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鳥飛嘿嘿直笑,首先遞上去一小盤銀子。</br> 鹽課司用眼睛一掃,就知道這起碼五十兩紋銀,心中暗喜,見面禮都不小嘛,看來這次所謀必大。</br> 他臉上帶起笑容:“說吧,要什么?”</br> 鐵鳥飛:“在下這次前來,是想大人再開放一個村子的鹽給在下?!?lt;/br> 鹽課司故意裝出了一張黑臉:“上次賣了一村子鹽給你,結(jié)果你倒好,把鹽匠給養(yǎng)肥了,這伙人手里有了錢,不再服我管,半夜三更全逃了出去,把村子都給逃成了空村,害我這邊減產(chǎn)了不少?!?lt;/br> 鐵鳥飛心中暗笑:鹽匠是被我們騙走了,制私鹽去了,你還以為他們只是逃了,哈哈哈。這次又來騙走你一村鹽匠,你還以為我只是要買鹽。</br> 心里在笑,臉上可不能笑,鐵鳥飛道:“鹽匠逃跑可不賴在下啊,大人給他們的工錢太少了些,我問過了,他們拿到手才二文一斤,我給您的可是二十文一斤呢,您多拿幾文錢出來分給他們,他們也就不會跑了。”</br> 鹽課司笑罵道:“你當(dāng)我是商人,還得花錢養(yǎng)手下不成?這些匠人又不是本部的部下,只是本官的狗,有塊骨頭啃就不錯了,還想吃肉?”</br> 鐵鳥飛心中暗罵:操!</br> 臉上卻笑:“好啦好啦,這些匠人的事不重要,大人,我這邊是真的需要鹽,您再給在下一村,可好?”</br> 鹽課司搖了搖頭:“鐵先生啊,我是很想再給伱一村鹽,但這次不行,有位大商人正在找我提貨,鹽匠逃亡太多,我這邊的貨也開始供應(yīng)不夠了呢,得先把這位商人的貨應(yīng)付一下?!?lt;/br> 鐵鳥飛:“我可以多出點錢,大人報個價吧?!?lt;/br> 鹽課詞搖頭:“多出錢也不行,這位商人不是普通商人……是朝廷特批的邊軍供貨商,他們手里有鹽引,他們的鹽必須優(yōu)先供應(yīng)?!?lt;/br> 他這么一說,鐵鳥飛馬上明白過來。</br> 晉商!</br> 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在邊境上設(shè)立了九個邊鎮(zhèn),這些邊軍需要物資供應(yīng),但是朝廷的供應(yīng)能力有限,于是就有了“開中法”,朝廷讓一些有實力的商人,給邊軍輸送物資,然后朝廷給這些商人發(fā)放“鹽引”,商人們拿到“鹽引”之后,就能到山西河?xùn)|道解池,來找鹽課司提取官鹽拿去賣錢。</br> 因此就誕生了“晉商”這種玩意兒。</br> 鐵鳥飛這種鹽梟,與晉商的實力比起來,可謂天上地下,晉商一根手指頭就能把鐵鳥飛的財力給按死。</br> 鐵鳥飛心中暗罵:他娘的,怎么這節(jié)骨眼上晉商跑來和我搶貨?我這邊完不成天尊法旨,可是得罪了神仙啊?</br> 他還想再爭兩句,就見一名穿著商人衣服的男子走了進來,這男子一身的商人氣息簡直要從身上撲出來。</br> 鹽課詞并沒有介紹,因為鐵鳥飛是個見不得光的,當(dāng)然沒必要給他介紹。</br> 但鐵鳥飛卻一眼認(rèn)出來了,進來這人,是山西著名的八大晉商之一,黃云發(fā)。</br> 這人的生意做得極大,鹽、茶、鐵器、各種手工制品,什么亂七八遭的都賣,但是江湖傳言,這家伙將很多物資,賣到了關(guān)外,送給了建奴……</br> 不過,這只是江湖傳言,沒人抓到他的把柄。</br> 鐵鳥飛知道自己斗不過這個人,只好對著鹽課司抱了抱拳,退了出來。</br> 一名心腹迎上前來:“老大,怎么辦?”</br> 鐵鳥飛:“涼拌!咱們回古渡碼頭,去求天尊,只有靠著天尊施法,我們才有資格和黃云發(fā)拼財力搶生意。”</br> 兩人說到這里,便打算離開了,卻沒想到,正在這時候,東邊的城墻上,空空空的警報聲響了起來,一騎快馬沖進了河?xùn)|道的城門,大聲叫道:“流寇來了,流寇來了,流寇搶鹽來了?!?lt;/br> 這一下還真是把鐵鳥飛嚇了一大跳。</br> 有點想跑,但卻又知道,這時候跑了,什么情報都拿不到了,還是在留在這里,才能探查到更多的東西。</br> 只見河?xùn)|道的官兵們立即行動起來,抄家伙,拿武器。</br> 鐵鳥飛爬上城墻,向東一看,東邊黑壓壓一片人頭過來,人群中飄起一面大旗:“闖”。</br> 他心中一驚:“是王嘉胤麾下大將,闖王,這個人在王嘉胤諸多手下中排名第三,實力很強,河?xùn)|道只怕要糟?!?lt;/br> 只見闖軍前面,大群官兵和鹽匠正在沒命地逃跑,涌向河?xùn)|道城池,原來,闖軍到來,池邊各個鹽村的駐軍和老百姓,都趕緊舍棄了自己的家園,向著河?xùn)|道匯聚而來,所以場面顯得十分混亂。</br> 鹽課司急匆匆地從官邸中跑了出來,一邊跑還一邊在扣頭盔:“流寇來了?我操,河?xùn)|道又不是普通縣城,他們居然敢來?”</br> 他還仗著自己是“軍區(qū)”,以為流寇不敢來犯呢,上了城頭一看,才嚇了一大跳,外面大片人頭,數(shù)都數(shù)不清有多少。</br> 這一下,鹽課司嚇得尿都差點出來。</br> 晉商黃云發(fā)也跟了出來,卻顯得一點也不慌,瞥了外面的闖軍一眼,冷笑道:“一群烏合之眾罷了,大人不必驚慌,待我的人先出去沖殺一波,您再揮軍掩殺,一戰(zhàn)可勝?!?lt;/br> 鹽課司:“???”</br> 黃云發(fā)轉(zhuǎn)身對身后的心腹道:“把咱們的護衛(wèi)隊拉出去,和流寇們玩玩。”</br> 他這命令一下,大群護衛(wèi)行動起來。</br> 鹽課司和鐵鳥飛都情不自禁地看向他的護衛(wèi)隊,只見這商人的護衛(wèi)隊居然是一只衣甲鮮明的騎兵隊,其中有一小隊人看起來牛高馬大,長相外貌似乎不是中原人士……</br> 鐵鳥飛心中一驚,低聲道:“那一小隊人,不會是建奴兵吧?聽說這家伙與建奴有勾結(jié)的?!?lt;/br> 旁邊的部下低聲道:“光看外表猜測,他肯定抵死不認(rèn),只會說這些是北方邊境的牧民。”</br> “沖??!”</br> 黃云發(fā)的部下一聲吶喊,殺出了城去,騎兵馬蹄翻飛,一群人去勢如風(fēng),為首那一小隊人更是悍勇絕倫,手里長槍馬刀一陣橫掃,打得迎面過來的流寇軍抱頭鼠竄。</br> 鹽課司一看:乖乖我的媽,這黃云發(fā)的手下如此之猛?那還等什么?</br> 趕緊也大喊一聲:“沖!”</br> 城中官兵立即一涌而出,將闖王軍打得狼狽退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