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沿著夜晚的街道前進，碰到有能避風的小巷，就鉆進去看一眼，若是里面有難民，就給他們抓一把碎銀。</br> 就這樣一路走，一路給，很快銀袋子就空了。</br> 趴地兔飛快地跑回化肥店，又找到那輛大車，又背了一袋銀子出來，然后又繼續一條街一條街的挨著發過去。</br> 跑前兩趟他還能撐，跑到第三趟時，趴地兔已經累得直噴白煙兒了，就如天尊所說，他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太弱了，哪怕天尊給他用不盡的銀兩，但他才多大點力氣？背著這些銀子去發給別人都背不了幾趟。</br> 拯救天下蒼生，不容易啊！</br> 第三袋銀子發了一大半的時候，兩人來到了西安城最熱鬧繁華的一條街上，雖然是大雪天的夜晚，這里卻依舊燈紅酒綠，文人騷客們在這里縱情聲色，玩樂嗨皮，酒樓和青樓里到處都響著歡笑之聲。</br> 趴地兔：“哼！朱門酒……酒那啥來著？”</br>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br> “啊，對對對，還是天尊更有學問。”</br> 李道玄：“你看前面街角。”</br> 趴地兔一眼掃過去，一個大酒樓的側門，圍著一大群難民，不知道他們在等啥……不一會兒，有一桌文人騷客用完餐了，起身離開。</br> 那負責收拾桌子的店小二，將桌上盤碗里剩余的飯菜，嘩啦啦一下倒進了一個木盆子里。然后端著那盆子，趁著掌柜的不注意，偷偷溜到了側門的地方，把門拉開一條縫，將木盆子遞了出來。</br> 圍在外面的難民一涌而上，從木盆子里抓起剩菜剩飯，往嘴里拼命的塞。</br> 店小二：“噓！安靜點，別弄出聲音。被掌柜看到，我會被趕走，你們就沒得吃了。”</br> 難民們猛點頭，動作一下子就慢了下來。</br> 店里響起了掌柜的吆喝聲：“四娃，四娃你偷懶躲到哪里去了？叫你把剩飯剩菜拿去喂豬，你溜哪里偷懶去了？”</br> 店小二嚇了一跳，趕緊大聲道：“來了，來了！我在后面小解。”</br> 掌柜怒：“懶牛懶馬屎尿多。”</br> 店小二唯唯諾諾地過去，被掌柜拎著耳朵一陣亂罵。</br> 趴地兔大怒：“我操，我去殺了那掌柜。”</br> 李道玄搖了搖頭：“別！別打著正義的旗號行惡事。那掌柜雖然看起來有點尖酸刻薄，但他罪也不至死。殺人很容易，但判斷哪些人該殺，哪些人不該殺，卻不容易。你若是想做一位大俠，那首先要學會的就是明辨是非善惡，懂得張弛有度的道理。否則，那就不是大俠了，只是一個任性胡為的魔頭。”</br> 趴地兔：“……”</br> 李道玄：“伱仔細想想，現在這種情況，應該如何解決是最優的？”</br> 趴地兔絞盡腦汁想，想呀想，想了半天，腦門上燈泡啪地一聲亮起：“天尊，咱們去找這家酒樓的東家，把這個酒樓買下來，然后把這掌柜趕走，讓那個店小二做掌柜。”</br> 李道玄微笑：“想法很棒，但還是不對。”</br> 趴地兔：“為何？”</br> 李道玄：“這個店小二識字嗎？他有管理才能嗎？他能將一個酒樓正常經營下去嗎？你僅僅看到他善良，就將重任委托于他，說不定好心辦了壞事。若他無能，經營酒樓幾個月之后破產，對東家內存愧疚，懸梁而死，那又怎么辦？”</br> 趴地兔：“哎？”</br> 他又開始想，好一會兒后終于想到了：“我懂了！我們買下酒樓，從高家村那邊調過來一位能寫會算的人做大掌柜，然后聘用這個店小二做二掌柜即可。”</br> 李道玄：“這次對了，把這事記下來，明天白天再去調查一下這家酒樓是誰的產業，能買就買下來，后面的就按你說的辦。”</br> 趴地兔喜上眉梢：“跟著天尊，我能學到不少東西。”</br> 李道玄：“西安是一個特殊的城市，高家村不能明面上強占西安，否則必定惹來許多麻煩。但是，明著來不行可以暗著來，就從這個城市的各行各業，各種店輔下手吧。”</br> 說到這里，他拍了拍趴地兔的肩膀：“你這家伙雖然滿身毛病，但有一個好處就是不貪財也不好色，普通人身上有的毛病，你幾乎都沒有，就算這里紙醉金迷，你也不會被動搖了本心，封建余孽的糖衣炮彈轟不倒你。所以西安這邊的事，你多盯著點吧。”</br> 趴地兔大喜：“多謝天尊信任小人。”</br> “我剛才話只說了一半呢。”李道玄：“普通人沒有的毛病，你多得很。”</br> 趴地兔：“……”</br> 李道玄：“繼續發銀子去吧。”</br> 趴地兔：“天尊，我實在背不動了，背著幾百斤銀子走街竄巷，要死啦。”</br> 李道玄：“那就明天晚上繼續。”</br> 趴地兔：“……”</br> ----</br> 清晨，天剛蒙蒙亮。</br> 西安的官府糧行，就被老百姓們拍門拍得碰碰直響。</br> 吳甡作為最關心民生的救災御史，很快就被驚動了。</br> 他披上棉衣，趕緊跑到糧行外面來看，就發現大群難民，正在糧行門口擠擠嚷嚷，最前面的還在用力拍門：“開門啦，天都要亮了，快開門啊。”</br> 糧行的掌柜一臉不耐煩地拉開了門：“吵什么吵？我開不開門，對你們來說有區別嗎？反正你們也買不起。”</br> 難民們一起嚷嚷起來：“我們有錢！我們有錢了。”</br> 掌柜：“？？？”</br> 難民們攤開手，手掌心里抓著的是一小塊一小塊兒的碎銀子，每個人都有，黑壓壓的一片人，全都有。</br> 掌柜整個人都看懵：“什么情況？”</br> 吳甡在旁邊也看懵了：“他們哪來的錢？”</br> 不過算了，這不是重點，他們有錢了這是實實在發生在眼前的事，也不算很壞的情況。</br> 吳甡趕緊將手一揮，下令道：“賣糧給他們！”</br> 掌柜立即行動起來，店伙計們也忙碌起來，糧食搬進搬出，稱重的，裝袋的，所有人都在行動。</br> 難民們幾乎每一個人都得到了一小塊碎銀，也有好幾錢，足夠買一斗糧，也就是十斤呢，混上野菜樹皮草根，省著點吃，夠他們吃上好幾十天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