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紅狼笑了起來:“別怕,繼續(xù)前進,那寨子是咱們的。”</br> “什么?”鹽匠們嚇了一跳:“是你們的?這……賣點私鹽而已,有必要搞這么大嗎?”</br> 邢紅狼嘿嘿笑,也懶得解釋,繼續(xù)帶隊前進。</br> 這時候寨子的周圍還在進行戰(zhàn)后的清理工作呢,寨子里抬出數(shù)具尸體來,有一具尸體眼珠子都爆出來了。</br> 邢紅狼皺起眉頭,對著箭樓上的哨兵問道:“我離開的時候發(fā)生什么事了?”</br> 哨兵笑著回道:“邢大當(dāng)家,您回來啦,不久前不沾泥五隊老張飛來攻打了咱們的寨子,這些死人都是老張飛的部下。”</br> 邢紅狼點了點頭。</br> 鹽匠們聽到這話,心里暗暗乍舌:原來是流寇來打過這里了,有沒有搞錯?流寇一來,往往就是幾千上萬人啊,居然被私鹽販子給打敗了?這邢大當(dāng)家,太可怕了。</br> 在他們的眼中,邢紅狼的形像開始變得恐怖起來……</br> 就在這時候,寨門開了,高初五刷地一下跳了出來,對著邢紅狼張開了雙臂:“紅狼!”</br> 邢紅狼也張開了雙臂:“初五!”</br> 兩人“碰”的一聲擁抱在了一起。</br> 鹽匠們:“!!!”</br> 邢紅狼剛剛那可怕的大鹽梟形象,瞬間崩裂成一片一片的,拼都拼不起來。</br> “你們是鹽匠吧?快把鹽車都拉進寨子里。”老南風(fēng)在遠處笑著道:“別去看那一對,看多了他們不自在。”</br> 鹽匠們心想:在寨門口,旁若無人的擁抱呢,哪有半點“人多了會不自在”的感覺?</br> 不過,這個槽就不吐了,乖乖干活吧。</br> 大量的鹽車推進了寨子,在民團的指引下,來到了倉庫區(qū),鹽匠們將車上的鹽袋拎下來,般進倉庫指定的區(qū)域,一邊搬,他們的眼睛一邊在倉庫里掃來掃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里推著大量的糧食,當(dāng)真是堆成山的糧食啊。</br> 皂鶯對著高初五叫道:“喂,別一直摟著你媳婦親熱了,做點正事,你媳婦給這些鹽匠們許諾了五十斤面粉的運輸工錢,你安排人,給他們發(fā)一發(fā),他們眼巴巴的等著呢。”</br> 高初五這才放開了邢紅狼,樂呵呵地轉(zhuǎn)過頭,對身后一個兵道:“去,安排一隊人,幫他們分糧去。”</br> 那兵趕緊去了。</br> 不一會兒,一隊士兵來到了倉庫區(qū),從糧袋里拿出面粉來,稱出五十斤,用袋子裝好,一個一個遞給鹽匠們。</br> 五十斤面粉可不輕,要把這些面粉背回家也得不少力氣,但是鹽匠們哪會嫌它重?生恐它輕了。</br> 一個個開心得嗷嗷直叫。</br> 一個五十幾歲的老鹽匠,抱著面粉袋子感動得直哭:“給官府打工的時候,得干多少活才能得到這么多面粉啊,我決定了,不回村子了,我要給邢大當(dāng)家的干活,我也要去硝池那邊制鹽。”</br> 先前還有疑慮的鹽匠們,現(xiàn)在都沒有多余的想法了,只等回到家里,帶上妻兒老小,偷偷溜出鹽村,就再也不回去了,以后躲到硝池邊給私鹽販子制鹽,才是更美好的出路。</br> 那老鹽匠正淚眼婆娑,突然見到一個中年和尚從外面經(jīng)過,和尚的臉看起來頗為眼熟,他猛地一下想起一個人來,大吃一驚,沖出門外,一把抓住了那和尚的衣衫。</br> 和尚轉(zhuǎn)過頭來:“阿米偷佛!善宰善宰!施主拉住我做啥?”</br> 那老鹽匠全身顫抖:“你是……二十年前,縱橫蒲州的……吃人鹽梟何平何大當(dāng)家?小人賣過私鹽給您,您可還記得小人?解池南村,趙小黑……當(dāng)時有個官兵要殺我,您連殺了十三個官兵,救了小人的命。”</br> 和尚笑著搖了搖頭,雙手合什:“施主伱認(rèn)錯人了,貧僧法號戰(zhàn)僧,在普救寺掛單出家,怎么可能是什么吃人鹽梟呀,你看貧僧這身僧袍,貧僧是和尚,不造殺孽的。”</br> 老鹽匠:“哎?不是嗎?抱歉,我認(rèn)錯人了。”</br> 戰(zhàn)僧微笑著點了點頭,一臉的慈祥。</br> 老鹽匠:“哎,大師如此和藹可親,那肯定不是何平了,是我認(rèn)錯了。”</br> 旁邊的小和尚和搬運工人們抹了一把冷汗,心想:不不不,你沒認(rèn)錯,只是這家伙沒見血。</br> 邢紅狼給民團的人暗中下了個命令,民團的人也就故意不去管束那些鹽匠,讓他們在寨子里到處亂逛。</br> 鹽匠們走過來一看,幾百匹戰(zhàn)馬正在吃著草料。</br> 再轉(zhuǎn)過去一看,上百名火銃兵正在保養(yǎng)他們的火銃。</br> 再轉(zhuǎn)到這邊一看,幾百名老弱婦孺正在煮飯。</br> 再到河邊一看,數(shù)百名工人,正在水邊建設(shè)一個木碼頭。</br> 這地方當(dāng)真是乖乖不得了。</br> 這哪像是私鹽販子的窩點啊?完全就是官兵安營扎寨之所,而且比官兵管理得好多了。</br> 官兵只會欺壓民工,一幅牛筆轟轟的模樣把民夫們使喚過來使喚過去,但這個寨子里的私鹽販子兵們,卻個個臉色和藹,經(jīng)常幫著老百姓們搭把手,干點小活兒。</br> 還會說客氣話呢:“不要多禮,我們的父母也是普通老百姓,我們都是老百姓的孩子兵。”</br> 你聽聽,這話多動聽,這和官兵那些狗嘴里吐出來的話完全不一樣啊。</br> 鹽匠們看完一圈之后,更加確定了,跟著邢大當(dāng)家混,錯不了的,在這里才能過上好日子。</br> 一群鹽匠聚在一起,商量了一會兒,最后派出一個頭兒來到了邢紅狼面前:“邢大當(dāng)家,我們剛才商量了一陣子,決定以后都跟著您混了。”</br> 邢紅狼微笑:“歡迎之至!”</br> 鹽匠道:“我們在琢磨,您發(fā)給我們的五十斤糧食若是背回鹽村,搞不好就背不出來了,會被官府克扣走九成,所以我們想先把這五十斤糧食寄放在此處,我們回到村子里招呼上妻兒之后,還煩請邢大當(dāng)家使點錢,買通守兵,讓我們溜出去……今后就在硝池邊上挖池曬鹽。”</br> 邢紅狼:“好!君子一言,快馬一鞭,這事兒就這么定了,我會派一隊騎兵護送你們回村,然后讓鐵鳥飛花錢買通守軍,你們便盡情的逃出來吧,今后為我制鹽,斷不會虧待了你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