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七等了不久,只帶著兩馬車雪花鹽,興沖沖回了府城。</br> 當(dāng)天下午,平價書店對面就開了食鹽鋪子。</br> 要是換在其他地方。</br> 不拜拜碼頭,這一行,是很難進入的。</br> 可吳七在安定城的名聲及其響亮。</br> 那些鹽商哪敢找他的麻煩?</br> 明里暗里都不行,實在是斗不過啊!</br> 不過,幾個頭面人物還是找上門來。</br> 不能斗,那就求合作。</br> 有錢一起賺好了。</br> 利民食鹽。</br> 金字招牌異常顯然。</br> 門前圍滿了大隊看熱鬧的百姓。</br> 如今,食鹽的確是搶手貨。</br> 市面上的消息,傳得很可怕。</br> 一旦遼國大軍切斷了所有水路通道,北地的粗鹽都要斷貨了。</br> 走陸路?</br> 陸路你也得有本事跨過黃江呀?</br> 偏偏,在這個恐慌緊張的關(guān)頭,肥捕頭七爺又站出來。</br> 利民兩個字,就讓人聽得心頭舒暢。</br> 這不就是為咱們普羅大眾解決燃眉之急的么?</br> 非常時期,大家不在乎你賺取多少暴利,而是關(guān)心有無問題。</br> 十幾個從大牢調(diào)來的黑甲牢卒手持帶鞘長刀。</br> 呼和著讓排隊。</br> “都不要擠!”</br> “咱們賣的是高檔雪花鹽,沒有雜質(zhì),沒殺沙子不苦澀。”</br> “七爺?shù)娜似罚褪潜WC。”</br> 笑容可掬的店小二,一個個端著托盤走出店門。</br> 盤子里撒著一層亮晶晶,白雪一般的精鹽。</br> “各位父老鄉(xiāng)親,耳聽為實,眼見為虛。”</br> “大家都看一看,嘗一嘗!”</br> “別著急,店里好幾千斤呢!”</br> “每天都有啊!”</br> 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不自覺的排起了好幾條長龍。</br> “我來!”</br> “讓我嘗一嘗。”</br> “啊呀……真的跟雪花一樣,好白!”</br> “嗯?好咸……真的沒苦味啊!”</br> “是嗎?小毛頭,讓大爺嘗嘗?”</br> 無數(shù)手指戳過來,這不是在品嘗食鹽。</br> 有些人戳的五根手指上,都是晶瑩的鹽粒子。</br> 但看他舔得津津有味的忘情模樣。</br> 別人還以為,他手上沾滿了糖霜呢!</br> 平價書店隔壁,碧霞居。</br> 這家茶樓也是吳七的產(chǎn)業(yè)。</br> 只是,他在大碼頭忙著應(yīng)付那些聞著腥味跑來的大商人。</br> 沒時間待在茶樓欣賞小南街的熱鬧。</br> 二樓臨街。</br> 紅娘子趴在窗口,饒有興趣地笑道。</br> “公子,你說。”</br> “老百姓能接受這般高昂的價格么?”</br> 一身青衣,輕遙著湘妃竹扇的沈麟胸有成竹地道。</br> “當(dāng)然!”</br> 難得出來玩一玩的沈思思,跟紅娘子擠在一起,同樣伸著小腦袋笑嘻嘻的。</br> “未必!”</br> “看熱鬧而已。”</br> “輪到掏出真金白銀那會兒,誰不得猶豫?”</br> 拭目以待吧!</br> 沈麟和白娘子對視一眼,均是笑而不語。</br> 底下終于有人問出了同一個問題。</br> 也是所有人最關(guān)心的。</br> “哎哎,雪花鹽確實好,到底多少錢一斤啊?”</br> 掌柜周先林站在店門口,樂呵呵地伸出一個巴掌。</br> “零售價,六十文一斤。”</br> “不過,本店新開張,打折。”</br> “三天之內(nèi)!”</br> “每天只賣三千斤,優(yōu)惠價。”</br> “一斤只要五十文!”</br> “轟!”</br> 圍觀的眾人頓時嘩然。</br> 老天爺,這么貴?</br> 有人頓時不干了,憤憤不平地喝道。</br> “老周,你們這……不是趁火打劫么?”</br> “比粗鹽貴了一倍?”</br> “你怎么不去搶?”</br> “是呀是呀,七爺怎么能這樣?”</br> 周先林毫不在意,哈哈大笑道。</br> “各位!”</br> “我們開門做買賣,講究個你情我愿。”</br> “首先,你們見過這么好的精鹽么?”</br> “其次,祛除雜質(zhì),去苦留精,你們知道耗費多大么?”</br> “這位兄臺說的好。”</br> “粗鹽都三十文一斤了,還面臨著斷貨。”</br> “成本如此高昂的精鹽,卻能保證天天買到。”</br> “零售價六十文,真的很貴么?”</br> 旁邊的店小二小毛頭最是機靈,他趕緊捧哏道。</br> “朱大爺,咱們街里街坊的,我說句實話吧!”</br> “鹽貴些,省著點用就好了嘛!”</br> “我一天的工錢才五十文,咱都提前定了兩斤。”</br> “沒有雜質(zhì)的精鹽,給家里老老小小吃了,咱也放心不是?”</br> 茶樓上的沈思思聽得連連點頭。</br> “嗯嗯,這個小毛頭說了一句大實話。”</br> “聰明點的人,都能發(fā)現(xiàn)。”</br> “咱們的精鹽,咸度更高,可以降低消耗量的。”</br> “仔細一算,一年下來,也貴不了多少嘛!”</br> 沈麟樂了。</br> 他有些小得意地笑道。</br> “你們不知道吧?”</br> “其實粗鹽中的苦澀味,含有很多對人體有害的微量金屬。”</br> “比如鉀、鎂、過量鈉元素等等。”</br> “容易造成水腫,軟骨頭病。”</br> “而且,長期食用粗鹽,腎也受不了,是造成未老先衰的重要原因。”</br> 啊?</br> 包房里,三位如花似玉的美女嚇了一大跳。</br> 紅娘子掉過頭來,櫻桃小嘴張成了o型。</br> “公子,要不要這般駭人?”</br> “百姓壽命短,不是太過勞累嗎?”</br> 沈思思黛眉一蹙,若有所思道。</br> “哥說的……應(yīng)該是真的。”</br> “我們在京城,有位御醫(yī)跟爹爹交好。”</br> “他私下里也勸爹爹少吃海鹽,說四川路的斤鹽對人體的危害小一些。”</br> “那位劉伯伯就是川南的。他們那邊的百姓,普遍壽命都超過五十歲!”</br> 這時代的平均壽命是不到五十歲的。</br> 戰(zhàn)亂年間,活過四十歲的都不多。</br> 那位劉御醫(yī)是個體察入微的好大夫。</br> 他說的很有道理。</br> 井鹽鹵水深藏在底下千多丈,經(jīng)過多層巖石、泥土過濾。</br> 原本就比海鹽更純凈,質(zhì)量也好得多。</br> 底下的百姓不再糾結(jié)于價格了</br> 這三天,每斤不是便宜十文錢么?</br> 每頓少吃點飯可以,要是缺了鹽,干活兒都沒勁。</br> 不管如何,先買兩斤回去存著再說。</br> 不到一個時辰。</br> 利民食鹽鋪子就把今天的三千斤優(yōu)惠鹽售罄了。</br> 不少聞訊趕來的百姓還惋惜不已,舍不得離開呢!</br> 這是吳七和沈麟早就玩過的饑餓營銷。</br> 零售原本就是口碑宣傳。</br> 吳七早就不指望鋪子里賺的那點錢了,毛毛雨而已。</br> 他現(xiàn)在,正跟十幾個穿著綾羅綢緞的大商人討價還價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