面前。</br> “你真是那個聞名中原的大才子？”</br> 沈麟大大咧咧地笑道。</br> “都是瞎傳的，別當真。”</br> “對了，你得叫我姐夫！”</br> 韓卿卿眼珠子咕嚕嚕一轉，像極了當年的紅娘子。</br> 很是調皮！</br> “為啥呀？”</br> 沈麟煞有介事地道。</br> “你是京城將門，韓家的分支吧？”</br> “咱的五夫人韓如煙，就相當于韓家家主。”</br> “如今啊，就老爺子韓朝先幾個人還活著，人丁凋零嘍！”</br> “對了，什么雞籠城？”</br> “一點檔次都沒有！”</br> “從今兒起，改了，叫基隆。”</br> “基業興隆的意思，如何？”</br> 嗯？</br> 不管是秦王，還是高山國的趙毓秀，慕容志平等人，都眼前一亮。</br> 基隆？</br> 好寓意啊！</br> 韓卿卿拍著小手大聲宣布。</br> “那就這么定了。”</br> “從今之后，就叫基隆城啦。”</br> “基業興隆，昌盛萬年！”</br> “好！”</br> 碼頭上的幾萬人頓時歡呼起來。</br> 這次，秦王特意求著沈麟拐一個彎，跑來高山國。</br> 就是求援來的。</br> 好歹沈麟麾下就有萬擔級、萬五擔級的大艦五艘。</br> 其他的十幾艘也是五千擔級。</br> 而且，鐵鋒海軍一向載員不多，只有大周，大遼海船的一半兒。</br> 空著艙位，多可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