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自用：“不管他們是不是神機營，都要攻咱們的城了，現在大伙兒來說說，咱們該打還是該撤？”</br> 南營八大王：“該打！怕他們個錘子。我們有二十萬人，還有城池可守，躲在街頭巷尾，火銃兵不好發揮，我們輸不了。”</br> 翻山鷂：“該打！老子要報平陽府城一戰之仇。”</br> 西營八大王（張獻忠）：“該撤，沒必要和裝備這么好的官兵打，我們去打弱點的官兵不好么？”</br> 闖將：“我也覺得該撤，對方強得莫名其妙，我心里隱隱有一點不好的預感。”</br> 闖王：“我聽紫金梁大哥的。”</br> 老回回吹了一聲口哨：“隨便你們，反正我全是騎兵，你們說打，我就算后出發也能比你們先沖到，你們若要撤，我就算后跑，也是先跑掉的。”</br> 王自用左看右看，再仔細判斷了一下雙方的兵力，看了看地形，再仰著看了看天空中的雨，斷然道：“打！咱們不能每一次碰上難啃的官兵就先跑，至少守一波看看，若是守不住再考慮跑的。”</br> 西營八大王：“哦？真要打啊？那就抱歉了！老子可不想打，你們要打自便，我先走一步。”</br> 說完，西營八大王轉身就走，根本不把另外幾個匪首看在眼里。</br> 王自用怒，好幾個手上的手，都放在了刀柄上，只等王自用一聲令下，他們就要沖上去把西營八大王砍了，但西營八大王的手下也不是吃白飯的，他們的手也同時放到了刀柄上。</br> 場面詭異的僵了一秒，王自用揮手道：“讓他走！還要誰想走的，都可以走。”</br> 手下們的手移離了刀柄，西營八大王大步走了出去，帶著他的部眾，飛快地向北方撤了。</br> 接著，闖將也嘆了口氣：“我也不想打，這是一場毫無意義且必輸之戰，各位頭領，咱們改日江湖再見。”</br> 說完，闖將也率眾離開。</br> 王自用：“好，咱們剩下的人好好來打這一場！我、闖王、南營八大王、翻山鷂的部眾頂在正面，老回回，你的騎兵隨時準備好從側面抄對方的火銃兵。”</br> 眾賊：“好！”</br> ----</br> 高家村民團，開始向前推進。</br> 有趣的是，他們一開始就不是以“火銃陣”的方式來進攻，而是散了開來，每十人為一個散兵小隊，四千人分散在一片很廣闊的區域里，以松散陣形向著大寧縣城逼來。</br> 這當然是因為高家村已經淘汰了所有的滑膛槍，現在最差的也是線膛鳥銃。</br> 一旦進入線膛槍時代，密集陣形就變得毫無必要了。</br> 他們這松散的走法，不但讓城里的賊兵搞不懂，連馬祥麟也一樣搞不懂。</br> 戰前，老南風讓他的白桿兵“保護火銃兵”，但是這些火銃散得這么開，他怎么保護？這他喵的護不了啊！</br> 馬祥麟急中生智，將川中白桿兵分成了兩只，一只由自己率領，走在松散陣形的左前翼，一只由妻子張鳳儀率領，走在右前翼。</br> 兩軍慢慢接近……</br> 雙方都沒有大炮，所以也沒什么超射程的騷操作，很快，火銃兵們就進入了大寧縣城五百米距離。</br> “別急著打！”程旭舉手：“正在下雨，會影響射程，繼續向前。”</br> 民團繼續前進。</br> 這時候，城里守著的翻山鷂卻感覺到有點不自在了，他在平陽府城下，被夏塞波步兵毆打過一次，當時大約就是在這個距離，對方的火銃兵就開了火。</br> 現在對方又走進這個射程，他就感覺到鴨梨山大了。</br> 他也不提醒旁邊的隊友小心，只讓自己的部眾躲好點，將整個人都縮在了掩體后面。</br> 距離繼續拉近。</br> 四百米……三百米……</br> 程旭將令旗一揮：“停步！自由射擊！”</br> “碰！”</br> 一聲槍響率先打破了雨聲，王自用麾下的一名弓箭兵，仰天向后倒下。這弓箭兵也活該倒霉，他站在那個臨時堆成的“城墻”上面，雙手挽著弓，一幅“對方走進弓箭射程，我就弄死他的表情。”</br> 這不招打誰招打？</br> 接著“碰碰碰”，槍聲連綿不斷地響了起來。</br> 在“城墻”上耀武揚威的王自用部和南營八大王部，瞬間死傷慘重。</br> 賊兵們不敢再裝逼，趕緊往著掩體后面躲。</br> 只是一轉眼的時間，剛才看起來守備森嚴的大寧縣臨時城墻，現在一個人也看不見了，只能看到一群人慫慫的探出半邊臉來向外看。</br> 程旭：“緩步前進，保持自由射擊。”</br> 散兵隊伍們繼續緩緩向前……</br> 他們走得一點也不急。</br> 馬祥麟急得不行：伱們走這么慢做啥？我他娘的好想讓白桿兵沖了……忍住，強行忍住！看在望遠鏡的份上。</br> 這種時候，皇帝不急，太監就會急。</br> 民團越是不急著出招，流寇就會越急著想打。</br> 很快，就有一個賊兵弓箭手忍不住了，從掩體后面探出半邊身子，挽弓搭箭……</br> 還沒來得及射呢。</br> “碰碰碰！”</br> 也不知道多少個散兵同時對著他開火，那弓箭手連哼都沒哼出一聲，就倒了下去。</br> 其余的人嚇得不輕，繼續躲著。</br> 但民團走得雖慢，卻越來越近啊。</br> 很快，已經逼近到了半箭之地，流寇們心里開始慌了，這個距離如果他們還不出來守，敵人豈不是頃刻間就到“城墻”下了？</br> 這大寧縣根本沒有城墻，只有他們用石頭木頭壘成的一個臨時玩意兒，連腰身的高度都不一定有，敵人只要到了這墻邊，一個大步就能跨進來。</br> 王自用大喊：“沖！”</br> 明明是防守方，但到了這個時候，卻不得不沖了。</br> 到底誰是攻，誰是守？</br> 賊兵們嗷嗷一聲叫，給自己打氣，然后猛地雙手在“城墻”上一撐，跳了出來。</br> “碰碰碰！”火銃響起。</br> 跳出來就是死。</br> 悍匪們瞬間倒下一大片，有人大吼：“沖不了！”</br> “只能退啦。”</br> “放棄那個破矮墻。”</br> 前排的賊兵開始不聽指揮，有人貓著腰向后退，但是只要貓得不多貓，后背露出了一截，就會聽到遠處“碰”的一聲響，后背中彈的人就會撲倒在地，再也起不來了。</br> “他娘的。”王自用大吼：“退守街區，利用街區的房子和他們打巷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