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曲縣城之戰,開打了。</br> 大炮一響,黃金萬兩。</br> 官兵從整個山西調來的多門大炮,開始對著河曲縣城亂轟。</br> 而河曲縣城里的王嘉胤部,只有兩門西洋大炮,炮彈和火藥都是從山西總兵王國梁那里搶來的,數量也不多。</br> 對轟的結果不言而明!</br> 王嘉胤被打得差點生活不能自理。</br> 賊軍士氣嚴重動搖。</br> 整個河曲縣城里都彌漫著一股子“啊,我們要完了”的氣氛。</br> 這種氣氛一起來,官兵就很容易分化賊酋了。</br> 當天夜里,官兵派出奸細偷偷摸入城中,聯絡城中賊酋,沒用多長時間,就搭上了王嘉胤的同族,王國忠,許之以高官厚祿。</br> 王國忠果然不負官兵所望,第二天的交戰中,偷偷打開了東門……</br> 朝廷的猛將曹文詔立即揮軍猛攻,從東門殺入城中。</br> 城中賊寇頓時大亂!</br> 紫金梁(王自用)、白玉柱、闖將(高迎祥)、西營八大王(張獻忠)、不沾泥等人各自率領本部人馬,向著四面八方突圍而出。</br> 他們這一突,官兵也跟著亂了。</br> 畢竟兩萬多人包圍十萬人,想要阻止對方突破怎么可能做得到?薄弱的包圍網上到處都是漏洞。被悍匪們一沖,官兵也亂成一鍋粥。</br> 王嘉胤趁著一片混亂,在心腹部下黑煞神的保護下,向著南邊突破,沖出了重圍……</br> ----</br> 白貓在樹林里安安靜靜的等了一天了,餓了就啃兩口干糧,一直等,北方傳來了大炮的轟鳴聲,千軍萬馬的喊殺聲,他很想去看看熱鬧,但想到自己這次行動是天尊“點化”的,他就不敢亂動了,繼續堅守著自己的崗位。</br>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br> 山谷里突然出現了一支潰軍。</br> 連旗號都沒打,亂糟糟地從谷中穿過。</br> 白貓由得來得早,潛伏得好,那大軍又心慌意亂,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山谷旁邊的亂石堆里躲著一個人。</br> 他心中暗樂:機會來了!天尊說南,潰軍果然會向南去。</br> 輕手輕腳,給線膛鳥銃裝好了彈藥,再輕手輕腳地將鳥銃的槍口從亂石堆里探出去,瞄準了谷底……</br> 潰軍在谷底不斷穿過,不少人白貓甚至能叫得出名字。</br> 終于,一張熟悉的臉,映入了他的眼簾。</br> 王嘉胤來了!</br> 白貓的槍口瞄準了他的頭部。</br> 心里默念:天靈靈!地靈靈!天尊保佑!</br> 手指一用力,扣下了扳機。</br> 就在扳機扣下的那一瞬間,王嘉胤身邊的心腹部下黑煞神,突然加急走了一步,好巧不巧,剛好擋在了王嘉胤面前。</br> “碰!”</br> 黑煞神的腦袋瓜子上出現了一個大血洞,倒了下去。</br> 王嘉胤已成驚弓之鳥,大吼一聲:“這里有官兵的伏兵,快逃!”</br> 他左右手下一起護了過來,將他圍在中間,潰軍拼了命的向南沖,沖出山谷,消失在了遠處。</br> 白貓:“我操!”</br> 他目送著潰軍跑遠,這才慢慢吞地從藏身之處鉆出來,下到谷底,背起黑煞神的尸體,向著王承恩的營地走去。</br> ----</br> 大將軍杜文煥,正端坐在河曲縣衙中。</br> 這個小小的縣城破衙門,已經被王嘉胤改造成了“王宮”。</br> 河曲縣令平時坐的那張破椅子,現在居然被換成了一張虎皮大椅,頭上原本懸掛著的“明鏡高懸”四字牌匾,也被換成了“橫天一字王”的字樣,屋子里掛了許多搶來的綾羅綢緞,處處都透露著一股子土鱉氣息。</br> 看到這破樣子,杜文煥就生氣:“區區一個賊酋,稱什么王?看看這個所謂的王宮,搞得和個暴發戶的家沒什么兩樣。左右的,王嘉胤還沒抓到嗎?”</br> 曹文詔抱拳:“王嘉胤逃了,沒攔住。”</br> 杜文煥生氣中:“紫金梁呢?”</br> “逃了!”</br> 杜文煥十分生氣中:“白玉柱呢?”</br> “逃了!”</br> 杜文煥無比生氣中:“闖王呢?”</br> “還是逃了!”</br> “哇呀呀呀!”杜文煥抓起桌上的杯子,用力扔了出去:“為什么全都逃了?一個重要人物都沒抓住?讓我怎么向上面交代?”</br> 曹文詔只能攤手了:“我軍總數才兩萬余人,賊軍總數十萬余人,包圍已經很勉強了,對方要突圍,我們是擋不住的。”</br> 杜文煥:“氣死我了,氣死……”</br> “報!”</br> 一名士兵抱拳道:“陜西總兵王承恩來了,有喜報。”</br> 杜文煥生氣中:“能有什么喜報?我這里聽到的全是爛事。”</br> 士兵:“王承恩干掉了流寇一員大將。”</br> 這句話一出口,杜文煥的心情瞬間好了不少,從無比生氣中,變成了稍稍有點生氣了:“讓他進來。”</br> 很快,王承恩大步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白貓,白貓肩上則扛著一具尸體。</br> 在場的人甚至都不用他匯報了,一眼就認出了這尸體是誰:“咦?是黑煞神!王嘉胤麾下的心腹悍匪。”</br> 杜文煥氣消了不少:“拿下黑煞神,我向上面也能有點說詞了,不錯不錯,王承恩,你這次立了大功了。”</br> 王承恩抱拳道:“黑煞神是我麾下這位小將拿下的。”</br> 于是,一群人的注意力就轉到了白貓身上。</br> 一個精悍的漢子,穿著一身端正的鎧甲,肩頭上還坐著個布娃娃,這布娃娃只有一張臉刺繡得還行,身體卻做得十分潦草,手居然是個布球……咳……</br> 杜文煥:“你是何人?報上名來。”</br> 白貓最不喜歡的就是報名字,但這時候不報也不行,而且絕對不能報匪號,他只好委屈巴拉地道:“末將王小花,陜西澄城人士,在王將軍麾下擔任百總一職。”</br> “王小花?”</br> 這名字讓所有人都愣了愣,心想:你爹媽怎么在給你取名啊?難怪你喜歡玩布娃娃,唉,人如其名,人如其名啊。</br> 雖然是個讓人很想吐槽的家伙,但人家畢竟立了大功,這功勞不賞也不行。</br> 杜文煥道:“王小花,你拿下一名重要的賊酋,立了大功,本將軍會上報朝廷,升伱為把總,你今后需要再接再歷,好好為朝廷出力,明白了嗎?”</br> 白貓心中暗想:把總,那就是能管四百四十個戰兵了。</br> 哈哈哈,可以從高家村民團拉四百四十人過來。</br> 白貓趕緊道:“末將遵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