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br> 十三班的班干部選的極其敷衍,周三下午前兩節是全校例行的班會,雖然明天后天就要考試,依舊如常進行了。</br> 毛英俊站在講桌上,往下掃射了一圈,問:“誰以前當過班長?”</br> 一群人指了下沈逸風,沈逸風初中三年都是班長。</br> 毛英俊點頭,“那班長你來當,班會你主持,領著大家把其他班干部選一下。能勝任嗎?”</br> 沈逸風當了好幾年班長,這事兒對他來說太簡單了,一口應下。</br> 毛英俊似乎故意在給他們空間,拿著自己的保溫杯先走了。</br> 教室里一下子活絡起來,沈逸風往講臺上一站,雙手撐在講桌上,俯身看著十三班的人,臉上慢慢露出幾分意味深長的笑容來。</br> 這班級,可真全是刺頭。</br> “有沒有人毛遂自薦的?”他問。</br> 四眼在下頭起哄,舉手大聲道:“我推薦阿時做紀律委員,別人我怕控不住場?!?lt;/br> 趙沅反對:“你是不怕某人唱反調?。 ?lt;/br> 季時嶼光站在那里就足夠控場子了,可惜班上還有個宿敵,馳睿和周政南杵在那里,這不得天天對嗆?</br> 四眼不屑地“切”了聲,“管他?!?lt;/br> 被內涵的馳睿拿書摔了下桌子,周政南忍不住扭頭看著四眼,起聲道:“有?。俊?lt;/br> 四眼才不怵他,回懟回去:“有,怎么著?”</br> “你……”周政南低罵了聲。</br> ……</br> 沈逸風及時拍了下桌子:“都閉嘴吧!”</br> 這么一鬧,大家倒是都開始小聲議論起來。</br> 突然覺得這班委真的很不好選。</br> 開學第二天了,男生很自覺地分成了兩撥,沈逸風那群人自己一個小圈子,其他人壓根兒融不進去,所以別人也不大會上前示好。倒是馳睿的人緣不錯,剛進班就有不少人主動搭訕。</br> 這兩撥人的矛盾是固有的,紀律委員誰當似乎都很難控住場子,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這些人誰也別撿個班干部套身上。</br> 班上有一半都是直升的,早就聽說過季時嶼和馳睿,但近距離看過的,倒是沒幾個。</br> 秉著看熱鬧的心態,這會兒一群人兩眼放光的盯著季時嶼這群人和馳睿那邊的人,就差把打起來寫在臉上了。</br> 四眼是嘴炮慣了,但他知道阿時不喜歡他找事兒,所以說兩句就得了,不會在這個時候找茬耽誤大家。</br> 沈逸風也很會控制局面,三兩句就把話題帶過去了。</br> 程焰的座位在最后一排正中間,她此時正在干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四眼結束嘴炮后很認真地盯了她一會兒,發現她正在看中學生守則和校規一百條。</br> 昨天剛發下來的,每人一份,但沒人看,畢竟好學生不用看,壞學生更不用看。</br> 四眼小聲問了句,“你看守則和校規是為了確認什么是不能干的事,然后打卡完成嗎?”</br> 程焰側頭看他,面無表情,“我看起來像是有病嗎?”</br> 本來以為自己來九中就跟人結了仇,不過現在程焰已經發現了,這四眼就是個小傻逼,人間逼逼機,不說廢話會死星人,但其實沒什么壞心眼,嘴上說著要報復她一提膝之仇,其實從做同桌到現在,也就動動嘴而已。</br> 四眼認真點點頭,那何止有病。</br> 程焰:“……”</br> 四眼問完去找薄斯臣要訂書機,結果趴在那里一看,好家伙,他們阿時也在看中學生守則和校規一百條。</br> 四眼表情困惑,回身坐好的時候,忍不住問程焰:“你真不是阿時失散多年的親妹妹嗎?”</br> 這倆人簡直有病得如出一轍。</br> 這問題程焰已經回答過他了,這會兒不耐煩罵了句,“我是你爹?!?lt;/br> 四眼,“那我叫你爹,你告訴我你跟阿時什么關系嗎?”他聲音放輕,湊近她,“悄悄的,我不會告訴阿時的。”</br> 他看著她,從這個角度能看到少女卷翹濃密的睫毛,她的眼型有些反人類,他感覺拿著畫筆畫出來都要有人罵一句離譜的程度,雙眼皮的褶皺都像是畫出來的,內眼角尖銳,外眼角上翹,瞳孔是淺淺的琥珀色,冷著眼的時候,銳利又冷淡。</br> 比阿時還嚇人。</br> 程焰動了動手腕,已經快要克制不住自己想打人的手了,“你在家你爹沒少揍你吧?”</br> 四眼搖頭,“我爹忙著找小媽呢!沒空揍我。”</br> 他說得輕松,但程焰聽出了一絲落寞,于是沒再吭聲。</br> 四眼拿了根鉛筆戳了她一下,“我不介意認賊作父,爹,說說唄!”</br> 程焰把鉛筆扯了過去,然后兩手各持一端,用力。</br> 咔嚓一聲,鉛筆斷了。</br> 程焰丟給他,單挑了下眉梢,威脅意味十分明顯:下次就不是鉛筆了。</br> 四眼撇撇嘴,給自己嘴巴做了個拉拉拉鏈的動作。</br> 這女的,好他媽恐怖。</br> -</br> 除了四眼就沒有人再開口起哄了,倒是有女生給秦明月推了個文藝委員的職位。</br> 文藝委員在九中一向不是個美差,出板報組織匯演各種文娛項目,都是文藝委員要干的事兒,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搞的,秦明月倒是正合適,于是沈逸風直接把秦明月這個文藝委員的位置定了下來。</br> “還有嗎?”沈逸風問。</br> 一個外校的大高個自薦了體育委員,剩下的都沒有人再吭聲了,畢竟開學才第二天,好多人還互相不認識,有些性格稍微內向一點的就是心里有想法也不愿意說出來,沈逸風又等了幾分鐘,但沒有人再起來,就說:“那我們先做個自我介紹吧!然后再不記名投票選班委?!?lt;/br> 毛英俊又回來了,但沒有打斷沈逸風,就站在教室的最后面,似乎是要看看沈逸風這個班長的能力。</br> 沈逸風當毛英俊不存在,這些都是小場面。</br> 他知道對于一個班級來說凝聚力是非常重要的,雖然他看馳睿和周政南都很不爽,但他既然答應當這個班長就得對這個班級負責,他不會因為私人恩怨讓班級分裂開。</br> 沈逸風交代了規則,他給了十分鐘的時間,讓每個人準備三分鐘的自我介紹,之后會根據自我介紹和同學們的推薦,選出來剩下的班委。</br> 說完他拍了拍手:“十分鐘啊,都抓緊時間。”</br> 剛開學大家都還互相不認識,除了幾個特別外向的,很多人甚至都不敢主動和別人說話,在一個新的環境里,為了能讓彼此快速的了解對方,這種環節雖然會有點尷尬,但卻是最行之有效的。</br> 有些人在小聲抱怨,這也太尷尬了吧!而且好無聊,有必要嗎?</br> 但有些人卻是有些興奮的,雖然自己不想自我介紹,但挺想聽大佬們自我介紹的。</br> 有些人開始打草稿,有些人開始互相跟同桌練習,這一點小抱怨很快就湮滅下去,絕大部分人都動了起來,十分鐘很快就到了,沈逸風喊了停,為了讓環節順利的進行下去,沈逸風直接讓四眼和趙沅起個頭,做示范。</br> 自我介紹對于四眼這種話嘮來說那簡直是輕而易舉,程焰手撐著腦袋滿臉不耐煩地看著他,覺得如果沒有時間限制的話,這哥們能講到地球毀滅。</br> “我叫周思言,勤于思、敏于行、訥于言的思言,這名字是這么個意思,但顯然事與愿違,我不愛動腦子就愛瞎逼逼,我從初中部直升上來的,我這個人吧,正直善良、勤勞勇敢、樂于助人,希望以后能和大家成為朋友……”</br> 四眼說話是獨有的抑揚頓挫,明明很普通的話,叫他說出來就顯得格外的好笑,所以他說完大家都不由自主地低聲笑起來。</br> 四眼坐了下來,程焰一言難盡地看著他,忍不住問了句:“你和季時嶼到底是怎么成為朋友的?他不會嫌你煩嗎?”印象里季時嶼好像一直都是喜靜的,連煤球多叫喚兩句他都會皺眉。</br> 程焰在南菏的時候,一度覺得季時嶼是一頭獨狼,就是那種性格孤僻沉默寡言又極其固執的人,所以發現他有朋友,還不少,而且有一個還……這個樣子。</br> 簡直匪夷所思……</br> 四眼咧嘴笑了,驕傲道:“當然是從娃娃抓起,他小時候特煩我,但我臉皮厚。”</br> 程焰沖他豎了豎拇指。</br> 人才。</br> 趙沅的自我介紹就簡潔多了,但還是很認真的,沈逸風叫他倆起來的目的很明顯就是為了活躍氣氛,順便做個表率,這倆都老老實實說了,其他人也都滅了敷衍的心思。</br> 之后就按照座位一個一個有序進行了。</br> 到了季時嶼的時候程焰抬了下頭,卻發現季時嶼不知道什么時候趴著睡了,薄斯臣又站了起來:“阿時不太舒服,我替他說了吧!……他身體不太好,有點嗜睡,而且起床氣很大,所以友情提示,他睡的時候,各位最好不要叫他。”</br> 終于到了程焰,她一站起來,班上多半人的目光都聚集過來,直勾勾地看著她。</br> 別的就算了,大家就算不認識,也有耳聞,程焰這種存在感強的,卻似乎查無此人,眼看著是其他偏僻學校過來的。</br> 程焰眨了下眼,她對自己的認知非常的淺薄,也從來沒有經歷過什么有集體榮譽感的事,班會這種東西在南菏一中向來都是用來狂歡的。</br> 別人都在努力地介紹自己的名字性格愛好和態度,程焰卻一句也想不出來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介紹的。</br> 片刻,她肅著一張臉,學著四眼,認真說了句,“大家好,我叫程焰,焰火的焰,是個正直善良、勤勞勇敢、樂于助人的人,希望以后能和大家成為朋友?!?lt;/br> 季時嶼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揉著發疼的太陽穴,沉默地扭頭看了一眼程焰。</br> 薄斯臣察覺到他的動作,側頭問:“怎么了?”</br> 季時嶼搖頭,“沒什么,我以為自己還沒睡醒?!?lt;/br> 作者有話要說:沒有太肥,明天肥一點~</br> 晚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