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火銃聲音的那一瞬間，馮雋就心叫不妙了：糟糕，這家伙真用火銃打啊。</br> 遠處的山坡上白煙繚繞起起，很明顯，白鳶在那里開了火。</br> 但是馮雋看了看西牛莊前，高頭大馬上的翻山月，真的是屁事沒有啊。</br> 火銃在這個距離怎么可能打得中？</br> 白鳶還真是沒打中。</br> 他這一銃雖然瞄了又瞄，但還是歪了，子彈在距離翻山月的頭頂起碼有一兩寸的距離飛過去了。</br> 不但沒打中翻山月，也沒打中他身邊的悍匪。</br> 因為翻山月騎著高頭大馬，足夠高，子彈直接從一群悍匪的頭頂上劃過去了，所以誰也沒中彈，甚至都沒人看到有子彈飛過去了。</br> 翻山月和他的手下們，根本就沒在慌的，一群人居然全都轉頭對著白鳶藏身之處看了過來，甚至沒想到有人會在那個距離偷襲自己。</br> 翻山月揚起了馬鞭，指了指山坡上冒白煙的地方：“去兩個人看看，那里在鬧什么妖蛾子？我聽那聲音像是火銃的聲音，去看看是誰這么無聊，在山坡上亂打火銃。”</br> 一個悍匪笑道：“不會是咱們家的哪位兄弟，撿了一把官府的三眼神銃在玩吧？”</br> 翻山月笑：“若是如此，更不能讓他玩，應該拿來給老子玩嘛。”</br> 眾人哈哈大笑：“就是，有好東西，該先給老大玩。”</br> 他們聊到這里，三十次眨眼的時間已經到了。</br> 白鳶已經重新裝填好了子彈。</br> 刷地一下舉起火銃，再次瞄準了翻山月。</br> 另一邊的馮雋正在急呢，對著家丁吼道：“快快快，快去阻止白先生，讓他別這樣亂搞了，這樣是不可能殺得掉翻山月的，現在翻山月還沒警惕，若是讓他警惕了，就麻煩了……”</br> “碰！”</br> 第二發槍聲響了起來。</br> 翻山月的臉盤子正中間突然出現一個血洞，哼都沒能哼出一聲，就從馬背上墜落在地，激起一蓬塵埃。</br> 悍匪們圍上去一看，頓時大驚：“老大！老大！”</br> “有人暗算了老大！”</br> 到這時候，這些毫無警惕性的蠢貨，才知道了半山坡上那個玩火銃的人，是來暗殺翻山月的。</br> 馮雋大喜：“哇哈哈，中了！中了！白先生好銃法。”</br> 旁邊的家丁也大喜：“老爺，鼻血，鼻血。”</br> 馮雋興奮得鼻血狂涌，但這一次他都懶得去抹了，頓足狂笑：“哈哈哈，中了，翻山月這個狗東西，終于被收拾了，哈哈哈哈。”</br> 家丁冷汗直流：“老爺，您的鼻血，像山泉在噴啊。”</br> 馮雋：“咦？是嗎？量這么大？哎呀……難怪本官感覺頭好暈……”說完向后就倒。</br> “老爺！老爺！”幾個家丁趕緊扶住馮雋，將他抬起來就跑。</br> 馮雋：“快傳本官命令，讓旁邊幾個莊子的民團過來，趁著翻山月死了，群賊無首，趁機將這伙人全部剿滅，哎呀，頭好暈……”</br> 家丁們急：“老爺別再激動了，快平復心情。”</br> 另一邊……</br> 白鳶一槍得手，雖然殺了翻山月，但卻并不是很滿意，搖了搖頭：“第二槍才打中，唉，我這射之一藝，劃掉一半吧。”</br> 家丁：“老爺，快跑，翻山月的手下沖過來了。”</br> 他出手偷襲翻山月的地方，離西牛莊門口僅僅只有兩百多步遠，翻山月的部下一旦沖過來，那是相當危險的。</br> 好在直線距離雖近，對方卻還得爬個坡才能夠得著他。</br> 就像雙慶的地形，從李子壩輕軌站走到文創二廠，用高德導航只有190米的距離，但走路得走四十分鐘，就有這么妖嬈。</br> 翻山月的人開始爬山。</br> 半山坡的白鳶卻一點也不慌，收起火銃，站起身來，一襲白衣飄飄，將裝逼兩個字發揮到極點地瀟灑轉身：“我們走！”</br> 剛一轉過身，就聽到身后弓弦振鳴之聲，不知道多少賊子，在山坡下挽弓搭箭，對著白鳶就是一輪亂射。</br> 這一下不敢裝逼了，白鳶抱頭鼠竄，身后的家丁們拿出盾牌護住他，向著黃龍山里狂奔。</br> 李道玄也看樂了，可不能讓自家小人受了傷，伸出手去，在白鳶背后幫他擋箭。</br> 賊子馬上就發現了，他們對著白鳶射出的箭矢，仿佛射中了一面無形的墻壁，在半空中頹然無力跌落，居然傷不到白鳶一根毫毛。</br> 群賊大驚，一起怪叫起來：“發生了什么？箭矢射不中那人，天啊，那家伙肯定是個妖怪。”</br> 看到那白衣妖怪撤入了黃龍山，群賊們連追都不敢追了，趕緊退回去，圍住了翻山月的尸體，一陣茫然無措，不知道如何是好。</br> 正懵逼呢，突然聽到四野里喊聲雷動。</br> 下莊的張員外、南太村的李村長、楊村的楊大壯……</br> 數個民團的人一起圍殺了過來。</br> 民團最后面，合陽縣令馮雋親自壓陣，兩條鼻血拖著，仿佛掛著兩條紅龍，他用手蘸上鼻血，在自己臉上刷刷畫了一個兇惡的臉譜，大聲道：“爾等賊子，欺壓良民，今日就叫爾等死無葬身之地。”</br> 翻山月的手下嚇了一大跳，趕緊辯解：“我們已經受了招安，現在也是朝廷命官，你們敢？”</br> 馮雋大聲道：“本官有什么不敢的？巡撫大人有令，爾等是為叛軍，拿爾等的首級去西安示眾有賞，大伙兒，上啊。”</br> 合陽巡檢、馮家家丁、衙役、幫閑、民團，還有大量被翻山月禍害了一年多的老百姓，一起沖了上去……</br> 沒有了翻山月的統領，賊子們軍心已散，根本無心交戰，被擁有人數優勢的民團一圍，馬上就潰不成軍，平時里被他們搶掠欺凌的老百姓，現在報起仇來絕不手軟，鋤頭對著賊子們的腦袋就往死里鋤。</br> 沒用多長時間，翻山月部便全軍覆沒，被殺得一個不留。</br> 沒有誤殺！</br> 因為心存善念的人，早就在上一次“返鄉”的時候，便已經回歸故里，重新做回農民去了，現在還跟著翻山月的，沒有一個好人，死了也是活該。</br> 李道玄在天空中看著這一幕，心里也為合陽老百姓們高興，很好，這一下鬧騰了合陽縣一年多的賊寇終于蕩平了，是時候開始抓經濟，搞建設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