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第99節近衛旅,向前(10,繼續攻擊)
在抵達真正的赴戰場之前,對于絕大部分的葡萄牙新兵來說,他們聽到與感受,都促使自己相信:這場衛國戰爭是偉大的,光榮的,榮耀的。作為正義的一方,會始終得到圣母的祝福與保佑;而邪惡的另一方,懦弱的法國人實則不堪一擊,都是遭人唾棄的膽小鬼。或許只要一場并不激烈的戰斗,就能把無能的入侵者趕回西班牙,甚至是驅除出伊比利亞半島。
這些因素促成了葡萄牙士兵對與法軍作戰越來越強烈的興奮,這些過分樂觀的新兵蛋子充滿活力,心中盤算著要成為拯救祖國母親的無敵勇士。他們高興的拿起新槍,享受新制服的味道,感覺彼此間的戰友情誼,卻沒像老兵一樣經歷過血腥而冷酷的實戰。
不過很快,由逃亡農戶、破產商戶,以及貧困市民組成的,沒有經驗的小伙子在硝煙與炮火中懂得與明白了另外一個道理:憑借烏合之眾的他們,去抵抗精銳士兵組成的德賽師團,那是一件多么的不切實際,又愚蠢頭頂的事情。
……
在山隘道路上,兩處炮壘上的10門火炮,仍片刻不停的朝著進攻中法國士兵開火,背后傳來的震耳欲聾的炮聲似乎在為葡萄牙步兵們鼓氣,但可惜,聯軍炮擊的實際效果太差。整整5分鐘之內,聯軍炮手一共發射了50多枚實心彈,僅給法軍造成10人左右的輕微傷亡。
由于地勢不得利,大小不一的圓形實心彈砸在陣地前沿的陷馬泥坑內,無法形成連續彈跳的恐怖殺傷效果。除非是炮彈以五分之一的幾率,直接命中半蹲地面的法國士兵的身體。那是在通常狀況下,滾動中的實心彈丸在泥潭中猛烈掙扎一兩下,只是濺起一團團污泥。
胸墻之內,葡萄牙步兵仍舊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他們眼睜睜的看著一排排子彈從目光所及范圍之內,急速呼嘯而來,持續不斷的打倒身邊戰友,帶走同伴的生命。大部分人只得筆直站立,帶著驚恐萬分的表情來扮演一個個人形標靶,接受法國槍手的肆意屠戮。
此時此地,敵我雙方的槍械性能似乎決定了一切。法軍手中的新式線膛步槍能在300米外,輕而易舉的剿殺他們面前的任一目標;與此同時,聯軍士兵使用的大都是傳統的滑膛槍,其最大射程不到100米。他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彼此間相互擁擠在一起,以尋求安全感,心中不停的祈求上帝,好讓該死的法國佬走到自己的射程之內,而不是被動挨打。
不過,任有少量持有英制貝克步槍的獵兵(精銳步兵)可以在300米范圍內與法軍形成短時間的對射。然而這類情況沒能持續太久,因為貝克步槍在精度與效率方面,遠遠落后帶有火帽的擊發槍。此外,法軍來復槍手也將重點的打擊目標放在槍口沒有插入刺刀的聯軍步兵。那是貝克步槍進行遠距離射擊時,安裝刺刀會嚴重影響射擊射程與精度。
當近衛旅的來復槍團實施五輪射擊過后,胸墻那頭,尸橫遍野,血流成河,聯軍士兵減員達300多人。沒有一個聯軍步兵再敢拾起陣亡戰友的貝克步槍,成為法國人的下一個目標。不久,一直在單方面承受敵人屠殺的葡萄牙士兵最終抵抗不住內心的極度恐懼,他們不顧身后軍官的威脅與恐嚇,紛紛蹲在胸墻之下尋找掩護,竭力逃避面對法軍的犀利打擊。
“膽小鬼們,都給我站起來!”畢葉羅上尉領著他的軍官督戰隊,揮舞著馬鞭、刀背和槍托,不停的抽打下蹲的士兵,呵斥他們重新回到戰斗崗位。
“上尉,你這是在讓我們白白送死!”一名蹲下身子的士兵在肩膀與背脊狠狠挨過幾道鞭子后,憤然轉過頭來,他沖著畢葉羅上尉,不服氣的大聲申訴。
“為了榮譽,死也要死得英勇!”徹底陷入瘋狂的葡萄牙上尉根本不在意自己與部下的生死。他冷冷的舉起上過膛的手槍,槍口對著違抗自己命令的那位士兵,要求他立刻站立起來,挺起胸膛,回到列隊之中。
憤怒的士兵扯開制服與襯衣,露出結實的胸膛,大喝道:“開槍吧,讓所有人都看看,你這個冷血無情的儈子手,是如何殺死一名懦弱的士兵!”
看到這一幕,附近的其他士兵也慢慢圍了過來。一時間,處于義憤,他們忘記了毫無意義的祖國榮譽,忘記了胸墻之外的法國敵人,忘記了紛至沓來的槍林彈雨,紛紛怒視著給自己帶來無盡災難的上尉軍官。所有人都緊緊握帶上刺刀的步槍,只要畢葉羅上尉敢開槍,他們中的很多人肯定會不顧一切的替枉死戰友復仇。一場嘩變正在聯軍內部悄悄的醞釀。
一見形勢不妙,圍觀的幾名軍官趕緊上前,一人飛快奪走上尉的手槍,另兩人負責將畢葉羅連拖帶拽,從憤怒的士兵中間帶出來。
“你們這群叛國賊、膽小鬼、窩囊廢!”畢葉羅上尉仍舊不依不饒的嚷嚷著,直到一顆不知從哪里飛來的一顆子彈,打中了指揮官胸口,他頓時昏倒在一名軍官的懷中。
畢葉羅上尉突如其來的受傷,如同解除了束縛士兵行動自由的枷鎖魔咒。那些早已心存撤離的葡萄牙士兵個個一哄而散,轉頭就跑,朝著第二道防線逃竄。失去指揮官的軍官也無法阻攔徹底喪失斗志的潰兵,他們只能抬著昏迷不醒的畢葉羅上尉,隨著部下一同撤離。
望到面前的步兵弟兄放棄了抵抗,兩座炮壘的炮手們同樣不再繼續堅守。但在離開炮兵陣地之前,炮長們在軍官的督促下,賣力的揮舞鐵錘,用細長鐵釘封死了因無法搬運而不得不遺留在炮壘上的火炮火門,以防止法國人占領第一道防線后,調轉炮口,重新加以利用。
聯軍陣地的左側山洞,加塞特興奮拍了拍恩里克的胳膊,不停的贊許同鄉下士的好槍法,“我會向長官上報你的功績!”一分鐘前,恩里克射出的神奇一槍,居然在500米外,直接命中葡萄牙上尉的前胸,竟然成為導致聯軍第一道防線徹底潰敗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德賽的調教下,師團官兵上下逐步拋棄了矜持的紳士戰爭觀。但凡是為了贏得戰斗的勝利,能夠合情合理的使用一切手段,包括射殺敵人軍官的這類不道德行為。
“向前,向前!”見到守軍逃竄時,勒內上校擺動著軍刀,指引來復槍團從兩翼包抄,繼而占領聯軍陣地。在突進到距離胸墻200米的泥潭前,法軍士兵紛紛脫下軍靴,他們把靴子系在一起,掛在肩膀上,一個個打起赤腳,歪歪斜斜的趟過一大片爛泥塘。
此前已脫離戰場的另一隊來復槍團士兵,重新督促坐騎回歸戰場,數百匹戰馬身后都拖有一快木板。幾分鐘后,這些木板將相互拼湊在一起,鋪墊在山隘中央道路的大批泥潭之上,以便于為后續騎兵打開快速進攻的通道。
……
在看到來復槍團成功拿下聯軍設置在山隘的第一道防線時,德賽心中那塊懸吊著巨石總算落了下來。這位坐在靠背馬扎上,看似悠閑實則緊張的師團長,長吁一口氣,繼而松開緊握的雙拳,他將腿腳從鼓面挪下,示意勞累半天的“小鼓手”可以閃到一旁歇息。
觸聞戰場飄來的刺鼻硝煙,感受勝利的喜悅滋味,這令德賽心情大好,所有不良反應消失的無影無蹤。而身后的軍官們也紛紛上前,滿臉堆笑的眾人竭力贊許臼炮連與來復槍團的精彩演出。當然最多的,還是部下們對德賽師團長算無遺策的戰略戰術的極力推崇。
其間,近衛旅騎兵團長,盧卡什?帕沃夫斯基上校的頌揚聲最洪亮,引用的辭藻也最華麗,這頓馬屁拍下來令其他競爭者都自愧不如,退避三舍。
心知肚明的德賽微微一笑,絲毫不理會波蘭人,卻將目光轉到左側馬爾丹少校的身上,他對自己的軍事副官問道:“告訴我,你從這場戰斗中,學到了什么?”
馬爾丹略一思索,答道:“準確而詳實的軍事情報,周密策劃的戰術方案,官兵們卓越的戰斗素養,以及性能優良的武器裝備,都是近衛旅此戰獲勝的重要基石。當然,也離不開上帝的祝福。另外,葡萄牙士兵的愚蠢內訌也幫了我們很大的忙。”
德賽點點頭,他將副官語句中有關上帝的字眼直接忽略掉,那是昨日的一場疾病差點毀掉了今天的勝利,使得上位者心中對那位“萬能的主”感覺有些忿忿不平。
“另外,你還忽略了一點,”德賽繼續解釋說:“這就是戰地上的及時通訊系統。盡管聯軍煞費苦心,為我們準備了一個不太有利的戰場。然而,得益于懸崖一頭始終懸掛的旗語指引,使得我們的戰地指揮官比起堅守的聯軍軍官,更能準確、主動的掌握戰場之上的各種變化,及時加以調整應對,并選擇最佳的進攻方略。”
事實上,德賽更希望自己的部隊中,能擁有一支氣球偵察隊。偵察兵或軍官在吊籃中被氣球帶上天空后,對遠方即可進行瞭望觀察,還可以居高臨下指揮地面部隊的行動。這種于18世紀后半葉,就出現在法軍陣營的偵察氣球,在萊特兄弟的飛機問世之前,整整1百年間,它都是一件非常先進,能夠參與到實戰中的偵察與指揮裝備。
然而不知出何種緣故,拿破侖卻下令解散了法軍中的熱氣球部隊,將其從兵種序列中剔除。之后的十多年內,僅有拉納軍團在圍攻薩拉戈薩時,試用過幾次。
巴黎逗留期間,德賽曾向退役的拉納元帥討要已被解散的熱氣球偵察隊,結果卻極為失望。元帥告知德賽,那支熱氣球偵察隊后被編入工兵團,在血腥的阿斯珀恩-埃斯靈會戰中,全軍覆滅,無一生還。至于由昂貴絲綢制成的熱氣球,或許成為某些軍官們的床褥被套。
不得已,德賽只能讓赫魯納軍械所從零開始,重新研制可以實戰的偵察熱氣球,他還調配一支敢死隊予以配合。因為資金、技術與人手方面的緣故,在1811年之前,氣球偵察隊不可能加入到德賽師團的序列中。
回到現實,德賽想到一件事,問道:“哦,對了,負責偵察的那兩個士兵叫什么名字?”
“加塞特與恩里克!”馬爾丹少校說道。
“呵呵,是你麾下的好兵!”德賽贊許說。
“他們和我一樣,都屬于公爵您麾下的好兵!”副官的表情顯得既謙遜又自得。
對面的帕沃夫斯基上校朝馬爾丹少校翻了翻白眼,前者也不得不成承認,在拍馬屁功夫上,自己遜色于公爵身邊的軍事副官,盡管后者一貫表現的忠厚老實。
或許波蘭騎兵上校的那不停晃動身影,令師團長感覺實在扎眼,幾分鐘后,他隨即同意了近衛騎兵團的出擊請求。此時,充當工兵的來復槍團士兵正將木板延伸到防線的胸墻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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