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白貓的兵力之后，平陽府果然穩(wěn)住了。</br> 兩百火銃兵駐守在有高大城墻的府城之中，那防御力還真不是吹的，南營八大王兩次攻打平陽府，都被城墻上的火銃兵擊退。</br> 參將李淮本來是個菜雞，但有了火銃兵撐腰之后，一下子就勇起來了，賊兵一旦被火銃兵打崩了士氣，李淮就立即打開城門，率眾沖殺出去，追得南營八大王屁滾尿流。</br> 堅守數(shù)日之后，山西巡撫宋統(tǒng)殷親自率領大軍來援，一波擊潰了南營八大王的主力，平陽府終于安寧了。</br> 不過，賊雖然退了，巡撫宋統(tǒng)殷和知府竇文達卻吵了起來。</br> 竇文達小小一個知府，面對巡撫，絲毫不肯弱了氣勢，大聲道：“巡撫大人，請你把山西的兵統(tǒng)統(tǒng)帶走，我這平陽府城，只需要有陜西王把總守著就夠了。”</br> “竇文達！”山西巡撫宋統(tǒng)殷怒：“這平陽府，是我山西轄下的府城，由山西兵守著有什么問題？你死賴著要陜西的兵在這里駐守，是何用意？”</br> 竇文達也怒：“下官自上任以來，兢兢業(yè)業(yè)，平陽府在下官的治下雖不敢說有多繁華，但在這大災之年，也勉強的支撐過來了，老百姓雖然難，卻也能活，沒想到巡撫大人大軍一到，反而把下官這平陽府鬧得雞犬不寧，這才短短幾天，巡撫大人麾下的兵，害死我多少老百姓了？”</br> “這……”</br> 宋統(tǒng)殷尬住了。</br> 其實宋統(tǒng)殷也算是一個好官，他是萬歷三十八年的進士，學識修養(yǎng)都是一流，以前還是個小知府時，就以兩袖清風聞名，從不收受賄賂，經(jīng)常將送禮的人趕出門外。</br> 天啟年間曾經(jīng)組織老百姓抗洪搶險，解決白蓮教叛亂，深得百姓愛戴，崇禎二年積功升職為山西巡撫。</br> 他是一個有實干能力，也正直清廉的地方官。</br> 但這一次流寇大舉入晉，山西大亂，各地流寇亂竄，宋統(tǒng)殷帶著官兵到處鎮(zhèn)壓，疲于奔命，哪里還顧得上官兵的軍紀，而且軍紀這東西，也不是他一個人在短時間內就搞得定的事情。</br> 山西兵在平叛的路上，也禍害了不少普通老百姓，讓他十分頭痛。</br> 現(xiàn)在被竇文達當面一頂，面子上實在掛不住。</br> 宋統(tǒng)殷只好放低了音量，嘆道：“這些武痞實在沒半點規(guī)矩，但此時天下大亂，武痞們也跟著囂張起來了，各種不聽調令，不服指揮，本官也拿他們無可奈何，只能待流寇平定之后，上書兵部，治這些武痞的罪。”</br> 竇文達：“那是后話！但山西兵禍害本府，那是眼前的事，反正下官受不了這些家伙，必須將他們趕出去。”</br> 宋統(tǒng)殷一臉好奇：“那陜西兵就沒這些問題嗎？”</br> 竇文達：“人家王把總的兵，那可規(guī)矩了，你看，你看看……”</br> 他拉開窗，兩人從知府衙門二樓的窗戶看出去，正好看到高家村民團的一個士兵，正在幫一個老頭兒挑擔子，那擔子里裝的應該是老頭兒的全部家當，破鐵鍋什么的，看起來很重的樣子，民團兵一臉笑意，挑著擔子，送著老人慢慢走遠……</br> 竇文達：“這才是官兵該有的樣子。”</br> 宋統(tǒng)殷：“……”</br> 這怎么可能做得到？宋統(tǒng)殷差一點跳了起來。</br> 幻覺，一定是幻覺。</br> 竇文達：“巡撫大人，您當年也做過知府，下官現(xiàn)在的心情，您應該也可以理解才是，還望巡撫大人將心比心。”</br> 宋統(tǒng)殷長長地嘆了口氣：“罷了罷了，本官把山西兵都帶走，那參將李淮我也帶走，這平陽府，就靠著這四百陜西兵駐守吧。”</br> 竇文達大喜：“多謝巡撫大人。”</br> 兩人吵完架，達成了共識，宋統(tǒng)殷帶著所有山西兵出了城，向東前進，繼續(xù)追擊王嘉胤去了，此時王嘉胤部的主力部隊，已經(jīng)匯聚到了沁水縣，總兵力還有十六萬人。</br> 官兵依舊得全力以對才能收拾得了。</br> 而宋統(tǒng)殷這一走，平陽府就只剩下四百陜西兵了，已經(jīng)落到了王二的手里！</br> ----</br> 永濟古渡碼頭。</br> 邢紅狼、高初五、趙勝、皂鶯、老南風、戰(zhàn)僧等人，正在圍觀一尊嶄新的“道玄天尊像”。</br> 上一次李道玄“共感”過來，將一尊泥雕的道玄天尊像給弄壞了，連半邊臉都掉了下去，把大伙兒嚇了一跳，大伙兒商量著一合計，這一次重新造的天尊像必須結實，必須靈活，必須高端大氣上檔次。</br> 他們趕緊在古渡碼頭尋找手藝人，結果還真給他們找到了，古渡碼頭上有很多工商業(yè)者，這“工”字可不是白給的，居然有一個來自山西孝義的“木偶匠”。</br> 一問才知，山西孝義木偶戲此時已經(jīng)非常發(fā)達，其木偶神態(tài)靈活生動，機關奇巧適用，簡直可以說是神技。</br> 于是幾位領導層趕緊出重金，請那木偶匠打造一個天尊木偶。</br> 這可是個精細活兒，不但要把臉做得像，還要把身體各個部位的關節(jié)也做得靈活，甚至連嘴巴也能一開一合，使用“線控技術”，能讓這個木偶翩翩起舞，簡直神乎其神。</br> 這東西一造就是好多天，直到今天，終于造好了。</br> 一群人圍著那個木偶，左看，右看，高初五：“嗯嗯，這張臉雕刻得還不錯，就是嘴巴怎么是一個小方塊？”</br> 邢紅狼：“這是為了嘴巴能動呀，所以是一個能動的小方塊，你看，只要拉這根線，嘴巴就能一張一合。”</br> 高初五伸手拉住了那線，但他還沒來得及動，那木偶天尊就先動起來了，下巴的木塊一張一合，開口道：“嘿！這邊又能來玩了。”</br> 眾人：“！”</br> 短暫的驚愕之后，所有人一起行禮：“參見天尊。”</br> 木偶天尊嘩啦啦一下站了起來，身體各個關節(jié)都奇異地扭動起來，看起來頗有點滑稽，但是卻沒有人笑他，因為……木偶若是在人的操縱下動起來，那就叫滑稽。若是在神的操縱下動起來，那卻叫做——神跡！</br> 李道玄張開嘴，發(fā)出了卡塔卡塔的聲音，他發(fā)現(xiàn)，自己“共感”用的材料不同，說出去的語音也不同，這木偶天尊說話時，帶著一股子說快板的感覺：“大家要小心，小心王嘉胤，嘉胤在沁水，離此兩百里。”</br> 說完，他對自己說快板的水平相當滿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