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和史可法兩人，率先走上了龍門大橋。</br> 由于橋頭兩邊的地面只是李道玄用手掌簡單地壓實了一下，并沒有建造配套的公路，高架，階梯什么的，要走上去還真是有一點小費力的。</br> 史可法一只手撩著自己的官袍下擺，艱難地爬上了斜坡，袍角弄上了不少泥塵，顯得有點狼狽，但是，內(nèi)心深處卻有那么一絲絲的興奮。</br> 大橋啊，好大一個橋啊！</br> 到這個橋上去走兩步，會感覺很爽的吧？</br> 果然，當他登上大橋，站在橋面上向下俯視的那一瞬間，感覺當真是爽得不要不要的，洶涌的黃河水在腳下數(shù)丈的地方流過，站在河岸邊的人看起來變得好小好小，河風呼呼地吹著，將他的官服都吹得飄了起來。</br> 其實別說他了，哪怕是現(xiàn)代人，偶爾去一次大橋上面，都會感覺到爽，一個古人哪能抵擋這種感覺？</br> “啊，這橋！這橋真是太棒了。”</br> 史可法激動地道：“從此以后，天塹變通途，山西與陜西兩地之間的交通，可以變得更加順利了。”</br> 他一個文官，不顧形象地在橋面上奔跑起來，跑了一圈，又跑回到李道玄身邊來，雙手指著橋欄桿，對著李道玄道：“你不是凡人，你是神仙？”</br> 李道玄微笑：“其實，我一直都在避開官府行事，盡量不讓官府知道我的存在。”</br> 這句話一出口，史可法的表情一下子嚴肅了，他馬上就聽懂了李道玄的話中之意。</br> 李道玄：“那為什么，我會當著你這個錦衣衛(wèi)的面前，暴露自己的存在呢？按理說，越是看到錦衣衛(wèi)，我越是應該隱瞞才對。”</br> 史可法表情一肅，拱手為禮：“何解？”</br> 李道玄伸手指了指，那三萬老弱婦孺：“因為這些人要過河。”</br> 史可法：“！”</br> 李道玄：“他們不是青壯年，是老弱，他們無法在搖搖晃晃的浮橋上輕松地渡過黃河，我敢肯定，他們在從陜西渡河前往山西的時候，就已經(jīng)遭受過一次苦難，不知道多少人墜河而死，而現(xiàn)在，他們又要經(jīng)歷一次這樣的苦難了。”</br> 史可法猛地一下明白過來：“天尊哪怕暴露自己的存在，也不想看到這些老弱婦孺失足落水而死。天尊仁慈！”</br> 李道玄：“天對人仁慈，人能否也對自己的同胞仁慈一點呢？”</br> 史可法：“！”</br> 李道玄：“好好照顧這些老弱婦孺，將他們平安地送到澄城縣，然后，再用你的眼睛，好好地看一看澄城縣吧，到時候再考慮一下，你袖子里那一封密信，要不要遞交上去。”</br> 史可法：“！！！”</br> 說完，李道玄也就不理會他了，走到橋下面，從石堅那里要來了幾根結實的布繩子，將它們扭在一起，變成了一根巨繩。</br> 他將巨繩的一頭系在了橋柱上，另一頭，系在了自己的腰上。</br> 眾人大惑不解，很想問天尊在做啥，但是神仙做事，凡人哪能隨便問？</br> 只見天尊把繩子捆好之后，突然翻過大橋的欄桿，向著黃河猛地一躍，跳了下去。</br> 這一下可把眾人嚇壞了，幾萬雙眼睛，一起眼睜睜地看著天尊“自由落體”、“高空墜落”，還在半空中發(fā)出了一聲“哦哇哈哈”的詭異叫聲。</br> 眼看天尊就要落水，繩子猛地一下崩直，將他拉住了，回彈了起來，又彈起，再落下，好幾次之后，天尊懸停在了水面上空兩丈高的位置，哈哈大笑：“石堅，拉我上去。”</br> 石堅帶著一群民團士兵趕緊上橋，拉著粗繩，將天尊給拉了上來：“天尊，您這究竟是……”</br> 李道玄嘿嘿笑道：“這叫做蹦極！是上面的人喜歡的一種極限運動，除了很危險，容易死之外，沒有別的缺點。”</br> 眾人：“……”</br> 蹦極什么的，大伙兒聽不懂，但是天尊剛才那一跳，似乎很刺激的樣子。天尊都喜歡做的運動，大伙兒當然理應仿效。</br> 這就叫【上行下效】。</br> 石堅二話不說，也給自己腰上纏好了繩子，確定纏得穩(wěn)穩(wěn)的之后，也對著橋下面跳了下去，半空中響起了他“哇啊啊啊啊”的慘叫聲。</br> 接下來，勇敢的民團士兵，不對，應該是不務正業(yè)的民團士兵們一個接一個的玩了起來。</br> 就在大伙兒玩蹦極玩得嗨爆全場的時候，史可法也開始組著那三萬老弱婦孺過橋了，老人們腿腳不便，剛才看到浮橋的時候，心里還在想，自己搞不好就要死在這里，但現(xiàn)在走上了寬闊又舒服的大橋，吹著舒爽的河風，心情一下子變得賊好。</br> “過了這個橋，就回陜西了呢。”</br> “要回家了！”</br> “我們是俘虜，回了陜西，也不會跟良民一個待遇的。”</br> “唉，管他呢，走吧，走一步看一步吧。”</br> “至少還能回到家就不錯了。”</br> 就在這時候，大橋的橋頭，居然響起了音樂，原來，這個塑料大橋還帶著音樂功能呢，只不過里面自帶的歌都是兒歌。</br> 李道玄只好給它換了一個MP3塞進去。</br> “天邊飄過故鄉(xiāng)的云，它不停的向我召喚，當身邊的微風輕輕吹起，有個聲音在對我呼喚，歸來吧歸來喲，浪跡天涯的游子，歸來吧歸來喲，別再四處飄泊……”</br> 大伙兒大吃一驚：“哪里響起的音樂？”</br> “鋪天蓋地的聲音！”</br> “這是仙人在唱歌吧？”</br> “在勸我們回頭。”</br> “不知道為什么，聽著聽著就流眼淚了……”</br> “嗚嗚嗚……”</br> “孩子他爸在河曲縣城突圍出去了，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否還活著？真希望他能和我們一起回去。”</br> “他丟下你們孤兒寡母自己跟著王嘉胤跑了，伱也別想著他了，忘了他吧。”</br> 史可法長長地嘆了口氣，想說什么，又不知道說啥好。</br> 他帶著這群人走到大橋的西橋頭，回過頭看，卻見到天尊站在東橋頭，并沒有跟著過來，遠遠地對著他們揮手。</br> 史可法對著天尊長長地一揖拜了下去，伸手摸了摸袖子里的密信，心想：且不忙將這信發(fā)出去，我就去澄城縣，用我這雙眼好好地看一看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