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黃龍山監(jiān)獄，有點陰冷。</br> 這里畢竟是山中，海拔高，氣溫低。</br> 老南風卻早早地出了牢房，正在操場上跑步，他麾下的六百多名固原叛軍士兵，也跟在他背后，一起跑著。</br> 他們是崇禎元年（公元1628年）底發(fā)動的固原叛亂，攻到澄城縣時，差不多是崇禎二年初，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崇禎三年底了。</br> 這些邊軍已經(jīng)做了快要兩年的勞改犯。</br> 但這兩年時間里，他們并沒有停止訓練，每天早上，老南風都會組織所有人起床來，在操場上站隊，跑步，拿著空氣長矛練習刺殺，然后是捉對真人對打練習擒拿格斗。</br> 一位老部下偷偷問過他：“我們都被關進監(jiān)獄了，為什么還要訓練??？”</br> 老南風當時就給了那個部下一腳：“我們又沒被殺，只是關起來做勞改犯，總有放出去的一天，到出去的時候你種田又不會種，什么活計都不會干，如果連打仗也不會打了，出去還有什么屁用？沒用處的人，只能去做賊，然后被天尊一巴掌拍死。”</br> 這句話讓所有的固原叛軍都醒了一醒，從此不敢再提意見，乖乖的在老南風的組織下，不停地做著基礎訓練。</br> 雖然有點冷，但老南風卻跑出了一頭細汗，做了勞改犯之后，能吃飽了，甚至經(jīng)常能吃到點肉，使得他和他的部下體能反而比做邊軍時更強健，現(xiàn)在訓練的強度都比以前做邊軍時更大了，實在是一件很離譜的事。</br> 正在這時候，種高梁出現(xiàn)在了操場旁邊的圍墻上，對著老南風招了招手。</br> 老南風扭頭道：“陳百戶，代我指揮訓練！”</br> 一個姓陳的百戶立即接令：“遵命！”</br> 老南風則走到了圍墻邊上，仰起頭看著種高梁：“種牢頭有什么吩咐？”</br> 種高梁對著他招了招手：“這墻，其實你能上得來的吧？翻上來試試看?！?lt;/br> 老南風搖頭：“上不了上不了，我沒這本事?！?lt;/br> 種高梁笑：“你騙得了別人，騙不過天尊，有一次你半夜三更翻過了墻，但是沒有逃走，又翻了回來，天尊全都看在眼內(nèi)?！?lt;/br> 這句話嚇了老南風一跳！</br> 他哪知道，李道玄經(jīng)常會在夜晚睡覺的時候，把視角移到黃龍山監(jiān)獄，用攝像頭對著箱子，替他監(jiān)視監(jiān)獄這個最容易出事的地方，結果有一天晚上攝像頭就錄到了老南風翻墻出去，甚至還沿著山壁爬出了山谷，但是他在山頂上坐了一會兒，又又回來了。</br> 種高梁：“上來吧，有事和你說?！?lt;/br> 老南風點了點頭，不裝了，攤牌吧。</br> 他退開幾步，然后一個猛加速對著圍墻沖過來，腳在墻上一踩一使力，猛地一躍，雙手就攀到了墻頭，再一拉一撐，干凈利落地翻了上來。</br> 種高梁：“嘖嘖，太厲害了！十個我都打不過你?！?lt;/br> 老南風搖頭：“一百個我都不夠火器打。”</br> 種高梁：“這一次叫伱出來說話，是天尊的意思。”</br> 老南風精神一振：“天尊有何法旨？”</br> 種高梁：“天尊說，你在這兩年勞改期內(nèi)，表現(xiàn)得很好，幫助監(jiān)獄抓住了幾次越獄的人，還平息了好幾次監(jiān)獄里的紛爭，最重要的是救了我一命……”</br> 說到這里，種高梁咧開了嘴：“天尊說，光是救了我一命這件事，就足夠讓你減刑出獄了，所以……你自由了?！?lt;/br> 老南風大喜！</br> 種高梁：“你可以自由選擇要離開，還是要留在高家村?！?lt;/br> 這還用選？</br> 老南風幾乎想都沒想就道：“我要留下，這身武藝已經(jīng)沒法再賣給帝王家了，我要為天尊辦事?！?lt;/br> 這年頭的人，都是“習得文武藝，賣予帝王家”，但像老南風這樣的人，這輩子也不愿意再給皇帝打工了，對他來說，眼前這里，就是最好的出路。</br> 種高梁微笑：“那就好，天尊說，如果你愿意留下，那現(xiàn)在就啟程前往高家村，高家堡，議事廳，有一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需要你的參與。”</br> 老南風大喜，他這樣的人不怕有任務，就怕沒任務吃閑飯，現(xiàn)在聽說馬上有活可干，立即變得精神抖擻：“那我去了！”</br> 他趴到了圍墻邊，對著還在操場上訓練的部下們大喊道：“兄弟們，老子被天尊特赦了，現(xiàn)在要去幫天尊干活，我走了之后，你們不要松懈，在陳百戶的率領下，繼續(xù)好好訓練，好好表現(xiàn)，老子會來帶你們都出去的。”</br> 六百多固原叛軍一起開口：“遵命！”</br> “很好！就他娘的這樣?！?lt;/br> 老南風也不回牢房了，反正也沒行李可收拾，邁開大走走了出監(jiān)獄，門口居然有人給他遞來了一匹馬，他點了點頭，翻身上馬，對著高家村縱馬而來。</br> 雖然在監(jiān)獄里關了兩年，但他對高家村并不陌生，因為勞改犯們經(jīng)常都要出來修水泥路、修水泥房子、搬運重物、開挖石灰礦等等亂七八遭的活兒。</br> 他以前在勞作的時候，遠遠地看到繁華的高家村，尤其是那巍峨雄壯的高家堡，早就知道了此地的實力，那可謂是深不可測，能為高家堡效命，那可是遠遠超過了做個叛軍流匪……</br> 戰(zhàn)馬路過白家堡，他看到了火車站，但卻沒興趣上去，自己有馬還坐什么火車？哼！這小火車跑得哪有我的馬快？</br> 他一夾馬腹，就將火車甩在了后面。</br> 但是戰(zhàn)馬并不能長時間維持最高速度，不消片刻，馬累了，速度放慢，小火車嗚地一聲又將他超了過去。</br> 老南風：“我操，早知道該連人帶馬一起上火車的?！?lt;/br> 幸虧前面不遠就是一個沿途火車站了。</br> 幾年前，火車在這個沿途火車站并不會停留，因為小站旁邊的村莊早就沒有人居住了，但是經(jīng)過這幾年時間的發(fā)展，高家村為了充分利用農(nóng)田，已經(jīng)派了專門的農(nóng)業(yè)小組來這個村子種下了玉米，所以火車在這個中途站也要停留了。</br> 老南風趕到中途站時，火車正好要開，他趕緊連人帶馬，沖上了車，這才終于松了口氣。</br> 火車以60公里的時速，帶著老南風，奔向夢想中的新生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