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周末李玥是在夏蔓家度過的。</br> 夏蔓陪她待在家里看劇、刷綜藝、打游戲。</br> 兩個人難得度過了一整個消遣的周末,像極了從前年少的日子。</br> 偶爾沉溺于玩樂時，李玥會忘記憂愁煩惱，只是連夏蔓都不知道的是,她已經連續失眠了兩天，讓她眼下的黑眼圈更加加重。</br> 周一。</br> 夏蔓要上班，李玥準備回家了。</br> 又經歷了一個失眠夜,她站在夏蔓的小區門口。</br> 上一次在這里是程牧昀來接她的,那是還是春日，陽光正好，他們在樹下牽手。</br> 在微冷的寒風中,他把她的手放進他的大衣兜里。</br> 心臟那股泛酸的感覺再次涌現，延綿不斷的扯著。</br> 李玥的手按住胸口,有些不可思議，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程牧昀對她的影響會如此的巨大。</br> 這才幾天不見，她竟然是如此思念他。</br> 不過是來過一次的地方,都會令她觸景生情。</br> 她突然不敢回家。</br> 陌生又巨大的情緒突如其來的淹沒了她。</br> 可她打開手機微信,他沒有一條消息發過來。</br> 他可能是真的不想理她了。</br> 眼眶不知道為什么微微泛熱，她輕輕呼一口氣,以此來緩解胸口的脹痛,卻毫無作用。</br> “李玥？！”</br> 她聞聲下意識的抬起頭，發現不遠處停了一輛黑色的轎車，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一張痞帥野性的臉，男人臉上露出笑來,再次確認：“是李玥對吧。”</br> 她認得眼前這個人,是程牧昀的朋友,之前還在醫院撞到過她給程牧昀脫衣服檢查身體。</br> 想起那次，她的臉微微熱了下。</br> 丁野向她招手：“快來，這邊不讓停車！”</br> 李玥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稀里糊涂的就上了他的車。</br> “我叫丁野，之前見過的，”他促狹的眨眨眼，“程牧昀的鐵哥們，我倆以前在國外是一個大學的。”</br> 李玥矜持的回：“你好，我叫李玥。”</br> “我知道，你很出名的，我有去看過你比賽哦。”丁野掏出手機，“能跟你合張影嗎？”</br> “當然可以。”</br> 丁野跟她在車里咔嚓完成了一張合影，接著發到了朋友圈。</br> 哼哼，程牧昀不是不給他介紹嘛，這回讓他傻傻眼！</br> 他語氣興奮：“李玥，我請你吃飯吧！”</br> 不等李玥拒絕，丁野便吩咐司機把他們拉一家到粵菜館，行事雷厲風行，完全不容人拒絕。</br> 一路上丁野的手機一直在響。</br> 兩個人坐到餐廳時，李玥忍不住問他：“你不接嗎？”</br> 丁野把手機甩到一旁，“沒事，讓她也急一急。”</br> 他以為打電話來的應該是程牧昀，沒想到電話轟炸的竟然是梁小西。</br> 雖然不知道梁小西怎么轉了性主動聯系他，可誰叫這小丫頭總是放他鴿子。</br> 電話震動停下，對面似乎終于意識到他不會接而放棄了。</br> 周圍安靜下來，李玥想問出心里一直想問的事。</br> 最近，程牧昀還好嗎？</br> 可丁野先是開口了。</br> “李玥，我早知道你了，不過不是在新聞上，是從程牧昀那里。”</br> 丁野笑意吟吟，有點追憶似的，“那時候我們還在念大學，你應該能猜到，在學校里程牧昀有多受歡迎。”</br> 是的，她可以想象，以程牧昀的優秀與外貌，能夠讓多少人對他趨之若鶩。</br> “當時有一個女孩對他追得很兇，那女孩漂亮又熱情，在學校里是女神人物，可程牧昀對她完全不假辭色，當時有不少人開玩笑勸他從了，可他每一次都認真解釋，不給任何人誤會的機會。</br> 整個大學期間，全校憧憬的程牧昀沒有交過一個女朋友，我曾經差點以為他是無性戀者。</br> 后來有一次我們連天考試，第一天考完本就累得不行，當天晚上又下了暴雨，可程牧昀那天竟然冒雨出去了，第二天一早他才回來，手里抱著一個完全沒有被淋濕的盒子，里面是一雙嶄新的滑冰鞋。</br> 他渾身濕透的去寄到國內，收件人寫的是李玥，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br> 當時丁野就記住了李玥這個名字，能讓程牧昀在大雨夜尋遍整個城市買滑冰鞋，這個人一定對他意義非凡。</br> 李玥完全愣住了。</br> “滑冰鞋？”她想起很久前的一件事，“是不是紅色的，周圍有兩條黃色的線條。”</br> 丁野點頭：“沒錯。”</br> 竟然是程牧昀！</br> 她幾年前在一場隊內的選拔比賽前幾天發現自己的滑冰鞋被弄壞了。</br> 那時她光芒太盛，好機會全部落在她身上，不免太惹人眼。</br> 她的那雙滑冰鞋是在國外買的小眾品牌，國內很難買到，就算是在國外想買也一樣不容易，而且那時候拜托人買再寄到國內，時間也趕不上選拔比賽的日期。</br> 誠然，她可以再換一雙滑冰鞋，只是這個品牌的滑冰鞋她穿的最舒服習慣，其他的穿起來不知是心理作用或是什么，多多少少讓她無法淋漓盡致的發揮。</br> 而且，一直伴隨她比賽的小熊玩偶又被江崇要走送給了馮盈盈。</br> 她后來跟江崇說了這件事希望能把小熊要回來。</br> 可在比賽的前一天，江崇竟然帶給她一雙嶄新的滑冰鞋。</br> 就是她穿的最舒服的那雙！</br> 她驚喜的不行：“你怎么買到的！”</br> 江崇當時得意洋洋，“我當然有我的辦法。”</br> 他只字未提程牧昀。</br> 李玥心臟最柔軟的地方被戳中，說不出的酸意泛濫成團，她完全說不出話來。</br> 那雙鞋，原來是程牧昀買的。</br> “后來，程牧昀發燒了整整一周，第二天考試沒能參加，那是他大學中唯一的一次掛科。”丁野說。</br> 李玥喉頭微發澀，一股無法形容的情緒漲滿了心房。</br> 這些事，程牧昀從沒說過。</br> “我一直對你很好奇，只是你再沒出現過，直到今年年初我再一次聽到了你的名字。”</br> 李玥意識到他說的那次。</br> “好像是你打算在直播公開訂婚的消息，那時候我們還在國外談合約，程牧昀臨時改了行程回國，當時他還在發燒，一下飛機得知你的男朋友不知道為什么遲遲沒能出現在直播間，他立刻就開車去找你了。”</br> 那天，程牧昀盛裝而來。</br> 帶著潔白的梔子花。</br> 他是為她而來。</br> 丁野：“還有安娜蘇，你知道請安娜蘇出山有多難嗎。”</br> 李玥豁然抬頭，神情帶著猝不及防的震驚：“安娜蘇，是程牧昀請的？”</br> “你不知道？”丁野意外，又感嘆程牧昀到底是個多悶騷的性格，明明做了這么多，竟然隱瞞著本人只字不提。</br> 他對李玥說：“當然，他拜托不少人去請安娜蘇，欠了很多人情，安娜蘇一家在國外所有的費用全部是他支付的，除此之外還有天價的培訓費。”</br> 所以，根本不是程牧昀要去出差，恰巧認識安娜蘇，“順勢”帶她去培訓。</br> 怪不得當時一見安娜蘇，對方直接和她去了滑冰場。</br> 她竟然還以為他是有業務要在國外處理，只是順手幫她的忙。</br> 所謂的等她獲得冬奧會金牌，第一個代言簽約給他的約定，只是他希望她能夠心安理得的答應。</br> 在得知這些之后，李玥不知道為什么腦子冒出一個想法：也許這世上所有的人都會對她產生質疑，勸她放棄花滑，不要再去追求虛無縹緲無法實現的夢。</br> 可唯獨有一個人會支持她。</br> 程牧昀。</br> 李玥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告別丁野回到家里的。</br> 在聽完他說的那些之后，她急切的需要一個人靜一靜。</br> 巨大的信息與情緒一同襲來，讓她躲都沒處躲。</br> 就像程牧昀一樣，他突然出現在她的生活里，以一種無法忽視的存在感迅速占據了她的生活與情感。</br> 眼前突然黑了一下，她腦袋有些發暈。</br> 她一整天沒吃東西。</br> 準確的說，這幾天她都沒好好吃什么。</br> 她去儲物柜找了一下有什么能墊一口的，在打開柜門時，從里面飄出一張潔白的紙條。</br> 她蹲下撿起來，紙條上是漂亮的草書字體：【要好好吃飯，聽話。——監督你的男朋友.程】</br> 李玥眼眶一熱。</br> 他知道她偶爾飲食不規律，不知道什么時候在柜子上貼上了紙條提醒她。</br> 心緒被情緒包裹，緩緩的漲開。</br> 腦海里突然浮現出那天他離開時異常蒼白的臉。</br> 是她從未見過的難過表情。</br> 寫這張紙條的時候，程牧昀是什么心情？</br> 問出為什么她要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又是什么心情？</br> 那些問題，他到底在心里積攢了多久才開口問她的？</br> 她突然發現就算離家幾天，屋子里依舊干凈嶄新。</br> 是因為那天程牧昀幫她徹底清潔過。</br> 李玥心頭一痛。</br> 她不知道程牧昀是什么時候發現那個盒子的，是在最后清理時發現，還是在發現后依舊幫她打掃完了所有的屋子。</br> 她難以想象他當時的心情。</br> 最后的走的時候，他只留給她一個清爽明凈的家，可他是帶著糟糕的心情和滿身的煙氣離開。</br> 他總是這樣好。</br> 沉默的，貼心的，像柔柔的春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包裹住她。</br> 和他在一起后，她有時候是怕的。</br> 怕兩個人鬧矛盾，經歷吵架冷戰，她不知道自己還應不應該用以前主動求和的方式去處理。</br> 她害怕重蹈覆轍。</br> 更害怕情深之后，又要在他和事業之間抉擇。</br> 她總是有所保留，貪圖現在的美好，不去想以后的事。</br> 可在過去的無數次，是程牧昀主動走向她。</br> 為什么她要懼怕向他走去的那一步呢。</br> 李玥捏著薄薄的紙片，眼睛微微發亮。</br> 就像這張藏在暗格里的紙條一樣，他早已經住在了她的心里。</br> 程牧昀值得她付出。</br> 她想見程牧昀。</br> 就現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