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聽說羅三郎醒了,這兩天陸陸續(xù)續(xù)有一些鄉(xiāng)鄰過來探望,但凡上門的,沒有空手的,多多少少都拿了一些米面雞蛋過來。</br>
一時間羅家有些熱鬧起來,伙食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每天早上二娘還給三郎蒸雞蛋,不過大都進(jìn)了六郎和七娘那兩個小娃娃肚里。</br>
在鄉(xiāng)下,鄰里之間大多如此,誰家要是遭了什么天災(zāi)*的,多少都要上門去看看,表示一下關(guān)心,順便拿點東西過去,既是幫扶,也是人情。</br>
當(dāng)然,像那種真正潦倒的破落戶,一般沒有這種待遇了,有那三五家關(guān)系好的心善心軟的愿意上門算是不錯。不能怪世人涼薄,所謂人情往來,是要有往有來,眼瞅著那是一個揭不開鍋的人家,還如何能夠往來?鄉(xiāng)下人家,誰家也不多富裕,總得要精打細(xì)算過日子。</br>
羅家現(xiàn)在雖窮,但羅三郎這個年輕人到底還是被人看好的,當(dāng)初他們家剛剛出事的時候,大伙兒來過一遭,羅父羅母的那場喪事,不少村人也都幫忙出力,現(xiàn)如今,三郎醒了,鄉(xiāng)鄰們又拿著雞蛋米面過來看望他,足見這個村子的人對于羅三郎這個人的看重。</br>
當(dāng)初羅父羅母一心一意只在羅三郎身上投資,指望著他將來能夠出人頭地,然后他們一家人都能過上好日子。鄉(xiāng)鄰們何嘗不是如此,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哪個村子哪個宗族要是能出一兩個出息人,那這一整片地方的氣象很可能不同以往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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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晚上醒來以后,羅用的精神一天天好了起來。要不了兩三日,他能下地行走了,剛開始的時候還只能沿著墻壁一點一點地蹭,然后很快能拄著拐杖到院子里去放風(fēng)了。</br>
大冬天的,院子里也沒什么可看,光禿禿一個小院,除了三間土坯房子一圈籬笆墻,是一堆秸稈。</br>
不遠(yuǎn)處還有幾個零散的農(nóng)家院落,稀稀落落的,這個村子的住宅主要集中在北面,從這個位置看得不甚清晰,前邊的土路繞了個彎,一小片坡地?fù)踝×艘暰€。羅家的院子在村南頭,挨著村口的位置,出入倒是方便。</br>
抬眼望去,是一片大山,在那些大山之中,枯黃與濃綠交雜,羅用知道這個年代的大山是富饒的,不僅植被茂密,還有許多動物,山雞野兔自不必說,狍子和鹿之類也都很常見,那可都是肉啊。</br>
但羅用卻絲毫不敢打那些野味的主意,山上那些豺狼虎豹不提了,算是明晃晃擺一只山雞在他面前,他現(xiàn)在這副這小身板,也根本捉不著。</br>
時間已經(jīng)進(jìn)入農(nóng)歷十一月份,雖然還沒下雪,但天氣也是相當(dāng)冷了,寒風(fēng)中透著刺骨的冷意,羅用現(xiàn)在這副身體虛弱,便也不敢在外面多待。</br>
嘆了一口氣,回到屋內(nèi)。說起來,羅用現(xiàn)在手里頭倒是不差吃的,空間還在,那里頭的東西也是一樣沒少,這件事他一早確認(rèn)過了。若不是因為這個,他說不定還會以為二十一世紀(jì)的那個羅用,根本只是因為自己久病臥床,做的一場大夢,并不是真實的存在。</br>
關(guān)于他是怎么來到這里,怎么又成了羅三郎,羅用一點記憶都沒有,他只記得自己孤身一人走在山間公路上,走著走著走到了這里,成了羅三郎,一個跟他同名同姓,長相也相似,但卻年輕了十多歲的少年郎。</br>
憑這十多年白得的青春,羅用也沒啥可抱怨的,再加上又有空間在手,這么大的好處,別人可是想都想不來,在這種情況下,老天爺把他往哪兒放把他往哪兒放吧,羅用一點異議都沒有。</br>
“三郎,吃飯了。”羅用正住著木棍往屋里走,那邊羅二娘已經(jīng)帶著羅四娘把今天的晚飯擺起來了。</br>
今年夏天,他們家在坡上的幾塊田地被埋了,加上后來的一場喪事以及羅三郎這個藥罐子無底洞,這個家基本已經(jīng)被掏空,既沒有多少土地也沒有多少存糧,這一天晚飯吃的,依舊是清湯寡水的小米粥,還有是幾個雜面餅以及一些腌菜。</br>
貞觀年間不禁私鹽,鹽稅也很輕,鹽價不高,所以民間比較流行腌肉腌菜,用多點鹽也不覺可惜。</br>
“阿兄,你多吃些。”四娘那雙眼睛不住地往那幾個餅子上面瞄,奈何三郎不動,她也不敢主動伸手去拿,要不然二娘到時候一狀告到大娘那里,她又得挨收拾。</br>
“你們也吃。”羅用說著,把桌面上的幾個餅子給分了。</br>
家中糧食不多,也不敢大嚼大用,二娘愣是用那么一點點雜面做出了四大兩小六個餅,其中有一個最大,羅用自己沒要,把它給了二娘,現(xiàn)如今家里頭的活計大多都壓在這個小姑娘肩頭上,再不多吃點,身體肯定吃不消。</br>
剩下幾個餅其他人分了,羅用要了一個最小的,另外一個小餅在羅七娘手里頭,這小丫頭一看是個精明的,虛齡三歲,實際上也一歲多,連話都不怎么會說,這會兒倒是知道羅用給她的那個餅比別人的小,一邊啃,一邊直往六郎那邊瞅。</br>
羅用瞧著可樂,把自己手里那個餅掰一半遞給她,小姑娘這下高興了,抱著餅咧著嘴沖他直樂。</br>
六郎和七娘是一對雙胞胎,丁點大的孩子,半點都不鬧人,也不挑食,給啥吃啥,給塊雜面餅也能啃得津津有味。不過生在這個連肚子都填不飽的家庭,著實也沒什么可挑的。</br>
依著原主的記憶,這年頭的糧食賣得很便宜,秋里,各家各戶的糧食剛打下來的時候,也有一些外地的糧商在縣里收糧,一斗米才值三四文。</br>
折成重量,一斗米約莫十二三斤,現(xiàn)在的生產(chǎn)力水平并不高,一畝地也才產(chǎn)那么幾石糧,根本賣不了幾個錢。</br>
糧價低廉,對于那些城里人來說自然是好事,對于農(nóng)戶來說未必,不過糧價低一般也代表了各地收成好,通常也不太容易餓得死人是了。</br>
錢耐花是好事啊,奈何一般農(nóng)戶手里頭也沒幾個銅板,現(xiàn)在的羅家,更是一窮二白,沒錢買糧。</br>
“三郎,你多吃些。”二娘不贊同三郎把東西都分給弟妹幾個的行為,伸手把自己手里的餅遞了過去。在她看來,三郎現(xiàn)在正應(yīng)該是要多吃的時候,餓誰也不能把他給餓著了。</br>
“沒事,我在床上躺久了,沒胃口,一時吃不了那么多。”羅用笑道。</br>
羅用這么說,二娘也信了,見他自醒來以后,精神一日好過一日,人看著漸漸也是硬朗起來了,于是也不怎么擔(dān)心。</br>
事實上,他哪里是沒胃口,他簡直太有胃口了,這幾天晚上被餓得受不了,夜夜都在自己房里偷吃,等二娘她們干完活熄了燈,帶著幾個小的到隔壁去睡覺,他從空間里拿吃的出來啃……背著這群小豆丁,真是作孽啊。</br>
吃過晚飯,羅用翻了翻墻邊的那幾個大大小小的陶甕,從其中一個甕中舀出幾斤豆子,裝在木盆里,又從屋外打了一些清水進(jìn)來,將這一盆豆子泡上。</br>
“三郎,你浸這么多豆子作甚?”二娘見他一下子泡了這么多豆子下去,有些心疼,莫不是明日都要吃了?照這種吃法,家里這點口糧可吃不到明年開春。</br>
“明日你便曉得了。”羅用笑道。</br>
“阿兄,這是要做吃食么?”五郎大著膽子問道。</br>
“是啊。”羅用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這娃娃今年虛齡七歲,長得瘦弱,看著只有四五歲大小,性格也比較內(nèi)向,羅用醒來這幾天,都沒聽他說過幾句話。</br>
“做甚吃食?”四娘扯著羅用的衣袖,兩眼巴巴地望著他,一臉饞相。</br>
這丫頭倒是個外向的,這幾日見羅用醒來以后,也不像從前那樣整日板著臉只知道讀書,會笑嘻嘻跟他們說話,還會把吃食讓給他們,于是跟他親近有加,有事沒事總圍著羅用轉(zhuǎn)悠。</br>
“這種吃食我也是在縣里讀書的時候,聽一個外地來的行商說起過……”羅用這話匣子一打開,一家子姊妹兄弟都圍了過來,連看似穩(wěn)重的二娘也放下了手里的活計,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br>
羅用給她們講了一下豆腐這個東西,長的什么樣,吃起來什么味,順便又講了一下豆腐的各種吃法,什么麻婆豆腐水晶豆腐豆腐干豆腐腦,聽得一屋子大大小小直咽口水……</br>
醒來這幾日,羅用沒少思考要怎么改善這一家人的經(jīng)濟(jì)狀況,空間里面雖然有不少東西,卻因為說不清來由,不敢輕易拿出來,太現(xiàn)代化的東西也不適合在這個小山村出現(xiàn),想來想去,還是先做點豆腐最合適。</br>
按照原主的記憶,他們這地方并沒有豆腐這種東西,不知道別處有沒有,他們村反正是沒有,縣里也沒看到過。這玩意兒只要一做出來,那是獨家生意,又因為只是農(nóng)產(chǎn)品簡單加工,也不算太出格。</br>
做豆腐上手容易,需要的材料也簡單,做豆腐需要用到的豆子,這個家里有,另外他空間那些雜貨堆里頭,還有幾瓶白醋。第一回可以先用白醋點豆腐,然后把做豆腐剩下的酸漿留下,經(jīng)過幾日發(fā)酵,以后可以用酸漿點豆腐,這跟面肥是一個道理。</br>
羅用打算用豆腐跟村民換糧食,這年頭風(fēng)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村人家中或許沒有多少錢財,但肯定不差糧食。</br>
等明兒第一批豆腐做出來,他可以先往村子里各家各戶都送一點,表示一下感謝。他們家這幾個娃娃能平平安安度過這大半年不容易,雖有林家這層關(guān)系,但多少也能看出來這個村子的人還是比較厚道的,關(guān)沒關(guān)照暫且不說,起碼沒怎么欺凌他們姊弟幾個年幼無依。</br>
順便,還可以稍微打一下廣告,等大伙兒都知道豆腐好吃了,自然不愁沒有銷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