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仇得報，眾人心頭無不舒暢。</br> 這趟任務，總算圓滿了。</br> 忽然，南邊山頭的哨兵揮動旗語。</br> 梁直神色一冷。</br> 拎著望遠鏡疾步上山。</br> 遠處的大道上，大隊騎兵風馳電掣般狂奔而來。</br> “嘶~”</br> 梁直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br> 楊成良瘋了？</br> 老子放了一個活口。</br> 就指望著釣幾百個追兵，咱們順手搶一批代步戰(zhàn)馬而已。</br> 你至于如此興師動眾前來追趕？</br> 隨后跟上來的陳長林嘎巴了一下嘴。</br> “好家伙……”</br> “這不得……小三千鐵騎？”</br> 梁直也咧咧嘴，滿是無奈。</br> “這仗，沒必要打了！”</br> “傳令，撤！”</br> 兩方相距七八里。先沿著大路跑一段兒。</br> 越往北，叢林山丘越多。</br> 梁直有足夠的信心擺脫追兵。</br> 楊成良的人要是不知好歹。</br> 梁直不介意依托地形，來幾個小伏擊。</br> 三千多支鐵桿弩箭呢！</br> 只要一半兒不放空。</br> 也足以讓追兵心疼得吐血。</br> 眾人立刻收拾行裝，準備上路。</br> 忽然，北面山頭的哨兵飛奔而來。</br> “老大，遼軍！”</br> “不下五千輕騎！”</br> 什么？</br> 準備了一桌子飯，來了兩桌客人？</br> 梁直當機立斷道。</br> “長林，你帶大部隊順著山嶺走。”</br> “我?guī)T兵誘敵！”</br> 陳長林一驚，這會兒還需要引誘呢？</br> 不過他馬上明白了。</br> 不由得熱血上涌，很刺激啊！</br> “那啥？”</br> “老大，不如……讓我去吧？”</br> 梁直冷冷哼道：“你的遼國話，說的有老子利索？”</br> “這是命令！”</br> “趕緊的！”</br> 這次追上來的三千鐵甲騎兵，還真是楊成良親自帶隊。</br> 他都快氣炸肺了。</br> 莊名揚是他手里最重要的籌碼。</br> 哪里來的小股人馬？</br> 竟然敢截殺自己一個小旗足足四十多人？</br> 還囂張地留下一人傳訊？</br> 他不覺得是遼軍在故意引誘自己上鉤。</br> 雖說探馬急報，遼軍正在攻打黎城。</br> 并且，這批遼軍人數有限，哪里能分兵到潞城地界來？</br> 難道？</br> 是莊子才派人救兒子來了？</br> 臨走咋咋呼呼，故布疑陣？</br> 借以震懾自己，不敢放馬去追？</br> 呵呵！</br> 你莊子才遠在澶州軍城。</br> 手里的兵馬未必趕得上我老楊呢！</br> 老子不到一年的成果，就能超過你一輩子的奮斗。</br> 你玩兒什么疑兵之計？</br> 太兒戲了！</br> 前出的探馬急速回報。</br> “安定王，路上馬蹄經過掩蓋。”</br> “看起來，就四十多騎的樣子。”</br> 楊成良心里更加篤定。</br> 他轉頭望向一位臉色蒼白的屬下。</br> “周尚坤，你忍者些。”</br> “對方都敢說本王不會殺你。”</br> “就足以證明，他們的力量，遠在你部之上。”</br> “你敗了，非戰(zhàn)之罪，本王不怪你。”</br> 老周的右手用紗布吊著，這一路，他一直咬牙堅持。</br> 雖說，那人放過自己，有可能好心占了大半。</br> 可他還是希望安定王的追兵能剿滅那幫狠人。</br> 四十多個兄弟的仇，不能不報啊！</br> “安定王！”</br> “那頭領還說了一句——”</br> “南人，實在太弱！”</br> “他們，萬一是遼人的探子呢？”</br> “還請您……多加小心！”</br> 楊成良點點頭正欲說話，復燃發(fā)現幾里外的山腳下。</br> 一彪人馬狼狽轉了出來，打馬狂奔。</br> 老周眼神不錯。</br> 特別是領頭的高個子壯漢，他這輩子都忘不了。</br> “安定王，就是他們！”</br> 楊成良狠狠一揮鞭子。</br> “追！</br> 梁直帶人繞過北面不大的小山，就看到浩浩蕩蕩的遼軍騎兵慢悠悠地走來。</br> 他一點都不減速，繼續(xù)帶人往前沖。</br> 對方的行進戛然而止。</br> 有軍官大聲呼喝，準備接戰(zhàn)。</br> 這地界的騎兵，無論什么人，都是遼軍的敵人。</br> 梁直才不管呢。</br> 他掏出個金色的牌子，高高舉起。</br> “呼哈瑪，噶事多戶哈！”</br> 沈麟做事向來未雨綢繆。</br> 自從抓住走私商頭子宋新成之后。</br> 遼語就成了軍官們的必修課。</br> 幾個月下來。</br> 語言天賦好的，如梁直，紅娘子，一口遼國話足夠以假亂真。</br> 反正遼國部族眾多，他們的口音相差極大。</br> 對面的遼軍一愣。</br> 梁直喊得是：“友軍，不要放箭！”</br> 領軍的萬戶達魯哈兒縱馬前行。</br> 他帶著五千部眾南下，還怕幾十個人不成？</br> “讓領頭的進來！”</br> 梁直絲毫不懼，順著眾騎兵讓開的通道，漸漸放慢了馬速。</br> “本官烏爾都！”</br> “圣皇麾下！”</br> “宮衛(wèi)軍密諜司千戶，常駐安定府。”</br> “這位將軍，我部探知賊寇楊成良部已經攻占潞城，隆德府、陵川、澤州四城。”</br> “他正在整軍備戰(zhàn)，以抗我大遼天兵。”</br> “另外，趙歸一部二十萬眾也有跟周軍罷戰(zhàn)之意，將于近日西進匯合楊成良！”</br> “趙歸一，莽夫耳！”</br> “楊成良如果整合三十萬賊寇，將是大麻煩。”</br> “某于潞城行刺，卻誤中副車。唉！打草驚蛇了！”</br> “楊成良帶人追來了，足足三千鐵甲騎兵。”</br> “將軍，還請戒備！”</br> 梁直說話就像爆竹似的，真真假假聽得一幫軍將有些發(fā)愣。m.</br> 可他嫻熟的遼語，還有那枚金狼令牌。</br> 在遼人眼里，是絕對做不得假的。</br> 當然看不出假來。</br> 這牌子就是仿制死鬼嚴慎的腰牌，足以以假亂真。</br> 達魯哈兒眼神一亮。</br> “你說，后面有三千鐵甲騎兵？”</br> “轟隆隆！”</br> 不用說了。</br> 楊成良的隊伍轉過山腳，有點傻眼了。</br> 梁直急忙道：“大人，是打是撤，快點拿主意啊！”</br> “這幫人裝備還不錯！”</br> “但戰(zhàn)馬奇差，騎兵訓練頂多四個月。”</br> “我部三十人就曾伏擊一個小旗部，殲滅四十八人。”</br> “我部……輕傷三人！”</br> 達魯哈兒仰天打了個哈哈。</br> 他終于明白了。</br> 為啥堂堂的密諜司千戶，偏偏騎這般差勁的戰(zhàn)馬了。</br> 感情你全靠繳獲啊！</br> 沒說的。</br> 你看上人家的馬，本萬戶卻看上了那三千套鐵甲。</br> “所有人換馬！”</br> “達魯子元，你帶五十人留守。”</br> “烏爾都是吧，你且歇息觀戰(zhàn)吧！”</br> “全軍沖鋒，殺光他們！”</br> “嗷嗷嗷……”</br> “嚯嚯嚯……”</br> 遼軍一路攻進太原府，所向披靡。</br> 他們哪里把一幫賊寇騎兵放在眼里？</br> 這簡直就是，送上門的大禮好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