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在化肥店的角落里擺了一張藤椅,躺了上去。</br> 他這一躺,那藤椅就發出了吱嘎吱嘎的聲音,顯得有點不堪重負。</br> 他的體重可比真正的人類要重得多。</br> 藤椅也沒想到過自己會承載這樣的怪胎,發出了凄慘的抗議聲:吱嘎,吱嘎……</br> “賣化肥啦,來買化肥呀,只要使用方法正確,保證您的農田明年的產量提高一倍,馬上冬天就要過去了,春天即將到來,您此時還不下手,就要來不及了。”化肥店的臨時掌柜王堂拿著個鐵皮喊話筒,對著街道上吆喝起來:“現在購買,還有贈品可拿,每一位購買化肥的顧客,都有贈品?!?lt;/br> 聽說有贈品,終于有膽大的老百姓湊上來了:“贈品是什么呀?”</br> 王堂:“贈送一張發票。”</br> 老百姓大奇:“發票又是啥?”</br> 王堂:“就是證明你買過這個東西的憑證,上面會寫明成交價格,一式兩份,一份保存在我這里,一份由你們帶回家。”</br> 圍觀老百姓集體抓狂:“這東西有個屁用。”</br> 王堂擺出嚴肅臉:“這怎么能說沒用呢?這個東西能證明你買過我的商品,如果商品出了問題,你就可以拿著發票來找我扯皮,讓我退換。而且,只要大家買了東西都索取發票,商販賣了多少東西,就都有記錄可查了,可以避免他們謊報營業額,欺瞞朝廷?!?lt;/br> 老百姓們:“還是沒覺得有啥用?!?lt;/br> 王堂:“……”</br> 椅子上晃來晃去的天尊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哈,王堂,早了點,早了點,別急?!?lt;/br> 王堂:“哎!算了算了,不玩套路了,贈品還是干脆的改成送面粉算了?!?lt;/br> 他這一說送面粉,外面的老百姓雙眼都亮了。</br> 不過,還是沒有人敢進店來買化肥。</br> 他們還記得秦王府和這個店有矛盾呢,現在跑進來買東西,就是不給秦王府面子……</br> 果然,他們剛想到這里,秦王府的一位小管事,就帶著十幾個家丁來了。</br> “讓開讓開,圍在這里做什么?”小管事大聲吆喝了兩句,圍觀老百姓們就刷地一下散了,躲得遠遠的,不敢再圍在店門品,只敢在遠處的墻角、樹后偷偷向著這邊張望。</br> 化肥店門口的道街一下子就變得干干凈凈。</br> 李道玄依舊躺在藤椅上沒起來,王堂卻向前走了兩步,站到了化肥店的大門口,用古怪的眼光看著秦王府來人。</br> 那小管事囂張地走了過來:“史可法還是挺懂事的嘛,又給咱們秦王府送化肥來了,小人們,過去搬?!?lt;/br> 王堂微笑:“秦王府的管事是吧?你就只帶了十個人來,搬不完哦,咱們這次可是送了幾十車過來,你要不要再多帶點人來搬,才能全都搬得走?!?lt;/br> 那管事乍一聽這話,還以為對方認輸服軟呢,但仔細一品味,不對勁,他娘的,這話是在嘲諷老子呢。</br> 他的眼光鎖定在王堂的身上:“新來的掌柜?”</br> 王堂微笑:“初來乍到,還請多多關照。”</br> 管事:“少給老子在這里陰陽怪氣的,滾一邊去,免得挨打?!?lt;/br> 王堂笑著道:“管事,伱敢在這里打人,不就是仗著皇上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懲治秦王嗎?那我想反問你一句,如果你在這里挨了打,你覺得皇上會不會因為這點小事,懲治文官?”</br> 管事心中微微一驚:這家伙!</br> 他再仔細打量王堂,這家伙年紀輕輕,白凈面皮,看起來文質彬彬,像個讀書人,典型的空有一張嘴皮子,卻沒什么戰斗力的類型,我怕你個錘子啊。</br> 管事一拳就對著王堂的臉盤子正中間轟了過來。</br> 然而,王堂長得雖然秀氣,卻是高家村的后勤兵呢,只要是兵,不管是后勤還是上前線的,都要經過“軍事訓練”,軍用格斗擒拿術、鬼神拳法初級版這些都是要練的。</br> 管事這一拳在王堂眼中,仿佛慢動作。</br> 他伸手一扭,扭住了管事的胳膊,接著身子一旋,將管事像個大風車一般掄了起來,“碰”地一聲摔在地上。</br> 這一摔可不輕,管事只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差點被摔散了架,痛得他在地上癱著,根本爬不起來。</br> 管事身后的十幾個家丁頓時大怒:“好大的膽子,敢打秦王府的人?反了你的天了!”</br> 一群人哄的一聲,沖了上來。</br> 他們想以多欺人少,可惜的是,店里的人現在可不少。</br> 早就在里屋里蓄勢待發的趴地兔,第一個竄了出來,伸手想拔劍,后面跟上來的鄭狗子在他手腕上一按:“先別殺人,一來就直接殺人的話,咱們反而要不占理。”</br> 趴地兔明白過來,手離開了劍柄,捏著拳頭就撲了上去。</br> 一個家丁正從側面對著王掌一拳打過去,趴地兔一腳將那人踹飛出去,大吼道:“就算是秦王府,也得講理。”</br> 那秦王府管事也是燒壞了腦子,怒吼道:“咱們秦王府什么時候和你講過理?他娘的,打!”</br> 趴地兔和他這樣一吼,“理”這個字,就被化肥店這一邊給占穩了。</br> 圍觀群眾心里會偏向哪一邊,傻子都明白。</br> 占穩了理,那出手就可以狠一點了。</br> 鄭狗子沖上前來,逮住一個家丁,先一拳打在他肚子上,打得那家丁像蝦子一樣弓了起來,接著膝蓋一抬,碰地一聲打在那家丁下巴上。</br> 這一下可是極重,那家丁腦袋猛地向后一仰,翻倒過去,瞬間人事不省。</br> 躲在里屋的十幾個民團士兵紛紛跳了出來。</br> 他們也故意不多出人,就和秦王府家丁的數量一樣,對面十幾人,這邊也出來十幾人,也就一個對一個的數量,但是,人數雖然相等,戰斗力卻完全不一樣。</br> 碰碰碰一聲拳腳之聲,間中夾著慘叫,怒吼,嘶喊。</br> 一個家丁挨了趴地兔一個重踢,蹬蹬蹬一路連退,噗通一聲倒在了李道玄的躺椅旁邊。</br> 他雙手在地上一撐,想要跳起來。</br> 躺椅上的李道玄捏起拳頭,對著他的頭頂一敲……</br> “碰!”</br> 雖然手掌上包著一層硅膠,但包得很薄,里面的鋼鐵骨骼可是硬得很的,這一下敲在那家丁頭上,賊痛。</br> 家丁慘叫一聲,雙手抱頭,倒了下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