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鶯燕燕入眼，靡靡之音入耳，女子芳香入鼻，美食佳肴入口，這便是花萬樓，一個令太原城男子心馳神往、不惜揮灑金銀之地。</br> 夜幕未降，客已滿至。</br> 風(fēng)韻猶存的花萬樓老鴇巧媽媽正搔首弄姿的招呼客人，濃妝艷抹的臉堆滿見到金銀入袋的笑容；突然，她望見一人，神情不由一怔，滿是笑容的臉一下子僵了起來，卻快速恢復(fù)如常，搖著水蛇腰迎上前，熱情招呼道：“捕頭大人今夜大駕光臨，奴家真是受寵若驚。”</br> 此人正是帶沈爻幾人前來的捕頭李柏。</br> “少廢話。”李柏沒好氣的回了句，照著萬筠靈的吩咐冷冷威脅道，“你若還想繼續(xù)做生意，最好找個隱蔽之地老老實實交代幾件事。”</br> 巧媽媽一聽這話，臉色不由冷了下來，淡淡說道：“大人，奴家向來本本分分做生意，從不敢枉顧法紀(jì)，大人讓奴家交代什么？可是審訊？奴家雖是九流爛身，可在這太原城也識得一兩個人。”</br> “你識得誰？要不要將他叫來？”萬筠靈冷冷插話道。</br> 巧媽媽望了萬筠靈一眼，見這女子英姿颯爽、氣質(zhì)不俗，絕非一般人，心中略微慌亂，試探的問道：“姑娘是何人？”</br> “這兩位是京城來的沈大人、萬大人。”李柏回道。</br> “本官與萬大人來太原城是為了武老板的案子。”沈爻收回朝四處打量的目光，落在老鴇臉上，見她臉色閃過一抹驚慌，想來武兆所言不虛，繼續(xù)說道，“本官等人既已查到此處，想必你能明白怎么回事，老鴇，你應(yīng)知道，殺人，是要被砍頭的。”</br> 老鴇一下子慌了，濃妝艷抹的臉都嚇白了，連忙熱情邀請道：“大人，樓上請。”</br> 沈爻邁著步子上了樓，在老鴇的帶領(lǐng)下，幾人進(jìn)了間裝潢豪華的客房，剛一進(jìn)門，老鴇連忙將門關(guān)上，“噗通”一聲跪地，求饒道：“大人饒命，民婦只是一時貪念，想占武老板這份產(chǎn)業(yè)，這武老板的死跟民婦毫無關(guān)系。”</br> 沈爻在椅子上坐下，順勢斟了杯茶，悠悠的飲了口，說道：“你既已明白我們此行的目的，那就老實交代。”</br> “是，是。”老鴇連連點頭，繼續(xù)說道，“大人，殺武老板的兇手是天香。”</br> “天香？此人是誰？”</br> “回大人，天香是花萬樓前不久買的姑娘。”</br> “詳細(xì)道來。”</br> “是，一月前，天香來花萬樓賣身，民婦見她身段、長相絕美，就收下了；大人也知這花萬樓實則是武老板的產(chǎn)業(yè)，武老板對新來的姑娘頗為感興趣，十日前，武老板如往常一樣來花萬樓選新來的姑娘，一眼看中天香，將其帶走，次日天香并未回來，這種事以前也發(fā)生過，武老板有時將姑娘打的下不了床，而他總是與姑娘過完夜之后離開數(shù)日，甚至數(shù)月，我便親自去接，可到了武老板的私宅，并無發(fā)現(xiàn)天香，過了三日，民婦聽聞武老板死了，心中慌亂，卻見武家并未報官，也知花萬樓是武老板產(chǎn)業(yè)的事沒人知道，心里便生了這占為己有的貪念。”</br> “天香現(xiàn)在在哪？”</br> “民婦也不知。”老鴇搖了搖頭，繼續(xù)說道，“民婦得知武老板過世，便覺得此事古怪，認(rèn)為武老板的死與天香有關(guān)，曾派人找過，可沒找到。”</br> “她的賣身契可在？”</br> “在。”</br> “取來。”</br> “是，民婦這就去。”</br> 老鴇應(yīng)了句，去取天香的賣身契，過了片刻，便帶著賣身契回來。</br> 這賣身契不僅寫明天香的生辰八字、祖籍，甚至還有其畫像，沈爻率先打開畫像，見這天香果然生的貌美，再看這生辰八字，竟才十六歲，而她的祖籍竟是京城，那她為何來太原賣身？沈爻心中費解，疑惑問道：“老鴇，這天香乃京城人士，為何來太原賣身？”</br> “回大人，民婦也曾問過，她說家中已無親人，是來太原尋親，未曾尋到，盤纏用盡，已無處投身，無奈之下只得賣身。”</br> “這畫像本官先行帶回，可好？”</br> “當(dāng)然，當(dāng)然。”</br> “武老板那處私宅你可知道在什么地方？”</br> “在半坡街。”</br> ……</br> ……</br> 武紀(jì)被殺之前，曾與天香在一起，武紀(jì)被殺，天香失蹤，這天香的嫌疑確實最大。</br> 可她是兇手嗎？</br> 那天香為何要殺武紀(jì)？是因武紀(jì)患有怪癖，對其欺辱，天香無法忍受才下此狠手？可從對武紀(jì)的種種調(diào)查來看，此人生性多疑、城府極深、武功奇高，天香只是個十六歲的姑娘，縱然在床榻之上行親密之事，武紀(jì)對其放松警惕，天香恐怕也難以控制他；而且，對武紀(jì)進(jìn)行尸檢，武紀(jì)死因有兩種，中毒、中掌，那個掌印絕非十六歲姑娘的掌印，那天香殺武紀(jì)是用幻仙草？幻想草并非砒霜這類隨處可見的普通毒藥，那就說明天香殺武紀(jì)絕非一時興起，而是早有預(yù)謀，這與她是京城人士卻來太原賣身的怪異舉動頗為符合，也可解釋她竟能制服生性多疑的武紀(jì)，若是如此，這天香與武紀(jì)定有深仇大恨。</br> 天香到底是什么人？</br> 她為何與武紀(jì)有仇？</br> 如此看來，唯有找到天香方可知其中緣由，可也不知這天香如今在哪，是否逃出太原城？幾人出了花萬樓，沈爻便將天香的畫像交給李捕頭，吩咐道：“李捕頭，命令下去，全城通緝天香。”</br> “是。”</br> “還有，帶人去武紀(jì)的私宅，本官現(xiàn)在就往那里趕。”</br> “好嘞。”</br> 李柏應(yīng)了句，帶著畫像前往府衙。</br> 此番全城通緝，也不知能否抓到天香，對沈爻來說，查清謀殺武紀(jì)的兇手固然重要，可最為重要的是查清武紀(jì)的秘密，找出當(dāng)年指使他利用山賊屠殺沈家發(fā)配流放家眷的兇手。</br> 天香不惜賣身殺武紀(jì)，二人定有深仇大恨，天香便有可能是查武紀(jì)秘密的突破口。</br> 查人，而且如此光明正大的查人，自然要找六扇門了。</br> 沈爻又扭頭望向萬筠靈，吩咐道：“萬捕頭，麻煩你傳信于六扇門，對天香進(jìn)行調(diào)查。”</br> “沈先生認(rèn)為這天香姑娘是兇手？”</br> “只能說目前她嫌疑最大。”</br> “明白了，在下立即傳信六扇門，讓他們盡快查清這天香的身份，將消息傳回。”</br> “好，你我分頭行動，你回客棧書信一封，我等趕往武紀(jì)私宅調(diào)查，到時我們在客棧會和。”</br> “好。”</br> 萬筠靈爽快應(yīng)下，直接趕往入住客棧。</br> “走，咱們?nèi)ノ浼o(jì)私宅。”</br> 沈爻朝陳十六、花千語說了句，邁著步子朝半坡街走去；此時，已入夜，經(jīng)過的這條街正是夜市，人流攢動，好不熱鬧，晚飯未食，陳十六、花千語買了些太原小吃，打打鬧鬧的邊吃邊走；沈爻默默跟在后面，望著無憂無慮的兩人，臉上盡是寵溺之色，不由覺得如此場景實在美妙。</br> 陳十六躲過花千語的追打，端著從小商販那買的碗，折回到沈爻身邊，用勺子舀了個餛飩，送到沈爻嘴邊，一臉激動的說道：“先生，你嘗嘗，這餛飩美味極了，一點不比武邑縣的差。”</br> 沈爻猶豫了一下，雖非常不適，卻還是張嘴吃了下去。</br> “先生，怎么樣？”</br> “湊合。”</br> 沈爻見陳十六一臉期待的盯著自己，本不想搭理這無聊的話題，可似乎耐不住陳十六期待的眼神，淡淡回了句，便邁著步子往前走。</br> “哪里湊合？明明很好吃嘛！”</br> 陳十六不滿的嘟囔了句，又用勺子舀了個餛飩?cè)M(jìn)嘴里，才跟了上去；三人又穿過了兩條街，這才來到半坡街，遠(yuǎn)遠(yuǎn)望見李柏與幾名捕快手持火把在一戶門前在等候，而四周圍了些小聲議論的百姓。</br> “衙門辦案，閑雜人等速速離開。”</br> 李柏沒好氣的將這些看熱鬧的百姓轟走，望見沈爻正朝這走來，連忙迎了上去，喊道：“沈大人。”</br> “李捕頭的動作真快。”沈爻滿意的點了點頭，又開口吩咐道，“那就進(jìn)院子吧！”</br> “是。”</br> 李柏應(yīng)了句，命手下前去敲門，可敲了許久，不見有人開門，李柏直接下令撞開大門，并無工具，三個捕快用身子撞了幾次未能將門撞開；陳十六實在看不下去了，揮了揮手讓三個捕快讓開，抽出破劍，插入門縫，輕輕一挑，便將門栓挑開，又伸手一推，大門緩緩而來，扭頭喊道：“先生，好了。”</br> 沈爻邁著步子走了進(jìn)去，李柏跟在后面，走到陳十六身邊，不由稱贊道：“小兄弟開門的本事實在厲害。”</br> “跟在先生身邊豈能沒點本事？”陳十六傲然回道。</br> 沈爻帶眾走進(jìn)院子，李柏命捕快分散尋找，不可遺漏任何蛛絲馬跡，這宅子并不大，前面是大堂，左右兩邊是東西廂房，后面是后堂，捕快人數(shù)不少，查一遍花不了多長時間，剛沒過多久，便有捕快來報。</br> “大人，東廂房發(fā)現(xiàn)一間密室。”</br> 沈爻聽聞此話，邁著步子朝東廂房走去，到了東廂房，捕快已將密室的門打開了，倆捕快手持火把站在密室門兩側(cè)，沈爻拿過捕快手中的火把走了進(jìn)去，進(jìn)了密室，看清里面景象，不由一陣驚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