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堅心里暗想:我走這一條山溝你以為是湊巧?天尊在給我指引呢,不過,這種事我可不會告訴你。</br> 他嘴里笑道:“那可真是湊巧了,莫非機緣巧合,未必救得了巡撫大人啊。”</br> 陳奇瑜:“現在不是閑聊的好時候,本官身后……”</br> 石堅點了點頭:“巡撫大人躲到我們后面去,看管一下那些降賊。”</br> 這時候參將羅希跑得比陳奇瑜快,刷地一下就帶著他的家丁閃現到了降賊們身邊,一陣吆喝,怒罵,腳踹,將那些降賊揍倒在地。</br> 陳奇瑜瞥了一眼羅希,又瞥了一眼石堅。</br> 心想:一個是五品的守備,一個是三品的參將。按理說參將應該更厲害些,結果這參將是個廢物,反而是守備更可靠,唉。</br> 陳奇瑜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個文官,不擅臨陣指揮,很干脆地往石堅軍后面一躲。</br> 石堅軍便頂到了前面。</br> “呯呯呯呯!”</br> 火銃連響,前面山溝里的賊兵瞬間倒一下大片。</br> 流寇的頭領薛紅旗往這邊瞥了一眼,大吼起來:“官兵援軍來了,好多火銃,點子扎手。散開,散開……”</br> 賊兵們本來也沒結戰陣,在這山溝里結不起來。</br> 他們撒腿就往山谷中間狂奔。</br> 石堅部沒有沖鋒槍,沒法邊沖邊打,只好緩緩推進,火銃兵們一邊裝填,一邊開火,一邊向前推進的速度,那肯定快不了。</br> 沿著山溝,向著山谷中骨都寺的方向挺進。</br> 陳奇瑜在后面大叫:“石守備,小心賊軍的伏兵,此地地勢復雜,左右兩邊隨時……”</br> 他一句話沒說完,石堅胸前的棉線天尊便低聲道:“右前方五十米處山崖。”</br> 石堅伸手對著那里一指,幾個火銃兵對著那里“呯呯呯”一陣亂打,山崖上掉下來幾個賊兵,手上還拿著弓,落地已經沒了氣息。</br> 陳奇瑜:“咦?石守備怎么知道那里有賊子埋伏的?”</br> 棉線天尊:“前方八十米,山溝拐角。”</br> 石堅大聲吼道:“注意前方八十米拐角處。”</br> 士兵們會意,沖到那拐角處時,并沒有人急著跳過去,而是刷刷,先扔了幾枚手榴彈到石頭后面。</br> “轟!”</br> 那石頭后面炸飛出來一堆人。</br> 陳奇瑜:“哇,石守備又是怎么知道的?”</br> “骨都寺!骨都寺到了!”</br> 有人在大吼。</br> 前面的地勢一下子寬闊起來,到了山谷中間地帶了。</br> 這里剛剛還發生過官兵與流寇間的“激戰”,地上躺著不少衛所兵的尸體,賊子不想給火銃做靶子,所以現在已經撤出山谷,散進了四面八方的溝壑之中。</br> 石堅軍飛快地來到了骨都寺門口。</br> 陳奇瑜從后面跟上來,感覺鴨梨很大:“石守備,此地不太安全,四面八方,到處是山溝,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會有流寇從哪條溝里沖出來。本官剛才就是在這里被……”</br> 石堅點頭:“明白!”</br> 其實,就在陳奇瑜說這個話的同時,剛剛把流寇大軍散入山溝的薛紅旗,也正在對部下們說同樣的話:“官兵傻乎乎的,又在骨都寺停下了。那破地方太容易偷襲,他們連斥候都沒派出來。一會兒你們聽我的,輪流從幾條溝里鉆出去干官兵。”</br> “哈哈,這附近的地形,沒有人比我們更清楚了。”</br> “薛老大,你看天上,怎么飄著一個奇怪的孔明燈?”</br> “管他個球,現在是什么時候,你還有閑情看燈?”</br> 薛紅旗大怒,揮手道:“準備再打。”</br> 流寇們貓著腰,在山溝里飛快地跑動,一眨眼就移形換位,到了另外一邊溝里。</br> “殺啊!”</br> 一聲怒吼,大群流寇從溝里沖了出來。</br> 然而石堅早有準備,一堆火銃手在等著他們呢,這伙人剛剛跑出山溝口,就聽到一陣“呯呯呯”的聲音,流寇們連溝外的情形都沒看清,就被打翻一大片。</br> 后面的人嚇壞了,趕緊向后退,重新退回了山溝。</br> “我們的斥候呢?我們應該比官兵更清楚對方的情況啊。”</br> “呯!”</br> 回答他的是一聲槍響,一個流軍斥候從遠處的山崖上翻滾下來,滾落溝底時已經變成了一具尸體。</br> “媽的,我們的斥候死了好多,周圍的情況我們搞不清楚了。”</br> “對面怎么知道我們的斥候躲哪兒的?”</br> “伏擊對方的斥候啊!”</br> “沒看見!對方根本沒有派出斥候。”</br>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br> 一隊賊兵貓著腰穿過一條小溝,想要換個方位。</br> 剛穿到一半,小溝的拐角處,居然埋伏著一支官兵部隊,于是“呯呯呯”的一陣槍響,那隊賊兵全部倒地。</br> 賊兵們突然發現,自己無比熟悉的地形,突然之間好像變得有點陌生,而他們的敵人,那一隊官兵,居然比他們更清楚這片山溝的情況似的。</br> 薛紅旗抹了一把汗:“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會這樣?”</br> “老大,天上那個孔明燈上畫了一張人臉,它好像在對著我們笑。”</br> “你盡放屁,畫像怎么會笑?”薛紅旗怒:“快搞清楚周圍的狀況。”</br> 他一句話說完,突然聽到身后的山溝里響起一陣火銃聲,身后的賊兵瞬間倒下一大片。</br> 薛紅旗這一下全身汗毛都要豎起來了:“有沒有搞錯?官兵抄到我背后來了,我居然不知道?”</br> “老大,快跑啊!”</br> 薛紅旗在手下的保護下,撒腿開溜。</br> 眼看要跑掉,前方斜刺的山溝里刷刷跳出來一大群火銃兵,對著他“呯呯”的就是一通照臉亂轟。</br> 薛紅旗身邊的人又倒一下大片,嚇得他趕緊又換了條山溝,在里面沒命的亂鉆。</br> 鉆來鉆去,跑出好幾百米,這里沒有官兵了,他松了口氣:“哼,我當官兵多厲害,結果還是追不上我,我笑那官兵無謀……”</br> 右前方又跳出來一隊火銃兵,為首一員大將,正是鄭狗子,大笑道:“莫要走脫了薛紅旗。”</br> “呯呯呯!”</br> 火銃又一次毫無懸念地響了起來。</br> 薛紅旗身邊的悍匪噗通噗通,又倒了一地。</br> 他氣得整個人都要瘋了,嗷地一聲怒吼,拔出刀子,對著鄭狗子撲了上去。</br> 鄭狗子連動都沒動,身后伸出十幾把火銃,一陣青煙彌漫,薛紅旗轟然倒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