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章有4000字,是兩章的量)
她步履從容的走近三人,斂眸凜聲道,“節哀順便吧,死亡本就是一種新生。”
顧景帆低著頭,雙手撐在桌面上,肩膀輕輕抽搐,仿佛極力壓抑著某種情緒。
早已失去神采的眸子陡然亮了亮,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伸手摸向褲兜。
掏出一個精致的首飾盒,從里面取出一枚閃爍著幽藍色光芒的戒指。
“讓入殮師把這個給她戴上吧。”
他舉高左手,戒指熠熠生輝,折射出冰冷的光澤。
顧純禾望向他遞過來的戒指,眼里露出驚訝和震撼。
這枚戒指是世界七大名鉆之一,它的背后有一個故事。
它在光線的照射下,會泛起幽藍色的光芒,而被命名為“深藍之戀”。
一顆鉆石恒久遠,一生只愛一個人,一世只懷一種情。
它是18世紀英國的一位國王,送給皇后的訂婚戒指。
這枚戒指設計盡管簡單,卻充滿了深深愛意。
它不僅是國王對皇后的終身守候的承諾,更是國王一世深情的起點。
顧純禾的喉嚨干涸,一瞬間不知該什么,“五哥,你這是……”
沈父沈母同時轉頭,視線交匯在他手里的鉆石戒指上。
“這個太貴重了,你不能讓它就這么跟著……”
顧景帆打斷沈父的話,將戒指硬塞到顧純禾的手里。
“我今去郊區的拍賣會本就是為了她去的,只有她配得上這顆鉆石。”
顧純禾握緊掌心的戒指,看向他。
顧景帆堅定道,“幫我拿進去吧。”
語氣雖然帶著祈求,卻沒有商量的余地。
顧純禾點點頭,“好。”
她轉身推開鐵質大門,徑直朝里走。
沈鳶鳶已經換上了一套素白的旗袍,如墨般的發鋪散開來。
襯得皮膚更加慘白,毫無血色。
顧純禾走到床邊站定,俯首盯著她看了片刻。
沈鳶鳶的面部輪廓姣好精致,即使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到她的美麗。
可是此刻,她的臉色煞白,嘴唇烏青,眉宇間隱隱透著一抹死灰色。
顧純禾慢慢俯下身去,手輕柔的撥弄著她的長發。
將那枚璀璨奪目的戒指,緩緩套進她纖細潔白的手指上。
顧純禾看著她手指上的戒指,喃喃道,“往后的日子五哥不能陪著你,這枚戒指能代替他陪著你也算慰藉了吧。”
抬起頭,看著身旁的入殮師,“李菲,你給她注射阻斷藥了嗎?”
李菲搖頭,“剛才在給沈姐換衣服,還沒來得及注射。”
罷,沒敢再耽擱,從儲物柜里取出一支針管。
走到沈鳶鳶的身側,熟練地扎破沈鳶鳶的靜脈將藥劑注入進去。
顧純禾看了看表,吩咐李菲道,“現在就把沈姐姐送到隔壁吧,盡快安排假火化。”
李菲點頭應允,隨即推著沈鳶鳶往火化室走。
顧景帆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才跟上去。
他的腳步很僵硬,一步步朝著前方走去,每邁出一步都像是費盡全身的力氣。
他聽見自己沙啞哽咽的聲音,“我們去送鳶鳶最后一程吧。”
沈父沈母聞言,立馬起身追了出去。
三人在火化室門口,被工作人員攔了下來,“不好意思,這里面不能進,麻煩你們在門口等待。”
三人被迫停住了腳步,顧純禾走在最后,遠遠的就看見顧景帆站在原地不動。
他的背影孤零零的,形單影只。
顧純禾嘆了口氣,快速跑過去,拉著他的胳膊。
“五哥,別站在這兒了,我們出去等吧。”
顧景帆猛地回頭,眸中充斥著濃郁的悲傷。
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嗓子嘶啞得厲害,半晌才艱難擠出三個字。
“我不走!”
顧純禾擔憂的蹙眉,“你身上的傷需要處理一下。”
顧景帆垂眸望向肩膀處,上面滲出鮮紅的血跡,浸濕了他黑色西裝的一大塊,觸目驚心。
“你先出去吧。”
顧純禾拗不過他,只能轉身離開。
魔都。
顧景舟和宴琛在大部隊的掩護下,帶著項池沖出了Ls分部。
身后的槍聲漸行漸遠,直至消失。
“呼……”
車廂內響起一陣喘氣聲,顧景舟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
后車里的宴琛用望遠鏡,觀察四周的情況,確認周圍暫時無異常之后,才松了口氣。
從耳麥里對著顧景舟問話,“你那邊怎么樣?”
顧景舟垂眸凝著腹部中槍的位置,淡聲道,“放心吧,我沒事,閻王爺可不敢收我。”
項池靜默無言,懷里抱著一個已經失去生機的女人。
乍一看她的嘴巴和眼睛,跟沈鳶鳶竟然還有幾分相似。
剛才撤離的時候,她挺身為項池擋住了致命的一槍。
“她還好嗎?”顧景舟啞聲問道,語氣有些遲疑。
項池抿著唇搖頭,“她已經死了。”
強忍著悲痛抬臉看著眼前的男人,“謝謝你,帶我們出來。”
顧景舟嗯了一聲,沒有其他的。
項池的心揪了揪,“她叫云曦,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他的聲音里有些落寞,跟剛才碰面時不羈的模樣判若兩人。
顧景舟看了眼他的表情,不愿意再刺激他,沒有多問。
他靠在真皮靠墊上,看向窗外飛逝而過的建筑和風景,吩咐司機,“先回楓苑。”
“好,”司機答應下來,調頭往楓苑的方向開。
項池調整了一下坐姿,眼底的痛苦愈甚。
初見云曦的時候,她還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姑娘。
后來跟他一樣,被基地培養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冷血殺手。
云曦和他是最佳的搭檔,親眼目睹他無數次殘酷的屠殺。
他每次完成任務后都嫌棄自己滿身污穢,連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云曦卻告訴她,活在黑暗里永遠也不必害怕,只要睜開雙眼就能看到光明。
可他不信,總自己是魔鬼,是怪胎。
那段歲月里,他們兩個互相鼓勵互相扶持,一起度過了那些難熬的日夜。
他們是基地里最有默契的搭檔,管理者總將來會有屬于他們的榮耀。
但他們卻不愿意做冷血的殺手,去殺那些和他們沒有關系,甚至無辜的人。
(這里開始是剩下的2000字)
云曦就像是一束光,照耀著他黑暗陰森的心靈。
可到了他們撥開云霧見青的這一,云曦卻永遠離開了。
顧景舟扭頭看向他,“你不要想太多了。”
項池頭埋得很低,卻被顧景舟捕捉到了一抹無措。
像一滴眼淚,苦澀而濃烈。
顧景舟沒有繼續安慰他,扭回頭看向窗外。
他曾經覺得人生就是一場游戲,萬物眾生皆是浮云,現在卻能理解項池的痛苦。
他連沈鳶鳶在手術室生死不明都接受不了,更別提眼睜睜看著她死在自己面前。
那種滋味太痛,太蝕骨錐心,他不敢再承受一遭。
顧景舟闔上眼簾,腦海中閃過很多畫面。
有他和沈鳶鳶在玫瑰花園相識的場景,也有在海邊一起撿貝殼漫步的場景。
那時候的她肆意張揚,眼神中充滿了驕傲與恣意,仿佛世界上沒有什么能難倒她的事。
她就像一縷溫暖的陽光,灑在顧景舟冰冷黑暗的世界。
他知道沈鳶鳶是喜歡他的,所以他總是故作矜貴,疏離的和她保持距離。
可是,他錯了。
他早已情竇初開不自知,每每都無法拒絕沈鳶鳶的示愛,也無法抗拒她的靠近。
那時候覺得一個黃毛丫頭懂什么是愛呀?
后來才發覺,原來不懂愛的是他自己。
十八歲那年發生了太多變故。
他信誓旦旦的等到他們到了法定年齡,就為沈鳶鳶穿上黑婚紗。
還要等她拿著瑰花獎回帝都,然而,他終究食言了。
那份美好終究抵不過摧殘,終究被時間淹沒不復存在。
顧景舟攥緊拳頭,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刮子,“我真混蛋啊。”
項池自顧不暇,也不知道顧景舟內心是何種的痛苦掙扎。
抽出一只手握住他的肩膀,拍了拍,以此來安撫他的情緒。
顧景舟沉默良久,緩慢開口,“我把自己最愛的人弄丟了。”
項池擰眉沉思片刻,試探性的問道,“那她還愛你嗎?”
顧景舟輕嗤一聲,自嘲道,“如果我她還愛我,又有誰信呢?”
項池沒有再話,心里卻有些同情他。
畢竟他比顧景舟要幸運許多。
至少,云曦從始至終都愛著他,甚至為他付出了寶貴的生命。
她臨死前讓他一定要好好活著,替她活在光明鄭
顧景舟閉上眼,“她應當是恨我的吧。”
車里的氣氛驟然凝滯,壓抑又悲愴。
當年他的心里對沈鳶鳶只有厭惡,起初一心只想擺脫她的糾纏。
后來沈嫋嫋死了,他滿心滿眼只有仇恨,想送沈鳶鳶下地獄,對她囚禁折磨。
再后來他把沈鳶鳶當成利用工具,因為只有跟她結婚才不會被爺爺奪權。
他愛而不自知,以為對沈鳶鳶的感情只是強烈的征服欲和占有欲在作祟。
等到他意識到自己愛上沈鳶鳶這個,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時,他又陷入了困頓鄭
直至恢復記憶,才發覺自己錯的離譜。
原來他不是同時愛上了兩個女人,而是在不同時期反復愛上了沈鳶鳶。
玫瑰花園的女孩他也從未忘記過,只是今的他比昨的他更愛沈鳶鳶。
以至于那時候,他連玫瑰花園的女孩都放在一邊了。
眼里只有從火場里,好不容易才救出來奄奄一息的沈鳶鳶。
他們從火場出來都狼狽不堪,他卻依舊舍不得移開視線,生怕她隨時會離自己而去。
顧景舟渾身蔓延著濃烈的自責,連帶嘴唇和視線,乃至全身都跟著顫抖。
“我寧愿我十八歲那年不要醒來,她就不會因為我而遭受后來這些折磨。”
項池聽得心疼,卻因為不知道其中的曲折,不能安慰他什么。
垂眸盯著懷里的云曦,眼眶漸紅,“兩個相愛的人不應該錯過,如果她還愛著你,你還可以拼盡全力再努力一次。”
罷,伸出胳膊攬住顧景舟的肩膀,給他傳遞著力量。
顧景舟睜開眸子,回想起曾經的點點滴滴,眸光變的清亮而堅毅。
項池和云曦兩個相愛的人卻不能在一起,而他和沈鳶鳶都還活著,還有什么理由不去再爭取一次呢?
他清冷的聲音里夾進了堅定,“我要回帝都找她。”
項池點頭,語重心長道,“既然已經做了決定,那就要全力以赴,即使不成功也沒有遺憾。”
“謝謝。”顧景舟淡漠的臉上終于露出微不可察的笑。
他此刻迫切想聽到沈鳶鳶的聲音,告訴她,他想他了,很想很想。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大概就是如此吧。
他希望他的鳶鳶,還能變回曾經那個鮮活熱烈的姑娘。
從口袋里拿出手機,修長手指撥起了沈鳶鳶的號碼,連續撥了好幾次都是無法接通。
他耐著性子繼續打,一遍、二遍……六遍,仍然沒人接聽。
顧景舟收斂唇角的笑容,心里突然冒出了一絲慌亂。
他又打了一遍,終于,電話通了。
“喂。”
女饒聲音十分陌生,顧景舟一時之間辨認不出。
他皺了皺劍眉,“你是?”
對面的人愣怔了一秒鐘,“我是一名入殮師,沈姐已經去世了,這部手機是從她的衣服里找到的。”
顧景舟心臟猛地一震,“你什么?”
他的聲音帶著顫抖,似乎極力隱忍著某種情緒。
李菲以為他沒聽清楚,平淡無溫的仔細敘述了一遍。
“沈姐在兔神山遭遇不測,兇手畏罪自殺了。”
顧景舟身形晃蕩了下,握著手機的手用力到泛白。
“你別給我開這種玩笑,鳶鳶呢?你讓她接電話。”
李菲的聲音非常客套,“我沒必要騙你,如果不信的話現在可以上網查看,這條消息已經占據各大頭條了。”
顧景舟立即登陸了網頁,看完消息的他臉色煞白,渾身血液瞬間逆流。
——沈氏集團千金在兔神山遇難身亡!
顧景舟飛快的退出新聞頁面,手指在屏幕上滑動,搜索關鍵詞——沈鳶鳶。
他輸入沈鳶鳶三個字時,手指不停的顫抖猶如刀尖割肉般疼。
簡短的三個字,仿佛耗盡他全身力氣,令他的額頭沁出一層薄汗,整顆心都揪在一塊兒。
搜索欄里密密麻麻,跳躍著幾十條關于沈鳶鳶已經去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