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鳥飛迎到了邢紅狼面前，抱了抱拳：“邢老大的，終于把你給盼來啦，你這次帶來的東西，好像有點多啊。”</br> 他的眼光轉到了三艘船上！</br> 只見三艘船上都在下人，拉著油車的那艘船上只下來了一群私鹽販子，而戰船上則在下兵，好多兵，有鎧甲、有長矛、有腰刀、有手弩、還有不少人拿著火銃，就這裝備，比官兵還好了不止一個檔次。</br> 還有一艘平板船上，在下馬！</br> 這些馬下船之后就會有一個兵翻身騎上去，動作流暢自然，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騎兵。</br> 鐵鳥飛心中暗驚：這是什么豪華配置？是一個私鹽販子該有的嗎？</br> 只見高初五耷拉著腦袋走了過來，邢紅狼一把將他拉到身邊站著，微笑道：“這是我丈夫，江湖人稱大憨子，是陜西那邊聞名的好漢。”</br> 鐵鳥飛心想：聞名？我可沒聞過他的名，只聞過王嘉贏、紫金梁、白玉柱、闖王、不沾泥、王左掛等人，這大憨子是什么地方冒出來的？</br> 邢紅狼哼了一聲：“怎么著？看不起我丈夫？”</br> 鐵鳥飛趕緊正容：“不敢不敢，這位大憨子，一看就是一等一的好漢子。”</br> 高初五對著他咧嘴笑：“你人還怪好咧，說話真好聽。”</br> 鐵鳥飛心想：難怪名叫大憨子，這人連客套話都聽不懂的。</br> 他湊到邢紅狼耳邊，低聲道：“邢老大，你這是……”</br> 邢紅狼：“如你所見，老娘也反了！我丈夫手底下正好有幾百個弟兄，就來幫我了。現在我有船、有兵、還有糧，嘿嘿嘿，這一次回來，是來干掉那些欺負我家鄉人的混蛋的。”</br> 這句話一出口，碼頭上就響起了一片叫好聲。</br> “好啊！”</br> “邢大當家的來幫我們撐腰了。”</br> “那些狗日的流寇把我們害慘了，邢大當家替我們做主啊。”</br> “邢大當家，我餓。”</br> 聽到這些紛擾的聲音，邢紅狼二話不說，揮手道：“開始下貨。”</br> 貨船上的油布被掀開了，里面全是面粉，大袋大袋的面粉，堆滿了整艘大船，一名私鹽販子扛了一袋面粉下來，在岸邊打開袋口，大伙兒齊齊向里面一看。</br> 雖然早就猜到會是糧食，但親眼看到了，還是嚇了一大跳。</br> “袋子里全是糧啊？”</br> “這船上的袋子里全都是？”</br> “我的老天爺，這一船得有多少斤？”</br> “蒼天啊，這一船的糧食就夠好幾個鎮的人吃飽了。”</br> 鐵鳥飛看得整個人都迷糊：“邢老大，你究竟從哪里弄來的這么多糧食？”</br> 邢紅狼嘿嘿笑：“這是老天爺賜的。”</br> 鐵鳥飛才不信什么老天爺賜的呢，心想：邢紅狼不肯說，這倒也不奇怪，有這么好的進貨渠道，換我也不說啊，自己一個人壟斷貨源才能賺得多嘛。</br> “邢老大，廢話就不多說了，這些糧……報個價吧。”</br> 鐵鳥飛這個問題，也是碼頭上所有人都想問題的問題，大伙兒掂量了一下自己有點干癟的錢袋，心想：上次邢老大運來的糧食是按400文一斗的價格給的我們，這次應該也不會漲吧？</br> 他們剛想到這里，就聽到邢紅狼大聲道：“這次貨多，兩百文一斗！”</br> “嘩！”</br> 眾人大喜。</br> 此時山西的糧價已經飆升到了一斗800文，而且很多地方還有價無市，沒想到邢紅狼一來，直接往200文壓，這簡直不是做生意，是在做慈善了。</br> 大群人哄的一聲圍過來：“給我來兩斗！”</br> “我要五斤。”</br> “二十斤。”</br> 碼頭上的人群情洶涌。</br> 鐵鳥飛卻不急著動，他和那些小打小鬧的不一樣，他要拿貨的話，那可就是十幾車這樣的拿法了，“嘿”地笑了一聲：“邢老大，伱這搞得……我要是從你這里接過貨去，都不好意思再賣高了。”</br> 邢紅狼：“廢話，肯定不能賣高，看見我身后的大貨船了嗎？老娘可不止這一船，還有第二船，第三船，第四船……要多少糧有多少糧。”</br> 她嘿地笑了一聲：“老娘這一次回來山西，就是專門來打壓糧價的，誰他娘的還敢屯糧抬價，老娘就砸到他破產賣褲頭。”</br> 鐵鳥飛“絲”地倒抽了一口涼皮：“有這么多？那下一船來的時候，只怕還會更低吧？”</br> 邢紅狼笑：“沒錯！老娘最終的目標是把糧價壓回到平常年間的價格。”</br> 鐵鳥飛心想：平常年間價格，也就是七文錢一斤。</br> 這……</br> 一瞬間，鐵鳥飛就轉換了思路，這糧他還是不要賣了，反正他本來就是鹽梟，賣糧專業也不對口，這種黑心錢就不要賺了，省得最后變成邢紅狼打擊的對象。</br> “我還是賣鹽吧。”鐵鳥飛笑道：“上次邢大當家說要鹽，在下幸不辱命，給你弄了不少來。”</br> 他帶著邢紅狼走到草屋邊，拉開門指了指里面。</br> 邢紅狼瞥了一眼，人頭大的鹽袋子，看樣子有個三四十袋，這些鹽對普通老百姓來說可不少了，一個鎮的人也得吃上一年半載才能吃完，但是對于高家村工業制堿來說，這點鹽根本不夠看。</br> 她指了指身后的大船：“你看我這船，運你這幾袋鹽，會不會顯得有點不太合適？你就這么點手筆？就不能弄點能把我這船裝滿的鹽過來嗎？”</br> 鐵鳥飛：“嚇？這等大船，裝滿的鹽？多少人要吃多少年才能吃完？”</br> 邢紅狼：“你管我吃幾年，反正我要更多的鹽，這一點不夠，我還是得親自走一趟解池。”</br> 鐵鳥飛看了看邢紅狼身后的軍隊，壓低聲道：“邢老大，你這是打算一路打回解池么？河東道里駐扎著朝廷的正規軍，真要打過去搶鹽，事情會鬧得很大。”</br> “我又不傻，當然不直接打。”</br> 邢紅狼道：“朝廷的駐軍是在解池北邊的，我打算繞到解池南邊，在那里聯絡鹽匠們，專門給我搞鹽，這幾年我沒販鹽，那邊門道不熟了，你來幫我帶路，幫我把鹽路理順了，少不了你的好處。”</br> 鐵鳥飛：“嘿嘿嘿，解池南邊我熟，不過……這個帶路的事嘛……邢老大，你報個價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