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牧之請葉問喝茶,順便讓兄弟們把將葉正給找來。
“都是誤會。”張牧之說謊從來不臉紅,“我讓他們請鵝城里最得德高望重的師傅上山,誰知道他們把您兒子當成您給找來了?!?br /> 葉問竟被這蹩腳到不行也明目張膽到不行的大謊話給噎得一時無言。
葉師傅輕輕地笑了,嘴角上翹,眼睛下垂,有些無奈。這跟平時麻匪們見過的笑容不一樣,他們的笑容標準至少要能看見嗓子眼的。
“可是……”葉師傅半晌后緩緩地開口,“你那兩位去‘請’我的兄弟說,如果敬酒不吃吃罰酒,便要套上麻袋捆了我?guī)仙絹??!?br /> “有這回事兒?”張牧之模樣相當之震驚。
一個好的麻匪,也是一個好的演員。
“老七,有這回事?”
兄弟是干什么的,就是在必要的時候拿出來賣的。
“大哥,我錯了。”老七一臉懵逼,但自知有鍋要背,連連后退,“我回去反省?!?br /> 說罷轉(zhuǎn)頭就走。
后背涼嗖嗖的,生怕葉師傅突然給他一記佛山無影腳。
葉師傅宅心仁厚,怎么會。
他也不會。
面對比自己水平高的人,最好的籠絡方式便是實話實說,張牧之一身天地浩然之氣,加上長得也夠英俊體面,做領導和傳銷的一把好手。
“葉師傅雖然是后遷入鵝城的人,但想必您也是見識過黃四郎的?!睆埬林埔娙~問臉上淡淡的笑容沒了,知道這事兒有戲。
“兄弟們一不偷二不搶,就想做做這縣官為民做主?!睆埬林o葉問斟滿一杯茶,拋卻自己的私心,話可是真心實意的,“世道亂,敢出頭的人少,像葉師傅這樣的人就更少?!?br /> “葉某,不過是一個無用之人?!睅煾档难凵裰杏邪档彩且灿邢M?,語調(diào)平緩,不露悲喜。
血性男兒,誰愿意受人欺凌。
“張某人也是個無用之人?!睆埬林浦矍暗娜?,有了自己的心思,“可總要有人站起來?!?br /> 葉師傅眼睛里的希望慢慢地鋪展。
那雙眼睛讓張牧之心里軟。
他不自禁道:“君子如玉?!?br /> “什么?”葉問一愣。
張牧之笑了笑,莽漢凜然坦誠。
葉師傅領著兒子下山了,臨走前答應張牧之入城上任之時定為他出一份力。
那長褂衫的男人拱手道別,說:“與諸位不甚熟絡,卻受益匪淺?!?br /> “日子長著呢?!睆埬林斐鍪謥?,“我們,日久生情?!?br /> “噗。”
身后的六個兄弟笑噴了五個,老七憋住了。
葉師傅沒有笑,還是那副淡然的模樣,靜水似的眼睛望著張牧之。
張牧之要握的右手還在空中舉著。
葉師傅沒握,轉(zhuǎn)身走了。
“有個性,我喜歡。”張牧之咧開嘴,笑到看見嗓子眼。
夕陽很紅,云彩如山,那把火燒過了一座又一座的山頭,張牧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的耳邊響起了戰(zhàn)場的廝殺和吶喊,那時候他的心跳總是飛一樣的快,那時候他總是做出一些重要的決定。
夕陽是夜的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