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堯看著一臉如釋重負的林安逸,卻覺得自己胸口像有塊大石頭壓在上面似的,讓他根本喘不過氣來,一直以來支撐自己拼搏奮斗下去的理由突然不存在了,而且被自己視為仇恨對象的人卻對自己根本沒有任何記憶,也就是說當年只是自己一廂情愿地將感情交付給了林安逸,人家壓根兒沒當一回事兒,他也并不是林安逸唯一交往的對象,只不過候選人之一!
又看了眼正好奇地打量著自己的林安逸,季文堯沒再說什么,只是開車往付家的方向駛去。
林安逸也不再說話,想著命運還真是奇妙,原來自己竟然和季文堯相過親,還交往過兩個多月,更沒想到季文堯因為這個誤會一直在怨恨自己,要是這樣的話之前季文堯對自己的態度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了,不過還好有這么個機會把話都說開了,往后也就應該相安無事了。
季文堯不時的瞄一眼林安逸,卻沒從這女人臉上找出半點懊悔和不甘心,他這心里就不只像有塊石頭在壓著了,感覺又像加了把火似的難受,但面兒上卻不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種什么樣的煎熬。
到了付家小區門口,林安逸雖然還是有些尷尬,不過感覺好多了,于是對季文堯說:“那我下車了,謝謝你送我回來,再見。”
說完就開了車門準備下車,可腿還沒等邁出去呢,就聽季文堯語調陰沉地說:“林安逸,剛才你還不如直接承認你就是個唯利是圖、愛慕虛榮的女人呢!”
林安逸沒明白季文堯為什么這么說,于是回過頭看他。
只見季文堯也正看著自己,臉上雖然沒什么太多的表情,可眼神卻有些嚇人,死死地盯著自己,也說不出是恨還是怨,這下林安逸心里又打起了鼓,一句話也不敢再多說轉身下車就跑了。
看著林安逸的迅速消失的背影,季文堯的雙手像要將方向盤捏碎似的用力握著,只有這樣才可以克制住自己內心深處排山倒海般的怒火。
自己喜歡也好,恨也好,原來都是自作多情!因為人家根本就不記得他了,六年前兩人的那段相處在那女人眼里狗屁不如!
那他六年來在計較些什么、又在恨些什么?從相遇開始所有的敵視、自得意滿,現在全成了無聊的舉動!自己冒著傾家蕩產的風險借債搏命做生意,兢兢業業、不分白天黑夜地吃苦奮斗又所為何來?
表錯了情、會錯了意,這就是林安逸今晚讓他季文堯明白的唯一一件事!
比之六年前,不對!是自從他功成名就之后,除了林安逸曾植入在他心中的自卑外,再也沒有一個人能輕易撼動自己的情緒,但今天恰恰是同一個女人,給了他更甚于之前一切的侮辱和傷害!
“林安逸你欺人太甚!”季文堯恨恨地看著付家的方向喃喃自語。
林安逸一路小跑著回了家,進門后發現公公婆婆都在房間里就趕緊回了自己的房間。
還好付明皓在家,正躺在床上玩手機呢,于是也顧不得其他立即說:“你快別玩了,這回可要出大事兒了!”
付明皓退了游戲,翻個身問道:“怎么啦,你喘得這么厲害,有人追你啊。”
林安逸也不打算說季文堯的事情,因為說出來往后大家都尷尬。
“我這是急的,今天我去我媽那兒被逼得沒辦法,只好實話實說為什么沒存下錢了,我媽和我小弟一聽就火了,估計要來找你爸媽理論。”
付明皓聽了立即坐了起來。
“這可不得了,你怎么就都說了呢!”
“我也沒辦法啊,我拿不出錢,我媽和小弟就認為是咱們有錢不肯借,一直說我,后來我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又逼著問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只能說了?”
付明皓長嘆了口氣:“你這性格就是太軟弱了,別人稍微一施加點壓力你就立即妥協,也幸虧你什么兒從來不往心里去,要不早就病得起不來了。行啦,既然已經這樣兒了,該來的總得來,要不也是我們家虧欠你們家,再說什么也沒用,等著吧。”
n自己也不算甩了他吧,這種相親處幾回覺得不合適,讓介紹人幫忙說下分的太平常了,季文堯至于這么討厭自己還介懷到現在嗎?人哪,心還是寬點兒好,要不難受的還得自己。
不過自那天起,林安逸看見婆婆王秋容的時候心里就有些發虛,本來就不愛說話現在就更是變得快成啞吧了。
又過了幾天也沒見自己娘家那邊兒有什么動靜,于是又稍微放松了下來。
可也就是放松了一天而已,林安逸的母親帶著林旭就找上門來了。
林安逸下班回家的時候,屋子里正吵得不亦樂乎。
“我說親家,你也是有兒子的人,說話不用這么沖,將來你做了婆婆未必就比我強呢!”王秋容話說得輕松臉色卻不是很好看。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不是替我女兒爭你們家什么東西來了,我就想問問當初說得好好兒的什么也不用他們兩口子管,怎么現在就變了調,一個月就要給你們家800塊錢了!他們兩個人一天能在家多長時間,能用你們家什么,又能吃多少東西你要800塊?不過這不是錢的問題,關鍵是你們老付家出爾反爾,說話不算數兒!”楊桂珍問得理直氣壯。
林安逸見付明皓沒在場,應該是還沒回來,于是趕緊過去拉著自己的母親說:“媽,您怎么還真過來了,快別吵了,先回家去吧。”
楊桂珍甩開女兒的手,氣乎乎地說:“你嫁給他們家,心也向著他們了?我帶你弟弟過來只是來說理的,你看看你婆婆把女兒、妹妹還有外甥女兒全找來了,這是想打群架怎么著?我不怕,今天不把事情弄個明白,沒個交代,大家就都在這兒耗著!”
“親家大姐,你快別生氣,有話慢慢說,都是上年紀的人了,身體最重要。”王秋靜笑呵呵地勸著,神色間帶著些得意,今天這熱鬧有得瞧了。
這時王秋容也不客氣地故意笑著說:“你哪是為你女兒來的,你兒子剛才不是說了要開婚紗店用錢嗎?分明就是來我們家借錢的,借不到就開始撒潑了。借錢可以,最起碼有個好態度,以為這樣兒我就怕了你們,就能把錢乖乖地拿出來借你們了?”
“就沖你這句話,那我也顧不上你們老付家的面子了。我不和我女兒、女婿要錢,我現在還就光明正大地和你們兩口子要錢了,2萬塊痛快兒的給我拿出來!”
這話一出口,付巖還有王秋容臉色都變了,就連付麗佳和付麗娜也都跟著不自在起來。
楊君聽到這兒也覺得楊桂珍有些過分,借錢哪有這么橫的,但她一向不愛參合這種事,即使不高興也沒表現出來,只是說道:“阿姨,借錢您只說借錢的事兒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兒,哪用得著這么大動干戈的。”
“你懂什么,這是他們老付家欠我們林家的,你問問你這個二姨,當初定親的時候說好的給3萬塊禮金。結果可好,等他們兩個登完記你二姨百般找理由說家里沒錢,3萬禮金只給1萬,打了2萬欠條兒,你們也打聽打聽有他們家這么干的沒有,我也是后悔怎么就先讓安逸去登記了呢,要不還至于到現在受這個氣?”
王秋靜和楊君都聽呆了,看付家人沒人反駁,可見這事兒是真的了,不過他們付家不至于這么窮啊,這種事兒還真是頭一回聽說。
林安逸見母親到底把這事兒當眾說了出來,知道再也沒什么可挽回的了,只好站在一邊不再說話了。
付麗佳先挺不住了,咬著牙說:“您不用再說這件事兒了,我現在就給您取錢去!”說完拎著包兒就要下樓。
“姐,我和你一起去。”付麗娜狠狠瞪了王桂珍一眼跟著付麗佳下樓去了。
“真是沒家教!”
楊桂珍看見付麗娜瞪自己便說了一句,然后又對王秋容和付巖老兩口說:“我話也摞這兒,我楊桂珍不會和我女兒要一分錢生活費,就是將來有用錢的地方兒也是借。不但借,我們還領這個情,可不像你們家還錢跟要命似的,還對別人懷恨在心!”
楊君站在旁邊都有些替二姨家臉紅,這事兒辦得可真差勁。
王秋容是恨極了楊桂珍居然讓自己這么沒面子,也怪自己為了撐場面把妹妹和外甥女兒都找了來,這以后在自己妹妹面前可真是再無翻身之日了。
不過也想找回些臉面,于是開口說道:“當時也是因為麗娜做生意要進貨,所以錢都借給她周轉了,就算要生活費不也是給他們攢著,將來不還是他們的?既然都不領情就算了,安逸你聽好了,從今天往后我和你公公不會再要你一分錢,你在我們家白吃白住就行了!”
二姨這話說得也太沒道理了,表嫂是嫁給表哥,怎么能這么說呢!
楊君暗自皺著眉頭看了王秋容一眼,轉而想到季文堯對自己的好,一時又想女人還是應該找個有些經濟實力的男人,這樣才不會像表嫂一樣受氣。
她雖然不常來二姨家,不過也經常聽母親說起表嫂在二姨家任勞任怨地干活,被人支使,還告誡自己以后可不能找這樣的婆家,現在看著林安逸受委屈也不敢多說一句話的樣子,再對比自己的,心里更加同情起林安逸來。
“你這是什么話,難道你們付家娶我女兒回來,是等著她來養你們全家的?我告訴你們”
“媽,您別說了,我求您了!”林安逸再一次制止母親,不想再這么無休止地吵下去。
正僵持的時候付明皓和兩個姐姐一起回來了,進來就對楊桂珍說:“媽,這事兒誰也不怨,都是我沒能耐,沒照顧好安逸,您要怪就怪我。小弟開婚慶公司這個事兒安逸早就和我說了,我應該早把錢給您送去,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別計較了。”
楊桂珍看著態度誠懇的女婿,心里直嘆氣:付明皓人是不錯,可安逸不是只和這一個人過日子啊,付家人除了自己這個女婿,哪個是省油的燈?女兒的性格一直是別人說什么就是什么,沒一點兒脾氣,也就是心寬要不早就委屈死了!
雖然心不甘,可也知道女兒既然嫁進了付家,再說什么也都沒用,只好借著女婿這個臺階下來了。
“明皓,安逸可是你自己的老婆,我這個當媽的就是再心疼也是白搭,只盼著你能多照顧她些,讓她少受些氣。要不是看著你爸媽辦事兒太不像話,我也不能就這么過來,我能不知道我走之后還不是安逸被你們家數落?行了,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回去了。”
楊桂珍說完就拿起付麗佳放在桌上的信封,又看了看自己女兒就準備往外走。
“您不數數錢夠不夠?還是當面兒點清為好,到時真出了什么差錯兒,可沒人擔這個罪名!”付麗娜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
“要是真不想還錢,就算當面兒點出差錯來也興許能說成是提款機出的毛病呢!”楊桂珍說完橫了付麗娜一眼就帶著兒子走了,付明皓跟著送出去。
“哼,這什么世道,做兒媳婦的領著娘家人來婆家鬧事兒,真是夠丟人現眼的!”
王秋容氣呼呼地回了房間,經過林安逸身邊時還故意撞了她一下。
公公付巖也生氣地教訓起人來:“你讓我說你什么好,你媽來鬧事兒,你不能提前說一聲兒,我就說你這孩子不明白事理!”
楊君這時勸道:“二姨夫,既然沒事了我就和我媽回去了。”
付巖點點頭也沒心應付她們。
楊君和母親下了樓就在路邊打了輛出租車,坐進車里王秋靜就說:“我看安逸也真可憐,今天明明不關她的事兒,你看你二姨這一家都拿她出氣。你以后可不能這么老實,要為自己多著想,聽見沒有?”
“媽,我和表嫂處境不一樣,哪能做比較呢!再說,文堯又不像表哥那樣沒出息。”
“你表哥也不是沒出息,只是能力在那兒擺著呢,有什么辦法,又護不住媳婦兒。不過,你說得對,你表嫂和你根本沒法兒比,我女兒命好,將來是做闊太太的命!”
聽母親這樣一說,楊君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卻高興的,每一次與季文堯相處她就覺對他的感情就又深一分,真希望自己能與季文堯執手一生。
“對了,你這幾天怎么下班也沒和文堯出去?媽可告訴你,像文堯這樣的男人,你還是看緊一些,現在的女人都想錢想瘋了,管你結婚還是沒結婚,只要有好處恨不得舔、男人的腳,更何況文堯不但有錢長得也好,你可得注意了。”
楊君也非常認同母親說的話,她對季文堯真的是很沒把握,有時覺得自己條件不錯,可放在季文堯面前根本不算什么,有時想季文堯這樣優秀的男人怎么就能看上自己了呢?不過又覺得感情本來就沒道理可言,季文堯可能是真心喜歡上自己了。
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真的很折磨人,但也不知道該如何擺脫困擾,她想過問季文堯的行蹤,又知道人家那么大的生意肯定非常忙,自己不應該小家子氣的添亂,到時再讓季文堯看低了自己得不償失。
“媽,他這幾天比較忙,明天我們已經約好見面了。”
王秋靜笑道:“這才對,等有空兒也讓文堯到家里坐坐,時間長了就親近了,雖說你是女孩子,不過該主動時就得主動。”
楊君卻說:“怎么主動?我哪好意思,文堯不是說了喜歡有氣質、人品好的女人,您可別亂出主意。”
王秋靜一想也是,這才處多長時間,可別讓季文堯認為自己女兒輕浮那就不好了。
母女兩個坐在車里聊著,到了家又給楊興達講了一遍付家的笑話,三口人樂了一會兒就都休息去了。
這次約會,楊君特意讓季文堯晚來十分鐘,錯過下班時間,以免再被史桂萍纏上。
上了車,楊君就笑著問:“我們去哪兒?”
季文堯想了想說:“我有個朋友開了家私房菜館,我們去那兒吃晚飯。”
楊君點頭答應著,心里卻認為季文堯終于肯讓自己走進他的交往圈子了,這應該算是一種認可吧。
到了地方,楊君打量著飯店的布局,一看這家菜館就是非常高檔的那種,裝修奢華至極,根本沒有堂食,客人來了都是在包房用餐,一路看來每個房間都各有特點,便暗自驚嘆自己在這個城市生活這么些年,居然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家餐館。
“這里是會員制,來的都是熟識的人,基本不對外。”季文堯在楊君落座后微笑著解釋。
楊君更吃驚了:“不對外,那還能賺錢嗎?”
“這里的老板不指著這個賺錢,基本是玩票性質的,主要是提供個朋友聚會的場所,不過雖說不為錢,但也不會賠錢就是了。”
有錢人的生活真不能讓人理解,開個這么大的飯店,不為賺錢為熱鬧!
楊君看著服務員上的精致菜肴,頓時就覺得有些餓了,但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
“快吃吧,這個時間也應該餓了,你不要太拘謹。”季文堯說完就先夾菜吃了起來。
楊君也拿起筷子夾菜,雖然喜歡和季文堯在一起這種感覺,可又覺得不找點話題說些什么氣氛太安靜了,吃起東西就更不自在了。
于是想了想便說道:“有件事說來好笑,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說來聽聽,我也樂一樂。”季文堯答道。
楊君沒說之前抿嘴先樂了,輕笑幾聲才開始講:“昨天我二姨家出了點兒事,按理我是不應該當笑話說的,可是事情發展真是可樂,雖然可樂不過就是連累了表嫂難做人。”
季文堯放下筷子,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才說:“我倒真想聽聽是什么事兒把表嫂給連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