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碼頭邊上有這么多人,白鳶就嘿嘿笑了起來:“馮大人,你看,咱們這邊一下子就有三千多人呢,人數也不少。”</br> 馮雋:“我們這是三千多烏合之眾,而王嘉胤有五萬烏合之眾!”</br> “哇,說誰是烏合之眾呢?”跟在白鳶身后的趴地兔不開心了,他本來是護衛高一葉的,但是高一葉將他交給了白鳶,他就一路跟著來到了洽川碼頭,本來一直低調的跟在白鳶身后,也沒搞什么妖蛾子,但是現在突然聽到馮雋說他們是烏合之眾,這能忍?</br> 趴地兔向前一步,哼哼道:“馮大人,雖然你是個大人物,但也別小看了咱們高家村的民團,我,高家村民團第一高手,江湖人稱趴地兔,武藝高強,一劍光寒四十州,用烏合之眾四個字形容我,豈不是太失禮了嗎?”</br> 他自信滿滿的態度,囂張的語氣,挺身向前傲骨滿滿的樣子,倒是讓馮雋“咦”了一聲,從頭到腳的打量了趴地兔一番,感覺這個人似乎,好像,也許,可能有點厲害吧?</br> 馮雋雙手抱拳,禮了一個:“抱歉,剛才是本官失言了,不知道兔英雄對眼前的形勢,有何看法?”</br> 白鳶聽他這么一問,心里就想:糟糕,趴地兔要現原形了。</br> 趴地兔見到一縣之尊,都要對自己“不恥下問”,頓時感覺有點洋洋得意,鼻孔向天,仰起頭道:“馮大人,您把敵軍的數量計算錯了,王嘉胤根本沒有五萬人。”</br> 馮雋:“此人數為朝廷發來的正式軍情通報,豈有錯了之理?”</br> 趴地兔道:“如果在陸地上打仗,姓王也許能來五萬人,但他順著黃河來攻咱們的碼頭,就來不了五萬了,他能來多少人,取決于他有多少船啊。”</br> 馮雋聽了這話,微微一愣,隨即大喜:“兔英雄所言有理,哈哈哈,王嘉胤來不了五萬人的,他不可能有這么多船,這黃河上行舟本就困難,漁船和商船一向不多,哪怕他一路搶過來,也不可能擁有能運載五萬人的船只,他頂多只能派一支先頭部隊過來探查。”</br> 趴地兔洋洋得意:“沒錯!來的人不會超過一萬。我們有三千多人,拒河岸木寨防御,對方登陸作戰起碼得有我們五倍以上的人數,也就是至少要有一萬五千人,才能攻得上來,我們怎么可能輸得了?”</br> 馮雋心想:眼前這個自稱趴地兔的家伙,還是有點想法的嘛,這一波分析有理有據,并非無的放矢。</br> “哈哈哈!”馮雋大笑:“如此一來,本官就不慌了。”</br> 他剛說完這句話,就聽到那一千多個在修水泥路和水泥城堡的民夫們鼓噪起來,有人大喊道:“要打仗了?”</br> “民團來了這么多,肯定是要打仗了嗎?”</br> “是流寇要來了嗎?”</br> “哇!”</br> “那我得走了。”</br> “我也得走了,我可不想打仗。”</br> 一陣鬧哄哄的聲音之后,一千多名民夫突然亂糟糟地向著西北方向逃了出去,轉眼間逃了個干干凈凈。</br> 只留下了合陽縣民團的一千多人,以及王二率的一百人,白鳶率的一百人,加起來剛剛兩千。</br> 馮雋抹了一把汗:“我們還剩下兩千人,兔英雄,剛才你說,對方要五倍才能攻上來吧?那……一萬人豈不是剛好五倍?”</br> 趴地兔的汗水嘩啦啦一下順著額頭流下。</br> 白鳶忍不住大笑起來,這兔子,又露怯了。</br> “別鬧了,架炮!”</br> 白鳶一揮手:“把咱們的兩門大炮架好,炮口對著黃河。”</br> 民團的人立即行動起來。</br> 這時候遠處又響起了得兒得兒的馬蹄聲,三百騎兵,從西北方向狂奔而來,為首一員女將,長得五大三粗,仿佛一只母猩猩騎著馬一樣,正是皂鶯來了,隔得還遠,就大聲叫道:“白先生,碼頭無妨嗎?我奉天尊之命,前來增援。禾教習的步兵隊還要晚幾個時辰才能到。”</br> 白鳶轉頭一看,大喜:“皂團練,你來得及時,王嘉胤的船隊還沒到呢。”</br> 馮雋一看,已方居然又來了這么多騎兵,心中也不禁暗驚“高家村如此厲害?居然還能調來騎兵隊?”</br> 皂鶯大聲道:“我的人不適合守碼頭,我沿著黃河西岸向北跑一段看看。”</br> 白鳶:“好!偵察的事情,就拜托皂團練了。”</br> 皂鶯在馬背上抱了抱拳,一勒戰馬,沿著黃河向北跑去,身后三百騎如風般跟上,瞬間去得遠了。</br> 馮雋的忍不住問道:“你們高家村居然還有騎兵?那位女英雄又是誰?”</br> 白鳶微笑道:“那是咱們高家村的皂團練,專門負責訓練騎兵。你看她騎術還不錯吧?”</br> 馮雋忍不住道:“澄城縣并不是產馬地吧,伱們哪來這么多的戰馬?”</br> 白鳶嘿嘿笑:“買!”</br> 馮雋:“幾百匹戰馬,那可得好大一筆錢。”</br> 白鳶拿出折扇,刷地一下甩開,露出上面君子二字,用扇子遮住自己半邊臉,逼格滿滿地道:“李家頗有家資。”</br> 馮雋:“……”</br> 這哪是頗有啊,這是富可敵國吧?</br> 不知道為啥,感覺自己越來越有信心了,馮雋心想:靠著這么大一顆大樹,說不定能擋得住王嘉胤,好,不虛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個屁啊。</br> 馮雋趕緊指揮民團的人,在木寨墻后面搭上架子,做個可以登上去射箭的小臺子,不然薄薄的一排木墻除了遮蔽視線之外沒有任何用處。</br> 數個民團教習都在跑來跑去,到處分派和安排。</br> 白鳶則走到了白水王二的身邊:“你的人,只怕不太適合參戰。才剛剛脫離王嘉胤,馬上就在這里和他開戰的話,恐怕有點失了江湖義氣。”</br> 王二搖了搖頭:“我對他已經做到了義氣,但他的妻弟張立位和同族王國忠想要殺我,從那一刻開始,沒義氣的就不是我了,是他,我的人沒有什么不能參戰的,澄城縣也是我們王家村的家鄉,為守護自己的家鄉而戰,不論到哪里,都說得過去,站得住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